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骁瞥他一眼，按动倒放键，越看预告片，越觉得自己有被骂到。


    剪辑师固然有自己的专业标准，但那句“什么东西”、“什么玩意”，真的不是夹带私货吗？


    配上千金掷地有声的唱腔和穿透屏幕的眼神，就是在骂他吧！


    “果然是白月光，回忆杀。”


    宴河清轻叹，脸上是对往事的怀缅，目光也清澈柔软得仿佛少年。


    见许骁皱着眉，一脸纠结，毫不客气地给他一个肘击。“你真失忆了？”


    “白月光……可依？”


    许骁转头看他，目露迷惘。


    宴河清冷下脸，开始阴阳怪气：“是啊，你连跟救命恩人、初恋、白月光沐可依有关的事都记不真切，更何况是黑女巫千金了。”


    许骁眨了下眼，目光重回冷锐。“你有闲工夫在这里黑白颠倒，看来是酒店会所各类听吧都没有麻烦了。我最担心兄弟无聊，不如给你找点事做？”


    宴河清无所谓地耸肩，“那你的公司和艺人也都没有麻烦咯？礼尚往来，我也帮你点忙。”


    许骁啪地丢开遥控，跌坐回沙发。


    宴河清垂眸睨着他，想继续嘲讽，又不由自嘲一笑。


    论起纠结，他跟许骁不过是半斤对八两。


    手机屏幕亮起，许骁看了眼，抬手挂断。


    对方紧接着又打过来。


    “林特助有急事吧？”


    宴河清瞄到来电人。


    不然借他个胆儿也不敢轻易打第二遍。


    许骁想了下，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


    “老板，赵婧刚才来信息，说--千小姐在片场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情况？！”


    “也不算片场，也不算打起来。”林肃尚未了解细况，说得比较含糊。“我现在就去查清楚。”


    “那你去啊！难道我有千里眼吗？！”


    许骁摔了手机，烦躁地扯扯领带。


    宴河清刚要开口，他又捞起手机，气势汹汹地拨出一个电话，一副准备骂哭对方的架势。


    提示音响了五六声，那边才接起。


    千金气呼呼地跟谁说着话，时不时蹦出国粹。


    “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真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年纪大了找不着活儿？你看我不把你打成孙子！”


    “你知道这件古董值多少钱吗？你还拿它的配件去垫床腿，你这大厦避风了吧？”


    “月亮不睡你不睡，水滴筹里你最贵！”


    “……”


    “千金是同时接了古建保护和普法宣传两个公益广告吗？资源也是好起来了。”宴河清调侃道。


    “还接了嘟嘟代骂。”


    许骁冷哼，点开免提，呼唤大明星：“千金，说话。”


    千金不说话，那边传来警察的劝解与某盗窃疑犯的辩解声。


    “呸！监控都把你拍下来了，你还敢狡辩！”


    千金越发愤怒，嗓音尖利，游走在破音的边缘。


    同时似忍无可忍，也不知拿什么东西敲了对方一下，邦的一声，许骁这边都感觉到了震动。


    “千金，冷静点！”


    他提高音量，喉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宴河清玩味地看着他。


    那端的警察提醒千金先接电话，并决定把人带回去审问。又一再安抚她，一定不会纵容犯罪。


    宴河清合理怀疑，警察是怕千女士继续将武力值展示在他们身上。


    “老板，怎么了？”


    等那边归于平静，千金终于有空回话。


    许骁垂眸不语。


    “没信号？还是老板挂了？老板那么有钱，都舍不得用好一点的手机吗？”


    女孩子自言自语，下一秒就准备掐线。


    “没挂！”


    许骁懊恼地开口，敏感得像含羞草成了精。


    他现在动不动就觉得，自家女艺人在含沙射影地骂他。


    “啊，许总，您有什么吩咐？”


    千金的语气恢复了平淡的公事公办。


    许骁表情也淡下来，“你那边闹什么呢？”


    “没闹。您不是喜欢懂事的女生嘛。我这儿好得很，导演很满意，等下还要加拍……”


    女艺人敷衍得很认真，夹子音都出来了。


    许骁戒慎地瞥了眼宴河清，取消免提，调低音量，疾步往外走。


    “不是说了没事吗？就那么担心啊？”


    宴河清在他身后打趣着，脸上却毫无笑意。


    许骁顿步，抬手挡住手机听筒。“我有其他要事。”


