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贼人

作品:《公子的刀又锋利了吗

    锋利匕首直直地贯穿他右手掌心,一阵剧痛从手心蔓延至心脏肺腑。


    殷思强忍剧痛扶殷怀疏稳住身体,而后抬眼泪光隐现,满是不甘,“阿姐......”


    殷怀疏声音颤抖,“亲兵兵符,是我殷家的东西。我殷家人,想如何用就如何用,今日本侯废你一只手,此事便作......”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殷思将其话语打断,顷刻间反握住殷怀疏持刀的手腕,成功夺刀后将刀刃调转方向。


    王姨娘捕捉到两人的不对劲。


    “快按住公子!他要自尽!”


    动作之快,周遭近卫已然反应不及,刀尖正将没入身体前,却被殷怀疏徒手抓住,一声脆响后,利刃轻松断于指掌之间。


    “阿姐......”,殷思错愕得看向殷怀疏。


    “求死?真是懦弱。”,殷怀疏说着将断刀丢进雪里,而后冷静吩咐近卫,“都过来将按住他。”


    殷怀疏于边境战场,见惯了尸横遍野,血浸黄沙的修罗之地,最不屑于为逃避痛苦而自刎向死之人。


    她如今虽是腿断难愈落得个残废,但风骨绝不可如刀身异断。


    殷怀疏被扶起身后,高声道:“今日我殷怀疏,以大苍闵国侯、前宣州主帅、殷家家主的身份,替家弟认下此罪。但这兵符与亲兵,为世家殷氏所用近百年,殷家人用自己的东西,何过之有?二位尚书,又能奈我何?”


    几人只僵持着,对峙尚未分得胜负,主院外一声高喊破空而出打破僵局。


    “颖王到———————”


    “陈总管到————”


    御前总管太监陈福道,“沈尚书,这是九月初三那日,殿前司的当值名单,请您过目。”


    九月初三便是几月前,殷思带了亲兵进宫面圣那日。终是等到转机,他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耳中轰鸣后,那最后一点清醒的神志,正缓缓散去。


    ......


    *


    再次睁眼时,殷思目之所及处,仍是雪霰纷扬,天地一白,浩浩汤汤,不见边际。


    明明正飘着大片的雪,身上却未感丝毫寒意。


    痛感,亦是消失殆尽。


    他只着单薄素衣,于茫茫雪野间独行。


    愁绪翻涌,霜雪漫卷四起,雪雾消散过后,细细看去,那浓雾竟携着身着红衣的人,倒在一片寂寥银白之中。


    深红色的衣衫,格外惹眼。


    殷思只以为是灵魂出窍,瞧见了身死魂散的自己。


    本是漫无目的得,朝着雪中央的殷红血墨慢步走去。


    待看清那人身形后,任由风雪扑身,晓雾刺目,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匆匆赶至她的身边。


    可往后的每一步皆是愈渐沉重,深陷雪中,踏在破碎的心头。


    与她近在咫尺之时,终是力竭难支,单膝跪地后整个人轰然倒下。


    红纱半遮住巫辰平静的面容,片片血迹从她身底蔓延。


    殷思只感身上伤痕,正缓缓溃烂开裂,拖着沉重身躯狼狈得向她爬去,双手反复刨开积雪,于身后留下蜿蜒血路。


    “快些......再快些......”


    “阿颜......等我。”


    拼尽全力抓向她的手,只紧紧攥住,再不愿松开。


    而后竟于梦中,感知出真实的温度,她的手,很冷很冷。


    ......


    *


    “阿颜......等我。”


    “等我!”


    朦朦胧胧间却听得初鸣的声音,“公子......公子?公子醒了!快去喊侯爷过来!”,说着着急忙慌朝殷思跑来。


    原是做梦。


    可手心处寒凉的温度,如此真实。


    初鸣不敢碰受了重伤的殷思,只揪着他身前被褥哭着,“公子......呜呜呜————您都昏迷半月之久了......我以为您,再也醒不来了!”


    正是初开破晓,却听得院外熙熙攘攘,似是乱作一团,殷思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响,“好吵......”


    初鸣抹泪,“呜————”,再次哭出声来,“公子原是被吵醒的吗......这贼人来得,真是时候......竟将公子都吵醒了过来!呜呜呜呜......”


    殷思本是趴在塌上,听得初鸣这样说,不自觉去寻动静的来源,应是从屋顶传来的。


    初鸣连忙道:“公子,您先不要动!好生趴着。您有所不知,昨夜府内,进了也不知是刺客还是贼人。溜了近卫侍从一整晚,满府乱窜,愣是没抓着!那贼人还拆了我们府上半数房檐上的瓦片,还都是两三片得拆!工匠正在一一修补着,公子您没受了风吧......”


