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的，是有用的。


    沾了血的藤蔓仿佛痛极，疯狂抽搐几下后瑟缩着退回去，没有再生。


    眼见有效，几乎没有犹豫，林姝把着沈寤生的剑刃眼一闭心一横，唰得在手心划了一刀，顿时鲜血喷涌而出，淅淅沥沥滴在长剑上。


    疼死了！疼死了！沈寤生的剑也太锋利了，割这么深！算了算了，别浪费。


    “快，快砍它们！”


    她自己也没闲着，伸长手像个陀螺一样，毫不含糊地转着圈洒血，所过之处，藤蔓纷纷退避三舍，一路洒到陈瑟和方明宿身边，一股脑抹在他们剑上。


    借着这些血，四人如有神助，重新占据上风，死死将藤蔓压住杀出重围，洞口藤蔓被破开个大洞，男人尸体被一起带了出去。


    林姝被沈寤生揽着飞出去，方才情况紧急，此时落在安全的地方，忽然感觉自己手脚发软，浑身发冷，止不住开始哆嗦。


    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想找点什么给自己止血，不等摸索出来，手突然被人端起来，紧接着一颗黑乎乎，充斥着药香的小圆球强塞进她嘴里。


    “好难吃啊。”又苦又酸又涩，什么东西这么暗黑，顾不上其他，林姝当即就想呕出来。似乎看穿了她的动作，裹挟青木香气的手指恰到好处地捏住她两片嘴唇。


    “不许吐，咽下去。”


    林姝掀起眼帘给了沈寤生一个眼神，仿佛在说：这么大一颗药，你给我咽一个试试。


    沈寤生摸着手下肉嘟嘟的触感还挺舒服，没忍住捏了两把，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准确回答了林姝的疑问，“嚼碎了，咽下去，总之不许吐。”


    那架势，大有她不咽，就永远别想再张嘴的意思。


    在无声祈求过所有人被狠心当没看见后，林姝妥协了，忍着恶心把药丸嚼完，咕咚一声视死如归地咽了下去。


    这药余韵特别长，牢牢附着在口腔里，直想让人把舌头取下来用洗洁精好好刷刷去去味。


    从前她看古装剧，麦丽素那么大的黑色药丸，男女老少总是眼都不眨就给吃了，果然都是假的，她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药丸。


    药丸难吃归难吃，效果是极好的，手掌上伤口没一会儿便不痛了，身上也不冷了，手脚也有了力气，连眼神都清明不少。


    甚至她怀疑伤口已经愈合了，动来动去真的一点痛感都没有。要不是陈瑟拿白布给缠成了粽子，还真想扒开看看。


    但是……一码归一码，药是好药，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打死都不吃。


    她是有原则的，这辈子什么苦都能吃，就是不能苦了嘴巴。


    “这位怎么处理啊？”她忽然瞥见那具尸体。


    男尸安详躺在地上，忽略他那双灰白的眼睛，看上去和睡着的人没什么区别。


    沈寤生一番探查得出结论，“这具尸体已然半妖化，那些愿珠的用途显而易见，全都用来供养他了。”


    “可是，供养一具尸体有什么用，他又不能活过来。”林姝满头问号，实在想不明白。


    “不”陈瑟眸色一凛，“愿珠恰恰是用来复活他的，阴煞之气聚集到一定程度确实可以达到死而复生的效果。只不过复活的是一具没有理智的妖化傀儡。”


    费尽心思四处蛊惑，只为复活一具已经死掉的尸体，这该是多深的执念，才能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19岁正是爱做梦的年纪，林姝不禁开始想象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死之恋，两个相爱的人生离死别。活着的不堪忍受失去恋人的痛苦，所以寻来阴损的复活之法，不惜伤害别人的生命也要让爱人活过来。


    如果这是真的，他们的爱情值得歌颂，方法却着实恶心。


    林姝觉得接下来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了，掌握着如此重要的尸体，唯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等。”


    沈寤生清越的嗓音和她的心声同时响起。


    等的过程，几人没闲着。因为不知来人实力几何，保险起见，三人原地摆了一个困杀阵，男人尸体自然充当阵眼。林姝作为气氛组，虽帮不上忙却并不是全无事情可干。


    沈寤生布阵的空隙，久违想起自己曾说过要教她术法的话，演示了两遍土符的用法后，极不负责又轻飘飘地问：“看会了吗？”


    “呃……大概……会了吧。”其实速度太快了，她没太听清口诀。


    “很好，会了就练，去练吧。”


    林姝怀里被塞进四五张符纸，那语气像极了在打发小猫小狗。


    “……好”


    林姝寻了块空旷地界，仔细回忆一番他的手势口诀，执起符纸自己模仿。说来也奇怪，方才她是真的没听清，但那符捏在手里，聚气凝神说到口诀模糊之处，居然自己莫名其妙顺下去了。


