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姐若是愿意，等模特展示完毕，再做决定即可。”聂欢束轻轻带过，并不接孙苓的招。


    任芷卿在一旁看着二人，也不表态。


    她对这些都不关心，今天来她另有别的事要办，答应跟孙苓一起来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任芷卿在屋里转了一圈，听见外面吆喝展衣活动开始了，就和孙苓一起出去看。


    她本就气质出尘，一言不发高傲地站在人堆里更显得任芷卿清冷动人。


    身边有人注意到她的衣服来，在一旁窃窃私语，和台上对比一下也不输。


    任芷卿对这些不在乎，可孙苓却得意洋洋，她眼神犀利地审视着台上的展衣人，试图找出几件和晴山银鱼褶裙相似的款式，却落空了。


    孙苓见一旁的任芷卿兴致盎然地看向台上，完全被台上的衣服吸引了注意力，内心十分生气，可她又不好对着任芷卿说什么，只好委婉地暗示她别忘了之前答应她的事。


    任芷卿表示自己知道，让她不必担心。


    可她心里其实一直想找个绣娘打听一个人的消息。这边孙苓又盯得紧，台上的衣服也着实有趣，她真的移不开步。


    她借着台上换人的功夫四处张望，忽然看见台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


    任芷卿的眼神立刻全盯在他身上，失了神，仿佛满世界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可下一刻她又觉得十分心痛，她朝思暮想的人和另外一个人黏在一起，还手牵着手斗嘴打趣。


    明明在她面前，他从未对主动自己说过话，就算说也不愿多费口舌。


    任芷卿忽然害怕起来，她本来是要和聂鹤筠对峙的，忽然就没有了力气，自己这么做只会换来他的白眼吧。


    她正犹豫着，忽然看见有一个高挑娴柔的女子喊走了聂鹤筠，而逢惊越却在聂鹤筠走后一直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这就是被看见、被放在心里的爱吗？


    等聂鹤筠进了屋，任芷卿忽然又大胆了起来，那个女子和聂鹤筠举止亲近，说不定可以通过她去见聂鹤筠。


    任芷卿刚要走过去，竟被孙苓不顾礼仪地拦住，任芷卿十分惊诧地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孙苓拉着她的胳膊。


    那孙苓也是太鲁莽了，因为心里急切，又把任芷卿当做唯一的期望，刚才见她要走，心里一慌便拦住了她。


    这时她赶忙镇定下来解释道：“任小姐可是累了，要去歇息？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吧。”


    任芷卿语气很客气，冷冷地说道：“不必了孙夫人，我对台上的人厌了，进去吃杯茶。”


    孙苓见她这般态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讪讪地放开手，退在一旁。


    把聂鹤筠喊走的是萧维莫，她来这里的时候听聂欢束说，她伯父伯母家的姑娘因为吃坏了肚子在家躺着歇息，所以让下人送点贺礼当做捧场就走了。


    萧维莫舒了一口气，后来展衣活动开始后她和聂欢束站在一起，欢束姐拿她当妹妹看，就把关于孙苓这件事的担忧告诉给了她。


    萧维莫便帮她盯着点孙苓的举动。


    那任芷卿就这样落入萧维莫的目光之中，身着晴山银鱼褶裙，梳云髻插银簪的她的确引人注目，她脸上又带着属于任家独宠的傲慢与轻狂。


    萧维莫遂多看了她几眼。


    她跟聂鹤筠先后进屋，任芷卿一跟上来她就察觉到了，便故意放慢脚步，等着任芷卿和她搭话。


    这会儿大家都在外面看展衣人，屋里没几个人。


    萧维莫就和聂鹤筠商量去楼上窗边俯瞰下面的人，聂鹤筠先一步上去了。


    任芷卿提着裙子小跑几步走到萧维莫身边：“姑娘可是聂家人？”


    萧维莫以为任芷卿来找她，可能跟孙苓有关，没想到却是误以为她是聂家人。


    她也不知对方是何用意，便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你可知聂家二小姐？可否引我去见她？”任芷卿又凑近了一点，低声说道。


    “不知这位姑娘找她何事？今日正是聂家大小姐举办宴会之日，她作为妹妹，应当在帮姐姐接待客人吧。”萧维莫隐藏住内心的诧异，淡定地说道。


    “我……我想与她商量一件私事。”


    任芷卿犹犹豫豫地说：“姑娘若是知道不妨告诉我，我看你与聂家小姐举止亲近，关系应当不一般。烦请您指引一下。”


    “您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辞，只是若扰了这宴会的氛围，倒也是我的不是了。”萧维莫心平气和地说，想诈她一下。


    “自然不会，与这宴会无关。”任芷卿又恢复了刚才大小姐的矜持和高冷。


    此时两人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二楼，面前屋里的窗台边正站着一袭青衣的聂鹤筠。


    萧维莫看了一眼聂鹤筠的背影之后，便不再往前走。


    任芷卿会意，向她作揖道谢后就轻轻地走向窗台。


    聂鹤筠站在高处视野极好，结果一低头却发现逢惊越也看见了她，就朝他做个鬼脸之后不再看他。


    她看见台下有一个十分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很是惹眼，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旁边竟然是薛沛易！