    “我......我要出去......”,殷思似是察觉出些许异样,忍住背上剧痛挣扎着起身。


    初鸣无奈只好将殷思扶起。


    殷思才被扶出了屋,却因屋顶上的重锤敲打,将一扇窗震掉在地上。


    初鸣对着屋顶大声指责,“干什么呢!干活仔细着些!别将公子伤着了......”,初鸣转身后看向那扇落地的窗框,“这......这窗怎成这样了。”


    只见窗框边缘密密麻麻全是钉痕,像是曾反复拆下再多次重新装上的,但窗纸却完好无损,可见拆卸、重装时,很是小心。


    屋檐上的工匠疑惑道,“初鸣......这檐顶,怎像是已然修缮好的。全府屋顶丢失的瓦片,竟全被装到这儿来了。”


    “她来过......”,再看殷思,泪意已然盈睫,惊喜交加意难再持,情绪愈渐激动,而后躬身止不住得咳血,“咳咳......咳......”


    初鸣见状尖叫起来,“公子!您别生气!!!!”


    院内素华铺地,枯树静穆,其干苍黑,与雪幕格格不入。


    抬眸望去,那无叶的枝头,有一红绸轻缠,鲜红翕动,胜过明灭流霞,正栖于枯藤间。


    那红绸,正是殷思平日最常戴的发带。


    她竟一直收着那条发带,从未丢下。


    “阿颜......”


    殷思唇角忽绽浅笑,再顾不得痛,横冲向那枯树前,几乎重摔在地。摘得发带攥在手里,泪倾如注后,泣难成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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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再怪我......对不起,是我的错.......”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初鸣见他又哭又笑,被吓了一跳。


    殷思抓着初鸣问着,“巫辰......巫辰呢?”


    初鸣心虚道,“......我们的人已跟丢巫大人多日了,且巫大人的通缉令还未撤下,但以她的身手!躲开区区几个刑部的杂兵,定是轻而易举的,公子你不用担心......”


    “我要找她......”


    初鸣阻拦:“不可以!侯爷说了,您伤未好不可出府!”


    “伤都好了。”


    初鸣阻拦:“你没好!侯爷说了,喝了药才能好的!”


    “赶快拿过来!我要喝药!”


    “快!!”


    初鸣:......公子疯了。


    ......


    *


    凛冽寒风穿襟过,可经昨夜一整晚的折腾,巫辰站在风口处几欲闭眼睡过去。


    于蒙虞阁的高台上观景,可将全献都城尽收眼底。


    山峦连绵处,纵横的木质结构作为地基,重重楼阁依山而起,横亘天际。


    靠山听曲,倒也显得雅致。


    颠沛流离无处可依的日子里,巫辰竟也观遍了献都城全数花楼。


    只是最近坊间频频出现传闻,皆道殷家那位纨绔少主,并非殷氏之后。而是其长姐闵国侯十几岁时生下的,各个酒楼戏管日日都有说书先生讲着这出离奇的大戏,且传播力度极大。


    有说殷思为先帝之子,更有说他是闵国侯驻守边关时,与别国将领所生。


    与那晚分开前争执的起因,别无二致。巫辰想着,若殷思醒来后听说这事,定会哭丧着脸,指责是自己所做。


    哐哐——哐哐————


    扣门声起,且愈渐焦急急促。


    巫辰启门后见得门前的人,甚是疑惑,竟是矜橙。


    将醒淑楼一事告知东方羽灵后,她已然将楼内的姑娘全数带出,此时不应再大费周章来寻自己了。


    反应半瞬后,巫辰察觉出她的异样,她面色苍白如纸,眸光渐黯。


    “姑娘......找......琴谱。然后......快逃......”


    矜橙启唇后断断续续得说着,而后直直向前栽倒,巫辰将她扶住后伸手探向她后脑处,竟插着一根长簪。


    眼看着她失去生色,再无转圜。


    光影交错间,杀意悄然而至,巫辰旋即身形一转,躲开忽至的暗器。


    暗器上携着的,正是展家毒。


    可来人却似乎无意与巫辰缠斗,瞬间藏匿身影,消失不见。


    巫辰冲向栏杆前,向下而望时最先注目的,正是被寒川所覆盖的巨阙山,山脚便是颐王——承段复的府邸。


    颐王是三年前才迁府至巨阙山,选址可堪奇怪,山下有片平坦开阔的区域,是为“名堂”;巨阙山两侧更有山丘高地作为左右护砂,可放置邪气入侵;且此山地势较高,可避免低洼潮湿,利于排水。


    以往日于钦天监耳濡目染,此处的风水选址,像是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