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作品:《小郎君又吃闷醋了

    翌日清晨,温淮知缓步出门。


    他向来喜欢这处集市,每每来此,总能感受到市井间独特的烟火气。


    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熙熙攘攘,关键是价格适中且食材新鲜。


    昔日独居时,温淮知对饮食从不讲究,往往随意买些便宜耐储的食材了事。


    可自从时绾眠来了之后,他心中已暗自筹划,要为她精心烹制既能调养身子,又不重样的佳肴。


    他驻足书摊,细心挑选了几本食谱,又在各个摊位间穿梭,精挑细选新鲜食材。


    温淮知素来节俭,除却寄予温梅的银两,剩下的也足够为眠眠做很多好吃的。


    他从小巷口里出来,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察觉周遭氛围有异。


    原本熙攘的街道竟空无一人,他不由提高警惕,耳畔隐约传来细微脚步声。


    猛然间,温淮知转身,只见一蒙面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欲向他劈来。


    多年与蛇博弈的经验使然,温淮知反应敏捷,竟硬生生抓住对方手腕。


    蒙面男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明显,男子的速度更快,未等温淮知有下一个动作,男子便伸出另一只手拍像温淮知的晕穴。


    待温淮知醒来时,听到了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温淮知保持警惕,并未立即睁眼,而是静心倾听,欲探清对方来历。


    “谁让你把他打晕了?”一道清冷女声响起,语气中透着怒意。


    "属下该死。"蒙面男子低头恭声应道,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属下也颇感意外,他居然能有所反应。若是从小培养,说不定..."


    虽嘴上说着悔过之言,但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显然心思已然游走他处。


    "住口!"紫衣女子呵斥一声,掌心猛地拍在案桌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眉头紧蹙,显然已动了真怒:"你这下手没个轻重的,若是不慎将他打死,该当如何?"


    见女子紧皱的眉头,男子很少见到她如此动怒,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属下该死....”


    温淮知听着二人对话,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女子一再追问若是将他打死该如何是好,而男子则不断重复"属下该死"。


    这般无意义的对话,令他愈发困惑。


    原本以为能从中探知些许有用信息,但显然,这番对话并未透露太多。


    “阁主,他醒了。属下察觉到他的气息与昏睡时已然不同。”蒙面男子突然说道。


    “.....”


    温淮知本来想继续听下去,借机探听更多消息,却不料那自称"属下"的男子竟如此敏锐,想来此人定非等闲之辈,或许是位武艺高强的高手。


    既已被识破,温淮知也不再伪装。


    他缓缓直起身子,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那名紫衣女子却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们想要什么?”温淮知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猜测这些人可能是沈复派来的,或许是因计划受阻,想要另谋他计,最后再杀人灭口。


    对方并未取他性命,想必是另有所求。


    若有所求,便有生机可寻,虽然这希望如同浮萍般渺小。


    正当温淮知思绪万千之际,那位方才还暴怒如雷的紫衣女子却突然沉默不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宁静,黑衣属下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阁主问,你饿了吗?"


    “......”


    温淮知闻言一愣,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莫不是什么暗号?


    "够了。你别吓着他。"那名始终背对着温淮知的女子突然厉声呵斥道。


    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感。


    随后,女子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


    女子虽已步入中年,但岁月的痕迹却未能掩盖她的美貌,她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沧桑,却更添几分成熟的韵味。


    当温淮知看清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时,不禁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那张曾经熟悉却又如梦魇般纠缠他多年的面孔,此刻与眼前的女子完全重叠。


    “孩....”


    “你别过来!”温淮知突然厉声喝止,此刻面容有些扭曲,呼吸急促。


    玉烟见温淮知如此抗拒,心如刀绞:“淮知,你还恨娘亲吗?”


    温淮知紧握双拳,青筋凸起,良久,他方才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一字一句地答道:"不恨。我现在过得很好。"


    温淮知环顾四周,心中了然。


    富丽堂皇的阁楼,恭敬有加的下属,无不彰显着玉烟如今的尊贵身份。


    “吃上顿没下顿,蜗居陋室,朝不保夕,终日听命于人,这如何能称得上过得好?”


    回想起昔日温淮知在石林县孤苦伶仃的生活,玉烟恨不得以死谢罪。


    她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你无权评判我的生活。”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过往有多么糟糕。


    他活了下来,遇到了祖母和温梅,能够读书识字,自力更生,更有幸遇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心上人。


    这一切,于他而言,已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玉烟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言辞有误,原本想表达的是能给温淮知更好的生活,不必再受苦。


    然而,看着他眼中透出的冷意,她只得轻声说道:"好,好。是娘亲的错,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都是娘亲的错,让你受苦了...孩子,我的孩子...你还活着..."


    说着,玉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痛哭。


    此时,一旁的黑衣属下见状,忍不住插话道:"少阁主,阁主近日身体抱恙..."


    “别,别。他想说什么可以,让他说。他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如果可以弥补,杀了我都行。”玉烟摇摇头,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温淮知。


    温淮知没有接过匕首,他看着面前有些疯疯癫癫的女子,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那一个盛夏,父亲搭好的秋千,推着他,而她温柔似水,站在一旁微笑....


