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还是艳阳天，夜里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东厂的太监们都在抱怨着这鬼天气，暴雨令地上泛起薄薄的水雾，他们鞋袜尽湿，不自主地浑身哆嗦。


    总算熬到了夜静更阑，想着厂督已经睡下，于是便偷了个懒，回值房里烤火，烘干衣服。


    见这些太监走远。


    黑衣蒙面的岳寒苏方才从房梁上翻身跳下。


    她悄悄的潜入司礼监，仔细去翻查这里的桌案与抽屉，寻找那封传位诏书。


    忽然…


    岳寒苏手中烛火的火苗一闪，以她潜行多年的丰富经验，立刻便意识到身后有人。


    回身骤然抽出长剑，一道寒光刺去，却是与身后的剑相交。


    烛火下，两柄剑几乎一模一样，剑刃上均有一条狭细的碧绿色纹路，很明显，这剑出自一处。


    岳寒苏已经生出了几许不祥的预感。


    “铮、铮——”


    黑暗中，两剑交错，几点火花迸现，剑是出于一处不假，两人的剑法竟也是殊途同归。


    凌厉的剑锋挥砍，剑光与烛火交辉，灿如飞雪。


    “这些年斗胆来东厂这里偷东西的，小妹还是第一个！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不念手足情谊！”


    岳寒苏身前立着一个女人，护着一个檀木箱子，很明显，檀木箱子里的便是岳寒苏要偷的东西。


    至于那个女人，正是东厂的厂督，她岳寒苏的二姐岳霜泽。


    “寒苏”遇到了“霜泽”…


    雪还是撞上了雨！


    “二姐若念手足情？就不会这么多年不见我、不理睬我了…”


    岳寒苏微微咬唇，挡住了岳霜泽那凌厉的一攻。“二姐应该知道，里面的东西对李墨哥哥很重要，二姐多半不会拱手让出，那小妹只好再领教二姐的太岳三青峰了——”


    说话间，岳寒苏手腕一使劲，顷刻间转守为攻，又刺向岳霜泽。


    “怎么还是这般冥顽不灵？”


    岳霜泽心念一句，继而剑招再起，一个轻盈的转身，发尾飘荡，长长羽睫下寒如秋水的幽黑眸子一凝，抬手错身，一剑刺出如灵蛇，如神龙，气象森严便如同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


    反观岳寒苏剑法轻灵机巧，宛若春日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


    迅忽之间，两人已交手数招…


    岳寒苏朗笑一声，“二姐，妹妹这一招双飞燕如何？”


    岳霜泽却是牙齿咬住下唇，她不解，“那负心汉究竟是灌了多少迷药给你？让你这般，命都不要了？”


    负心汉这三个字一出，岳寒苏当即就不乐意了，“李墨哥哥便是负了你，那也是因为我假扮了你，他并不是有意负你…自然也不曾负过我？何况，我帮李墨哥哥，他会念我好，会真心待我…可二姐帮那女帝有什么意思？二姐不过是她的爪牙，那女帝会真心待二姐么？”


    “你——”


    岳霜泽被说的胸口疼。


    高手过招，比拼的就是气息延续，偏偏小妹岳寒苏的这番话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当即气场与招式都弱了几分。


    岳寒苏趁机一剑劈开那檀木箱子的锁，将箱子打开，可里面却是空的——


    “啊——”


    不由得一声惊呼。


    岳霜泽却是收剑，眉宇间的失落之色迅速的收敛，她昂首道：“怕是要让小妹你失望了，告诉李墨，女帝想到他会来偷这诏书，如今诏书不在我这儿…”


    “那在哪里？”岳寒苏急问。


    “在你眼里，那李墨不是神通广大么？”岳霜泽故意用讥讽的语气，“那让他自己去找啊。”


    “二姐你…”


    不等岳寒苏把话说完，岳霜泽的声音已是先一步压过了她，“以前的事儿我不想再去纠葛…现在，我只想提醒你，李墨不是女帝的对手，现在这天下…所有人都是支持女帝的！他那一套霸道的手段已经不得人心了，他早晚会输，会输的很惨！”


    这…


    岳寒苏尽管还想反驳，但她意识到她根本无法说服二姐…


    她最后瞟了二姐岳霜泽一眼，她看到的是那布满愤恨的眼中满漾着不甘的神色。


    一时间，岳寒苏能体会到二姐的心境，她还是介怀着那件事儿…


    一时间，岳寒苏心头不由得生出愧疚。


    “二姐…那一次，我不该冒充你，那一次是我错了——”


    “滚，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岳霜泽的咆哮不带有一丝温情，冰冷至极，显然，岳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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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的解释她一句也不想听。


    岳寒苏只得满是歉意的向她拱手。


    “二姐既不想听我解释，那…告辞——”


    只见她几个脚步，便如那夜晚下的枭，潜入黑暗，也从这东厂消失。


    偌大的房间，一时间只剩下岳寒苏一个。


    抽出的抽屉，敞开的盒子，空落落的檀木箱子，还有她那颗又一次被挑起的空荡荡的心。


    她先是握拳吟道：“李墨…李墨…”


    可最终，紧握的拳头还是松开，那不甘与懊恼的情绪充斥于心头。


    她还是在念着那个名字，可语调明显轻柔了许多。


    “李墨…李墨…”


    …


    …


    岳扶摇坐在李墨的面前，她已经换下了湿掉的衣服。


    讽刺的是…便是穿着的衣服，还是小妹岳寒苏的。


    这不由又勾起了她那不堪回首的回忆。


    曾经…小妹岳寒苏便是穿着二妹岳霜泽的衣衫，假冒二妹趁夜爬上了李墨的床；


    同样的，二妹岳霜泽也曾穿着她岳扶摇的衣衫，冒充她与李墨私会。


    这便是因果报应么？


    看着如今身着的小妹的衣衫，岳扶摇只觉得一阵唏嘘，回旋镖又回到了她这里。


    岳府三千金，还真是有样学样，学得极快。


    偏生眼光…也都那般的相同。


    “扶摇？是女帝派你来游说的吧？”


    还是李墨开口，打破了此间的尴尬。


    “不！”岳扶摇沉吟了片刻，将那飞扬在外的思绪全部收回，“我是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来劝你…”


    “你不是女帝的对手，只有乱世大家才会渴望用霸道横扫四方，治世…所有人渴望的都是轻徭薄赋，是安居乐业，没有人乐于见到征伐，没有人想要亲历战争！”


    “所以，靖王殿下收手吧，女帝比你更适合做这治世的天子——”


    其实，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岳扶摇没有说出口。


    那便是：


    “我不想你与寒苏有事——”


    哪怕外表再刚硬，再视同仇敌，可内心中…


    长姐如母，想来…便是如此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