清晨圣湖旁边的净化仪式上，露西娅心不在焉地往自己身上撩水，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意岸边的守护骑士。


    由于对她的关注度太高，就连和她一起‘泡脚’的洛伊卡都有所察觉。她皱着眉毛看向守护骑士所在的位置：


    露西娅的守护骑士和其他人的守护骑士离得有些距离，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将他们的气场强行分开一样。如果两人都去过野外，她们就能找到更合适的形容词——露西娅的守护骑士像一头离了群的独狼。


    不过按照露西娅向她透露的，关于守护骑土和神殿与城主府的关系，她和别人格格不入似乎也是正常的，对于其他守护骑土来说，从城主府来的人才算是外人。


    “她有什么问题吗?”洛伊卡撩起一大片水花，用水声遮掩她们的谈话声。


    “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露西娅垂眼看着湖面，一条圣湖冰鲤摇头摆尾地从她脚边游过，没有身手敏捷的守护骑士帮忙，她们再馋也抓不到。


    不过没有问题反而是这位骑士最大的问题。这位骑土装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语气和肢体动作都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和之前一样表面恭敬时不时会回一句俏皮话，或者拿前同事和


    上级打趣。


    但露西娅不认为昨天发生的事情，这位守护骑士一无所知，按照她们护卫的规矩，就算是不能在神殿旁边听墙角，也得爬在神殿旁边的树顶上，注意着神殿附近的一举一动。神主大人对她说的话不会被外人听到，但她回话的时候可是每次都开口了，就算新来的守护骑士耳朵没有之前那个好使，没听到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那她拎着那么大一只八爪鱼从神殿里走出来，又是跑树林里捡柴火，又是翻腾着找香料盐巴……她总不至于也看不到闻不到吧?


    那条八爪鱼烤熟了之后可香了，她只给自己留下了两条触手，剩下的都献给了神主大人，那两条腿也让她啃了大半天，就连晚上睡觉的那个小房间里，都弥浸着烤八爪鱼的香味，让她做了一个生喘神主


    大人的噩梦。


    现在这骑士装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只能说明，她比之前那位高冷的骑士更加心机深沉。


    露西娅和其他人一起玩过水后，便把这点烦心事抛在脑后。管她呢，她不问，自己就不说，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大祭司了，有什么可怕的。斯莫利特都说了，现在的神灵只有袍是苏醒的。如今她要神启有神灵，要神迹有神灵，比神殿祭司都硬气。


    或许守护骑士正焦头烂额呢，毕竟要是真确定了她唤醒了一位神灵，那王城里的四大神殿就要多一个了，贵族们掌控神权的历史也要在这个时代彻底结束，甚至就连城主都会地位不稳。身为城主府来的守护骑士，要在新主与旧主之间游离，在王权与神权之间挣扎，在新神与旧神、新时代与旧世代之间反复横跳……真可怜啊，刚上岗的守护骑士大人。


    露西娅心想，如果自己是看到了真相的骑士，大概她也会装聋作哑。


    将早晨的祭品进献给神主大人后，露西娅很快从神殿里出来。


    比起她的同学们，她的速度快了太多，因为既不用清理神像，(神像碎了之后被她埋进了土里，没人敢让她去仓库再领一个。)也不用说冗长的祷告词，转着圈的说好听话，祈祷神灵降临在她的面前


    (她已经有神了)。


    守护骑士对她的神速既没有质疑，也没有追问，更没有挑起可以聊天的话头，只是让露西娅跟上自己，她在前面带路。


    “骑士大人，这是要去哪啊?”守护骑士变沉默了，但露西娅可没有，她轻而易举地挑起话题，想看出守护骑士的想法。


    “已经可以去城堡上课了吗?一整天没有回学院，我还有点想念那里的老师和丰富的藏书。”


    "很抱歉露西娅大人，城堡还没有收拾妥当，”守护骑士恭敬地解释，“今天我们将去生命神殿，参观神殿日常的运作方式，接受神殿祭司们的教导。"


    “是只有我们去，还是和那些贵族祭司们一起去?”露西娅接着问。


    “贵族祭司们只需要学习低级祭司们应该做的事情，但诸位大祭司需要学习如何管理——比那些低级祭司更好地学习如何管理一座神殿。”


    “听起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露西娅确实对神殿里的内部运作感到好奇，毕竟那些神殿 向是神秘的，高雅的 “我还以为我们只需要学习如何讨神灵欢心就够了，比如唱歌跳舞作曲写赞美诗?”


