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购物车呼啸而过，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抱紧梁晏，远处朗朗笑声险些震碎耳膜。


    时空溯洄，仿佛重回MozzaFlavor枪击现场，重回漫无边际的宇宙黑洞，周围只剩他身上这一缕香，予她慰藉。


    “不好意思，没看好我们家熊孩子，差点撞到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年轻妈妈连声道歉。


    姚萱松开梁晏，尴尬地背过身去。


    “孙小杰，过来给叔叔阿姨道歉！”熊孩子撅着小嘴巴返回，站到梁晏前方，郑重鞠躬：“叔叔阿姨对不起。”


    梁晏蹲下，摸摸熊孩子的脑瓜，“小朋友，购物车跑快很危险，万一撞到人，对大家都不好。你想想，如果别人撞到你，你受伤了，你妈妈会不会伤心？”


    熊孩子吮着手指想一会，看了眼妈妈，点头。


    “那你如果撞到阿姨，叔叔也会伤心。所以，以后不要在超市里赛车好不好？”


    姚萱悄悄回头，梁小晏无比幼稚地伸出小手指，等熊孩子跟他拉勾。


    得到熊孩子保证，梁晏一手牵着她，一手推车，继续往前走。


    姚萱落后他半步，盯着两只交握的手出神。


    他怎么就这么顺手地牵起她的手呢……


    她怎么就这么淡定地被他牵着走呢……


    购物车路过零食区，姚萱借拿零食的契机，把手抽出来，抱起一大摞薯片丢进购物车。


    “最多各拿一包。”


    “又不要你付钱。”


    梁晏油盐不进，弯腰在购物车里挑挑拣拣，“谁付钱都不行，膨化食品防腐剂含量高，致癌。我买了土豆，给你炸薯条。”


    “你管我？你谁啊你管我。”姚萱张开翅膀护食。


    察觉梁晏眼神骤暗，她连忙找补，“我意思是我……”


    “我谁也不是，的确不该管你。”


    提一半的充气袋落回车里，像历经千辛万苦才上岸的贝壳，偶来一阵潮水，无情地将它卷回海底。


    “去结账了。”他不等她，推了车就走。


    发觉她没跟上，梁晏顿足止步，并未回头。姚萱郁闷撇嘴，跟上他。


    遇见心思比破文女主身体还敏感的男人，真是伤脑筋呢……


    小区内部超市人不多，收银台只有一半开放。


    途经角落收银台，梁晏随手拿起三盒小雨伞丢进购物车。


    “你干嘛？”他的动作逃不过女神火眼金睛。


    梁晏脸不红心不跳，“丈母娘要我今晚搬回主卧，做戏做全套。”


    “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没想听，厨房的窗开着。”


    阳台靠近厨房，失去窗户屏障，两个地方相当于直接联通。


    也即她和魏明薇说的每一句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姚萱无语，干脆把一排盒子全扫进购物车，“三个怎么够？小说男主一夜七次，破文男主战到天亮，现实男人怎么也得十几次吧，多买点。”


    第二排被扫空，她的手伸向第三排，梁晏钳住她的手腕，语气幽幽，“你好像对现实男人有什么误解……”


    姚萱扯扯嘴角，同样幽幽地问：“难道你不行？”


    梁晏：“……”


    从科学上来说，不合理。


    国人平均睡眠时间是九个小时，而一场质量较高的运动约持续一小时。如果一夜七次，算上aftercare和收拾残局时间，一晚上根本达不到目标。


    人在工位摸鱼九个小时都会累得半死不活，连续九个小时高强度运动……这不现实。


    正常情况下，一夜1-2次没问题，年轻气盛的男人3-5次也说得过去。


    但超过五次，建议去医院检查，大概率早泄。


    一般来说，女性比男性更难达到高潮，体验和时长远比次数重要。


    况且，次数不该只是简单粗暴地概括成更换安全套的次数，而是双方都从中获得满足的次数。


    综上，梁晏虚心承认，“我想……我应该不行。如果我们还有那一天，我会尽力。”


    “够了，说的好像你非我不可似的。不要装深情，没有谁没谁不行。”


    “过个几年，我也许会扛不住魏女士的压力再嫁，你也会再喜欢上别的女人。”


    “当然，假如那时候你还单身，我会考虑把你列入备选名单。”


    回到家，梁晏洗净水果切好送出来，马不停蹄返回厨房处理食材。


    姚萱瘫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吃水果。


    魏明薇偷偷踢她，眼神提醒她自觉。


    姚萱忍痛和亲爱的手机分离，趿着拖鞋走向厨房。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梁晏娴熟地往鲈鱼撒上薄薄一层盐，放下盐罐说：“你出去陪妈聊天，我来就行。”


    姚萱懒洋洋倚在冰箱旁边，鼓腮嗔道：“我倒是想，但是我妈见不得乖女婿忙前忙后，懒闺女混吃等死。要不我帮你切土豆？”


    说完她悠哉游哉踱到岛台边，梁晏即刻抛下鱼，一次性手套都来不及摘掉，径直冲过去。


    “别碰刀。”他挑出一袋茼蒿给她洗。


    绿色蔬菜丢进水盆，灌满水，姚萱将双手伸进水里，讪讪地问：“不会有虫子吧？”


    “超市买的菜，出现虫子的概率是万分之一。”


    姚萱如释重负，握住茼蒿，又犯了难，“这要怎么洗？”


    梁晏：“……”


    十分钟后，茼蒿顺利洗完，她的上衣也洗完了。


    水珠嘀嗒嘀嗒打在瓷砖上，梁晏不得不放下切了一半的姜，洗净手把她推出厨房，推进卧室换衣服。


    “姚萱梁晏，你们俩都出来。”