    就好像曾经学过现在忘了，顺口溜溜下来的一样。回想自己上次学火符的经历，林姝愈加坚信这是老天爷给她的金手指。


    轰隆——


    林姝拍下符纸的土地剧烈颤动，随即尘屑飞扬，拔地而起一座小土墙，约莫到她腰腹部，远不如沈寤生演示的那般宽大。但也已经很好了，毕竟她没有用以辅助驱动符纸的灵力。


    “尚可。”沈寤生时不时会关注一下她的修炼情况，目睹全程后，冷不丁蹦出一句。


    尚可，尚可……这可不容易，能从他刻薄的嘴里听到一句夸人的话，说明她做的很好了。


    “林姝，你好厉害，这符我当时学了半晌午呢，你一次就成了。”方明宿夸得很直白。


    “嘿嘿……还好啦。”她故作矜持地低下头，实则嘴角都要歪到天上去了，巴不得方明宿再多夸点。


    哦吼，当学霸原来是这种感觉，太爽了。


    “看来我教你的还是太少了。”


    说完这句，沈寤生掏出一大把不同用途的符纸，“你完全有余力多学一点。”


    这倒也不必，哈哈哈……


    后半夜，林姝练符练的实在顶不住了。她本就失血过多，练符劳心费力，光是记各种口诀脑细胞就死了一大片。哪怕吃了大补丹药，也抗不住这样造，最终累得靠在树上睡死过去，粉白指间还捏着张没来得及学的新符。


    “大师兄，林姝身上有伤，你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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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瑟给树下团成一团的人形物体披衣服时，嗔怪道。


    沈寤生不以为意扫她一眼，“你们都是被我这么教过来的。”


    “话虽如此。”陈瑟叹口气，似是无奈，“林姝没有任何基础，还是操之过急了。”


    “跟着我们会很危险。”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陈瑟也明白，时时事事依赖她那神奇血脉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有其他自保方法。


    罢了，她被说服了，大师兄做事总是有分寸的。


    只能辛苦你，她颇为怜爱地轻抚林姝头顶。早先互道姓名时，便知她比自己小两岁，故而这些时日的相处中，陈瑟有意无意将她摆在妹妹的位置上。


    ……


    好痒啊，林姝迷迷糊糊嘟囔一句，下意识朝着那个害她痒痒的罪魁祸首伸手，摸到一根细长而坚硬的崎岖物体，不停摩擦她的脸颊。


    不等睁眼，一股强劲力量直接拽住胳膊将她扯离原位，只听得一阵劈砍声，吵得林姝再也睡不着。


    她睁眼，地上好多断成一截截的细长藤蔓，绿汪汪铺了满地，恍然以为自己又被拖进山洞，心中大骇，吓得睡意全无。


    待睁大眼定睛一看，山洞还在身后，身边是熟悉的三人，他们还在树林里，在困杀阵中。男人尸体被着黑斗篷的蒙面人抗在肩上，藤蔓便是他的杰作。


    蒙面人斗篷有好几处缺口，身下不断有绿色的粘稠物体滴在地上，泛着树木清香的气味，经林姝目测，那些绿色液体是他的血液。


    这人应该是树精之类的妖怪。


    想不到还是跨物种人妖恋呢，她始终没忘记之前自己胡乱做的推测。


    “你逃不掉，何须藏头露尾，不妨真面目示人。”沈寤生剑指斗篷人。


    那人没有说话，结出树藤将男尸牢牢固定绑在背后空出另一只手，仍作战斗状态，可见不愿束手就擒。


    当众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正面时，背后骤然破土而出许多藤蔓，那藤蔓张牙舞爪缠过来，要不是林姝反应快，及时用土符挡掉一部分，现在肯定已经被吊起来了。


    她愤愤瞪了斗篷人一眼。


    搞背后偷袭这一套，你这人真是不讲武德，坏得很呐。


    大战一触即发，大概也是知道树妖不可能束手就擒，四人不再留手。林姝边灵活走位边扔符纸炸树藤辅助，剩余三人持剑各方攻击，还有困杀阵内不停运转的灵气化刃。


    不消片刻斗篷人便被拍到困杀阵结界处，又被界壁震回来滚了两圈重重摔在地上，面纱也在争斗中脱落。斗篷人慌忙抬袖遮挡面容，林姝却瞥见她落单的眼睛。


    一双烟紫色仿佛泛着冷气的眼睛，这样特别，这样与众不同，绝不会被认错的眼睛。


    “青黛。”下一刻她叫出她的名字，语气不确定。


    斗篷人明显身子一僵，后撤着倒退了两下。


    “青黛。”中气十足的肯定句。


    斗篷人慢慢站起来，挡脸的黑色袖子拿下去，斗篷帽子被她褪掉，露出那头显眼的绿色长发。


    “真是你！”方明宿嗓音骤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