    “尊敬的露西娅大人，每位祭司的天赋都不一样，我相信您在这方面已经很努力了。”守护骑士委婉地赞美她。


    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神殿祭司们的成果，获得过类似于‘小噪鹃’称号的平民祭司，也不只露西娅一个。


    没从守护骑土这里探听出什么,露西娅也没在意，她对生命神殿更感兴趣，“听说教导我们的祭司老师们，都是从各城区的神殿里抽调的，今天我们要去哪个地方的神殿?”


    如果是法师学院所在的北城区，她还可以偷偷……好像也不行。露西娅突然意识到，这两天光顾着神主大人了，根本没看魔法书。


    “是城中心的生命神殿


    。”守护骑士回复她。


    和其他城区的分殿不一样，离城主府最近的神殿，都建造的非同一般的高大阔气。重要的节日庆典会在城中心的神殿中举行，神殿中的祭司等级也比分殿里的高上一截，更重要的是，那里都是大祭司们


    平时工作的地方。


    露西娅倒是不会期待哪个神殿的大祭司亲自出来教他们，她更好奇的是城中心的生命神殿。因为生命神殿和其他神殿相比，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东城区所有的孩子，都是从生命神殿里领出来的。东城区的生命神殿可没有供养孩子的权利和资格，他们只是从城中心的生命神殿里进的货。


    自己小时候从生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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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里出来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生命祭司们大部分都是女祭司，说话温温柔柔的，但如果有人故意破坏了东西，或者做了错事，就会被拿着柳树枝的男祭司抽小腿。


    当她在同伴的包围中，第一个点亮符文石的时候，祭司们奖励给她一件新衣服，连续 周，她的晚饭都比其他人多一块奶酪和香肠，也只有她被允许摆弄教室里放着的符文石教具，当时和她 起住的同


    伴们可羡慕了。


    至于之后那些同伴们去了哪里，又得到了什么名字，露西娅不知道，也不在意，她在离开神殿没多久就把他们忘得差不多了。


    她只知道其中有一个变成了她的邻居，叫做多琳。


    露西娅没进过几次东城区的生命神殿，倒是在家里领养弟弟妹妹后，听说过一丝关于生命神殿的只言片语，了解到生命神殿发生了不少变化。


    艾格还小的时候不经意地说过，在他还没被送走时，每周都有一天，能喝到一杯特别好喝的果汁，说是只有那一周表现最好的前十位孩子才能喝到的奖励。


    虽然他没多久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露西娅还是记得他刚到家里时，看见什么液体都想伸出嘴尝尝的蠢样。


    艾丽小时候最喜欢洗澡，刚来的时候总是缠着家人给她放水，母亲解释说，这是因为神殿会让太小的孩子泡进水里，营造一个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安全氛围。


    这些都是露西娅没有经历过的待遇，所以她很好奇，现在的生命神殿里到底是什么样。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是回家了。


    “我听说，现在生命神殿的祭司们，会把小孩子挂在树上?”钻进马车的时候，露西娅好奇地问守护骑士。


    “怎么会，您从哪听到的这么离谱的话?”守护骑士的语气也很惊讶。


    好像是入学前家里的邻居们有人这么说，”露西娅仔细回忆，她可不是瞎说的，“他们说生命神殿的孩子太多不好管，就有祭司将孩子们挂起来。这是有根据的，小孩子双脚离开了地，就不会闹腾


    了。我见过邻居把他家的小孩挂到门上。"


    “没有的事，露西娅大人，“守护骑士的语气有些纠结，“神殿并不会这么,粗暴地，对待新生儿。或许您的邻居只是因为孩子太调皮，才用这种话当借口。”


    “你说的也有道理，”露西娅顺着马车的窗口往外看，她的同学们完成晨间仪式的速度也不慢。


    她们的马车是最先离开的，但路上已经有好几辆马车，都是祭司学院的车。


    “不过我们为什么不能等等他们?贵族祭司们不用来了之后，我们就能富裕到可以人手一辆马车了吗?”


    “是的，露西娅大人，但这不是大祭司出行时该有的规格。一辆单独的马车，一队护卫骑士，是最低的标准。正常情况下，您应该拥有一个车队的体面。”


    守护骑士语气复杂地解释道。“我相信您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