    “我并非什么少阁主。我已经说过,我不恨你。如果真的想弥补我,放我走便可。”


    温淮知还是没说出那些狠话,那些他日思夜想无法想通的话语,此刻竟然一句也不想再提起。


    “好。无论你想做什么,娘亲都会全力支持你。离酥,你送他回去吧。”她明白,阔别多年后的重逢若是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可是,阁主...”离酥欲言又止,有些担心地看向玉烟。


    “带他回去。”玉烟重复道。


    “是。”


    月色慢慢黑下,时绾眠心中隐隐不安,正欲出门寻找,却见温淮知缓步而归。


    “发生什么事了吗?”时绾眠担忧地问道。


    见温淮知沉默不语,时绾眠也不强求,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温淮知是不愿欺骗自己,却又难以开口。


    于是,少女轻轻牵起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必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温淮知微微点头,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突然展颜一笑:“眠眠,我现在去做你喜欢吃的炒鸡。”


    时绾眠点点头,看着温淮知走向厨房时突然顿住脚步,她不禁好奇地问:"怎么了?"


    温淮知转过身,脸上带着歉意:“抱歉,眠眠,让你久等了...”


    银辉洒落,庭院静谧。温淮知在厨房内忙碌,锅铲与食材的碰撞声传来,饭菜香气袅袅升起。时绾眠则在院中轻柔地摆弄着花草,纤细的手指抚过每一片叶子。


    这些花草是温淮知今日归来时,担心她寂寞而特意买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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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有了这些绿意盎然的小生灵作伴,她的心情愉悦了许多。


    温淮知端着菜肴走出厨房,恰好看到这幅温馨画面。


    少女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她轻轻拂过花瓣和叶子,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慰一个孩童。


    将菜肴放置桌上后,温淮知悄无声息地来到时绾眠身后。


    他犹豫片刻,终是轻轻地从后方环抱住她,一言不发,只是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


    他的力道很轻很轻,这般亲密之举,对向来矜持的他而言实属罕见。


    时绾眠感受到他的温度,轻轻握住他的手,让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些:"没事的,我在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后来,趁温淮知外出采买之际,时绾眠寻到了莫羽,意欲询问近日温淮知身上发生了何事。


    莫羽站在室内,答道:“属下实不知情。”


    时绾眠轻抿一口茶,将青花瓷杯轻轻放下,她语气平和,却令人不寒而栗。


    莫羽跪下,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子,只得低头沉声道:“若属下跟随温公子,恐无法全心护佑殿下。”


    时绾眠心中虽有不悦,却也明白此非莫羽之过,她不欲迁怒于人,便道:"退下吧。日后安排些人暗中保护他。"


    “是。属下告退。”莫羽起身,轻盈一跃至屋檐,转瞬消失无踪。


    莫羽离去不久,温淮知便归来备膳,时绾眠觉得无聊,便想着进屋整理衣物。


    她本欲将贴身肚兜放入木柜最底层,却在打开柜门时,发现了一件异常眼熟的衣物。


    时绾眠拾起那件浅蓝色粗布麻衣,陷入沉思。


    这明明是她在石林县时所穿之物,为何会出现在京城?


    莫不是...温淮知带来的?


    就在她沉浸于思绪之际,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温淮知见无人应答,轻轻推开房门,本欲唤她用膳,却不料撞见这一幕。


    他一时之间楞在原地,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情绪有些紧张,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般,手心不觉渗出细密汗珠。


    她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


    温淮知深知时绾眠是个向往自由,不喜欢被束缚的人。


    他一直努力掩饰内心对她的占有,可实际上,那株偏执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枝叶茂盛。


    他害怕,害怕这样喜欢自由的她,察觉到他对她的依赖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后,会害怕他,会远离他,会觉得他怪异。


    察觉到温淮知的异样,时绾眠隐约明白了几分。


    她将衣物轻轻放回柜中,缓缓合上柜门:"婆鹰在游牧民族中颇负盛名,它们生性自由,喜欢翱翔于广袤天际,终其一生都在追逐不同的天地。曾经,我遇到一只受伤的婆鹰,悉心照料。待它伤愈欲放飞时,它却不愿离去。"


    “玛家曾言,婆鹰虽喜好自由,但若是认定了一片天地,那么对它而言,这个看似囚笼反倒成了它的自由。”


    时绾眠走到他身旁,看着他有些震惊的瞳孔后,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温淮知微微弯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有些生涩地问道:"眠眠,我可以吻你吗?"


    “不可以。”时绾眠靠向墙边,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本以为温淮知脸上会出现其他情绪,比如失望。


    可他只是点点头:“好。”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时,却没想到少女直接勾住他脖颈。


    她用力一按,不由分说地将他的唇瓣贴了上去。


    “.....”


    温淮知睁大双眼,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不停地眨动着,呼吸急促。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面容,微微颤动的长睫,还有那双盈满笑意的明眸。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两人的唇瓣相触,温淮知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