    他哪来这么大的孩子？


    我真是疯了，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肯定是她妹妹。聂鹤筠猛拍额头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聂鹤筠在心里胡思乱想，这薛沛易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对赏衣大会感兴趣的人，居然这么宠妹妹，亲自陪她来看。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一直盯着薛沛易脑门看，直到那双眼的主人回敬她一个眼神。


    有杀气！但转瞬间又消失了。


    聂鹤筠立刻缩回屋内，回身的瞬间她又冷不丁地发现背后站着一个死死盯着她的人。


    那眼神虽然不同于薛沛易那般霸道阴鸷，却是悲伤至极。


    聂鹤筠愣了一下：“姑娘你是？”


    对面的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立刻扭了扭头缓解一下尴尬。


    “请问你是聂鹤筠……小姐吗？”任芷卿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夫人”这个称呼。


    “是我。”


    “我是任芷卿。”


    屋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嫁进的逢家。”任芷卿已经调整好情绪，开始进入正题。


    聂鹤筠反倒不解：“此话怎讲？当初他父亲来我家提亲，街坊邻居都知道。”


    “可是惊越哥哥根本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有娃娃亲，你那天打晕他把他带出城，不是逼迫是什么？”任芷卿提前调查了的，胸有成竹地说。


    聂鹤筠觉得有些好笑，她居然以为是自己去倒贴，她明明是绑了人让他退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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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鹤筠本来还想找机会去会一会任芷卿，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来找自己了。


    从任芷卿的言语神态来看，她还是心悦于逢惊越的，那么聂鹤筠就有机会。


    “既然你对我和逢惊越之间的事存疑，有机会我引你们二人见面如何？”


    任芷卿蹙眉不答：“现在这种情况，见面又如何，不见面又如何？”


    聂鹤筠猜到她是在胆怯，恐怕还需要自己逼狠一点才会动心：“我明白你们二人都有遗憾，我这么做也是因为心中有愧。”


    聂鹤筠装作眼里有情绪，低头轻拭泪。


    任芷卿的注意点却不在她说的后半句，她眼前一亮：“你说他有遗憾？”


    聂鹤筠听出来任芷卿的语气一改之前的颓废和故作高冷，看来是下套了。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强扭的瓜不甜，我自然看得出来。”聂鹤筠长叹一口气。


    “大家都说婚姻是座坟墓，我从前还不信，现在我是真的明白了，我不想在这里耗尽我的青春。”聂鹤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全是虚情假意。


    任芷卿此时正沉浸在要和逢惊越见面的喜悦里，哪能听得出这句话里的悲意。


    她刚想安慰她几句，却突然听见“啪”的一声，是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聂鹤筠以为是有人偷听他们说话，想起在密村时逢惊越那天的疑举，担心是他，就要上前去看。


    这时几个绣娘的笑声从那边传来，聂鹤筠松了一口气。


    她拉着任芷卿进屋内一角，坐在桌边避免被门外还有窗外的人看见。


    她低声靠近任芷卿的耳朵，悄悄对她说了接下来的安排。


    任芷卿点点头，随后就一前一后地下楼去了。


    聂鹤筠依旧不放心那个异响，去拐角处查看了一下，没有东西掉在地上，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她便下了楼。


    待她走后，一个身影从门后出来。


    薛沛易眼神复杂地看着聂鹤筠下楼的背影，思考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


    因为楼下唱戏的又开始了，他只断断续续地听见几个字：强扭的瓜不甜、不想耗尽青春……


    这是什么意思？薛沛易百思不得其解。


    他趁人不注意出了门，招呼小厮楼四过来，让他去查一下逢惊越的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


    薛沛易又想起聂鹤筠和逢惊越在密村的奇怪举动，难不成他们真的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前并无感情纠葛？


    这时赏衣大会已经快结束了，有些人进来问衣裳怎么卖，有些人仍在外面听戏。


    薛沛易四处搜寻，并没有看见聂鹤筠和逢惊越的身影，心底有些失落，就领着妹妹回家了。


    他今天来也实在是凑巧。


    楼四来店里告诉他聂鹤筠今天没来店里，说是要去参加她姐姐办的赏衣大会。


    薛沛易就立刻让楼四去脂花斋买妹妹薛沛嘉最爱吃、却总是被罗姨娘管着不让多吃的菱花糕来。


    他知道沛嘉今天被罗姨娘关起来做功课，所以便趁罗姨娘陪着父亲在和人下棋，就拿糕点诱惑妹妹和他一起去赏衣大会看热闹。


    小姑娘本来就不愿待在家里，自然乐意跟他去。


    薛沛易也因此看见聂鹤筠在楼上盯着他看。


    这小娘子，怎么屡次三番让他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