    甫脱掉上衣，忽闻客厅一声狮吼，姚萱十万火急套好干衣服，一溜烟跑出去立正站好。


    梁晏有样学样，稀里糊涂站到她身旁，两人活像违纪被抓的小学生，乖乖等待教导主任训诫。


    “你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魏明薇把一张纸拍在玻璃台面上，“离婚申请回执单，你们想干什么？”


    苏蕴黎脸上两条细眉拧在一起，目光落在她身上，再移到梁晏身上，眼神满载失望。


    “你们……唉，有什么事不能先和家里商量再下决定吗？如果我和明薇今天没发现，你们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比起魏女士的锋利刀刃，姚萱更怕梁妈的温柔刀。


    苏蕴黎一叹气，她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梁家人对她好得没话说，梁祺教她下棋、带她品茶，大哥大嫂小栗子都把她当成自家人，苏蕴黎更是有什么好东西都让梁晏捎给她。


    他们爱屋及乌，给足她尊重和关心，可她嫁给梁晏没一年就准备离婚，着实有点过分。


    姚萱无颜面对苏蕴黎，垂下脑袋。


    梁晏靠近，为她抵御来自双方母亲的愤怒与失意。


    客厅里鸦雀无声，频率不一的呼吸，便显得极其突兀。


    “你别护着她，站过去。”


    “妈，小萱……”


    不待梁晏说完，姚萱推开梁晏站出去。


    矛盾是她引起的，离婚是她提的，没理由让梁晏替她承担。


    姚萱抬起头，直视魏明薇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要离婚。”


    魏明薇火冒三丈，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苏蕴黎忙给她端水，扶她坐下好声宽慰。


    “先别生气，小萱想离婚，阿晏肯定有错，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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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没有，梁晏很好，是我不想被婚姻约束。”


    “你想气死我啊姚小萱！想结就结说离就离，你当民政局你家开的？”魏明薇抄起回执单扔她身上，“等周一，你们立刻去取消登记。”


    “周一不行，周一沈小豫生日。”


    “那就周二。”


    “不，我心意已决，谁都改变不了。”姚萱犟到底。


    梁晏拽她衣角，她一手拂开，“你也别劝我。”


    “结婚离婚都是我的事，你非要强求，只会让我们两败俱伤。当初你逼我结婚，我运气好，碰巧嫁了个好人，万一我运气不好，嫁了贾焕那种人渣呢魏女士？”


    “你有想过我可能过上什么日子吗？被软禁，被殴打，被强|暴，被迫怀孕，用尽手段离不了婚……”


    “我会死的！”


    “你说的什么话？我能让你嫁给那种人吗？我给你挑的梁晏不够好吗？”


    “实话说了吧，我和他契约结婚，没有夫妻之实。”


    “姚萱！”魏明薇气得说不出话，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她拿起包边走边说，“随便你吧，你想离就离，大不了当我魏明薇，从没生过女儿。”


    苏蕴黎过来抱住姚萱，柔声安慰，“妈妈说的是气话，你别太在意，我帮你劝劝她。”


    本来不想哭，但一听苏蕴黎的话，她眼眶发酸，眼泪哗一下涌出来。


    苏蕴黎温柔地为她整理湿润的鬓发，“小萱，爸妈真的很喜欢你，阿隽、玥琳、小栗子，还有阿晏，都很喜欢你。”


    “你冷静下来，和阿晏好好谈谈，尝试化解矛盾，再考虑要不要离婚的问题。”


    苏蕴黎牵起梁晏的手，和她的手握在一起，“不论过去如何，妈希望你们能互通心意，化假为真，相互扶持，幸福生活。”


    抽噎声断断续续，苏蕴黎告辞去追魏明薇。姚萱蹬掉鞋子缩到沙发上，抱紧膝盖，将脸埋入膝间。


    梁晏在她身边坐下，静默无声，只来回抚摸她颤抖的后背。


    “我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会。你送送她们。”


    “好，你先待一会，我送她们下楼，回来给你做饭。”


    电梯门关闭，魏明薇勃然大怒，“早知道你和姚小萱合起伙来骗我们，今天这场戏，我就不来演了。”


    苏蕴黎附和，“打电话向我卖惨求助，结果我被你耍得团团转。结婚这么长时间，早干嘛去了，现在小萱要离婚，才晓得着急。”


    冷静期已过一半，姚萱态度没点转变，梁晏无法坐以待毙，便向苏蕴黎请求支援。


    苏蕴黎孤掌难鸣，摇来魏明薇，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但没想到，姚萱直接挑明他们是假夫妻，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早该想到的，姚萱不走寻常路，逼急了什么话都说。


    梁晏连声安抚二位母亲，魏明薇哼道：“要不是看你真心对我女儿好，我才不帮你。”


    苏蕴黎和魏明薇统一战线，“要不是我喜欢小萱，我也不帮你。不过我们能帮的就这些，能不能追回小萱，关键靠你自己。”


    送人回来，客厅里已经没有姚萱身影，她把自己关进房间，可能在里边偷偷地哭。


    这世上能让姚萱落泪的人不多，魏明薇是其中之一。


    “小萱。”梁晏敲门叫她，她不应。


    手搭上把手，他犹豫不决。


    他……做错了吗？知道姚萱在意妈妈，他还那么卑鄙地请来岳母帮忙调解。


    不过既然做了，后悔无用。把她追回来，她和魏明薇的关系自然而然能够修复。


    梁晏垂手转身，瞥见纸袋中的钱附校服，翻出手机给姚荻发消息。


    『LY』你说的那幅画，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