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李宛仪见第一次面后，两人留了联系方式，加了微信好友。


    李宛仪每天都会发信息来随意问候一句，偶尔讲讲她在科室遇到的新鲜事。


    处于礼貌他会回复，只是从来没有一句多话，也没有主动给过信息。


    因此，也再没约她见过。


    他驾驶着suv在雨中前行，大雨如豆子般拍打着前档玻璃，雨刮器不停摆动，竭尽全力的开辟出一片清晰视野。


    车在灌木咖啡的门口停下。


    他冒雨下车，推门走进室内。


    不出所料，大厅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几桌人。


    他向钢琴的位置扫了一眼，座位空空，确定今天没有演奏，他安心的准备离开。


    手刚碰到门把手，空落落的大厅传来熟悉的男声，“以后你要是上夜班就通知我来接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工作多危险。”


    回眸望去，大厅的另一头，马天里和江千竹并排着向他这边走来。


    他慌张的按下把手，生怕自己会落入两人的视线，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重新上车，他全身几乎湿透了。


    无意识的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目光沉沉的投向雨中的两人，马天里左手撑着伞，右手轻轻的环在江千竹的肩头，伞不算大，两人必须挨近才能勉强遮住头。


    一辆网约车停下，他们收伞钻进了车里。


    赵东宸停止了擦头的动作，脸暗得与黑夜同色，胸口像被抽空了氧气般难受，一把将毛巾扔到副驾，自言自语的发火：“赵东宸，谁让你来这里自讨没趣的。”


    说完，他拉下后视镜，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可以拧出水的脸，冷冷的补了个词：“莫名其妙！”


    在位置上坐了几分钟，他心烦意乱的拿起手机，翻出李宛仪的名字拨出去，清了清嗓音问：“你——还没走吧？”


    对方的声音里夹杂着滴滴答答的雨声，“还没有，雨太大，打不到车。”


    “我刚刚从学校出来，过来接你吧。”


    “好，我等你。”


    十多分钟后，李宛仪上了他的车，坐在副驾位置。


    她的雨伞在滴水，头发沾满了白花花的水分，衣角裤脚也被不同程度的淋湿。


    她用手擦拭着鬓角，“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没想到你会过来接我，你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家？”


    赵东宸注目着前档玻璃前左右摇摆的雨刮，心不在焉的回答：“雨太大了，想等雨停，没想到越等越大。”


    转身发现她湿透，他打开手套箱拿了包纸巾递给她，“用这个吧。”


    “你还没吃饭吗？”李宛仪拿出两张纸巾蘸干额头和头发上的水。


    赵东宸摇头，这才感觉饥肠辘辘，原本是要开车回家吃饭的。


    李宛仪把手里的伞放在门旁，拿出手机翻开某个app，“那我请你吃饭吧，不然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只是顺便的事情。”赵东宸的表情淡淡的，虽然饿，但也没有太好的心情去吃饭。


    “前面的路口有一家很好吃的烤肉店，停车很方便。”李宛仪伸手指着右前方，“今天下雨人不多，平日等座位都要一个小时。”


    “烤肉——”赵东宸的味蕾翻滚，咽了下口水，饥饿愈加剧烈。


    “走吧，保证你不后悔。”李宛仪的兴致很大，眼神中极尽渴望。


    赵东宸再次咽下口水，他其实他很少吃烤肉。


    父母从不让他吃路边烧烤，自从学医后，他自己也没有这个兴致，虽然烤肉的味道光是闻闻就垂涎三尺，他还是忍住了诱惑。


    “谢谢你的好意，我回家还有些事，就不耽误了，我送你到家。”


    李宛仪愣了一下，问：“真的不去？”


    赵东宸摇头，“谢谢。”


    ——


    回到家里，先回二楼的房间去洗澡换衣服，没打扰已经休息的阿姨，自己到厨房煮了碗面吃。


    一个人在餐厅坐着吃面条，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尹培玉听到动静下楼来。


    “怎么回事？那么晚还没吃饭。”尹培玉站在厨房门口，瞅着赵东宸正在洗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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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宸回头看了眼母亲，“雨大了没来得及吃饭，没事，你们休息吧。”


    尹培玉站在一旁等待，眉头紧蹙，眼里滚动着不解的情绪。


    等他洗好碗，尹培玉才问：“你再约李宛仪见过面吗？”


    赵东宸把碗放在沥水架上，黑眸注视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面无表情的回答母亲，“我今天去接她下班送她回家了。”


    尹培玉的眉毛舒展，跟在儿子身边问：“就刚刚吗？那怎么不一起吃个饭？”


    赵东宸走出餐厅，准备上楼，“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那也不急在今天晚上做。”尹培玉的眉毛重新拧成一团，“你到底对人家有没有意思？”


    赵东宸不想说出让母亲失望的话，停住没回答。


    尹培玉望着儿子，神色严肃的告诫：“李宛仪的爷爷是中医药大学退休的老校长，父母是部队转业到地方上的医生，说起来，她家算是真正的医学世家。”


    “你和她结合，算是相得益彰。”


    “据田阿姨说，李宛仪对你挺有意思的，你要对女孩子热情一点。”


    赵东宸唇角动了动，最终点头，“好，我尽量。”


    回到卧室，他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思绪不知不觉又回到灌木咖啡的门口，想着马天里放在江千竹肩上的手，心里像有一百只蚂蚁爬过，细细的痒，细细的痛。


    ——


    江千竹家在茂林市的郊区，平时一趟专线半小时的车程就可以回家。


    父亲江宇安在一家药企干了几十年，职位做到了销售总监，各方面待遇并不低。


    临要退休了，企业内部出现势力争斗，导致资金链断裂，销售链也瓦解，工资降成了最低生活保障，还经常延迟和拖欠。


    母亲俞静的身体不好，两年前就从企业办了病退，病退工资屈指可数。


    从江千竹读大学开始，家里的经济条件每况愈下。


    这几年，都是靠之前结余下来的老本在生活。


    江千竹很懂事，除了生活费，从不跟家里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