    “那顺便捎上我呗！让我一睹大明星的绝世风采。”


    “片场重地，闲人免进。”


    “嗤～”


    宴河清望了空荡荡的门洞数秒，坐回电视机前，回看刚才的预告片。


    当千金唱到“千金虽好，快乐难找。”时，他按下暂停键，盯着画面上巧笑倩兮的女子，目光暝曚，梦呓般呢喃：“千金难觅心头好……”


    -


    “好什么好？怎么缺证据了？人赃并获，那个老登就是盗窃了我家贵重物品，还有大额存折。他不承认是罪犯之常情，你们不会用大记忆恢复术吗？”


    “千女士，你冷静。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好几遍了，目前证据确实不够充分。我们也没说不查，只是还需要时间。这也并不违反法律规定。”


    辖区派出所面朝大海，坐拥海天一色的绝佳风景，平时的工作量也远远少于其他所，警员们的心态一向舒缓平和。


    前提是没有遇到千金这种无理气也壮，有理更是闹翻天的当事人。


    一旦遇到，那就是一整个头大。


    年轻的李警官显然应付不来，再次向一旁的小女警发出求救的信号。


    侯玉琢视而不见，只专心盯着安静的电话，希望报警中心来电，她需要立刻出外勤。


    “你们作为政法干警，当然不能违法办案。这不是最基本的吗？很光荣吗？要不要我的工作室替你宣传宣传呀？”


    千金回完重要信息，继续猛火攻击。


    她穿着一件纯红的挂脖鱼尾裙，怒目圆睁，浑似一朵红玫瑰，娇艳又呛辣。


    李警官脸上渐渐浮起红晕。


    “喂！跟你说话呢。你这位警察同志怪没礼貌的！等下我投诉你，你别怪我嗷！”


    “那个谁，小猴子，你来评评理，他这态度该不该我一个差评？！”


    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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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一激灵，皮绷得比训练时还紧。


    开玩笑，她姐都打不过的彪悍美人，她更犯怵了。


    想了想，无声地朝李警官作了个口型：“凌队。”


    李警官如饮醍醐，表情瞬间活泛。


    “千女士，你别着急。可能是我工作经验不足，无法完全满足你的诉求。这样，我们队长正好在所里，要不我跟他汇报一下，看看他能否更好地为你解答问题？”


    队长？


    “叫什么名字？”千金斜睖着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由扮演恶毒女配发家。


    啊，还没发。


    “这个，你可以亲自问他。”


    -


    李警官带千金走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敲门。


    “进。”醇厚的男中音自门缝传出。


    李警官推门而入，“凌队，这位就是千女士。”


    身着警服的男人自电脑屏幕前抬起脸，五官清俊不乏疏狂，剑眉略浓，眼神坚定凌厉，气质正到发邪。


    看起来像能很快立个二等功的模样。


    “千女士，我是滨海分局刑侦大队的凌清涧，现在代管海安派出所。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我反映。”


    名字有点耳熟。


    千金看着他伸出的手，微微一笑：“凌所长比下属懂礼貌多了。”


    随即瞥了眼急欲辩解的李警官，“我就不自我介绍了，相信李警官已经充分说完我的坏话了。”


    “不是，凌队，千女士她误会--”


    “李顺，你先出去。”


    李顺挠挠头，知道自己暂时也理不顺这事了，迅速撤退。


    凌清涧翻掌示意千金在沙发上坐下，“李顺不善言辞，但为人诚实可靠。除了你的必要诉求，他没有多说别的。”


    “那～凌队长诚实吗？”


    “……我可以以这身衣服保证，出口绝无虚言。”


    “但不一定说出全部实话。”


    凌清涧深深地看了眼目光如刀的女孩子，倾身向前。“千女士是个名人，最近在山海尤其出名。作为老乡，我希望你能给家乡带来正面效应，不让大家失望。”


    “彼此彼此。家乡能庇护我，我才愿意回报家乡。我只有一个人，山海有近千万人。要说失望，他们背刺我的概率更大吧？”


    千金不置可否，对疑似爹味说教和道德绑架接受不了一点。


    凌清涧眼皮微垂，被掩住的目光几多波动。


    不管经历过多少挫折，她还是如少女时期那般自信明媚，一往无前。


    “不过被陌生人背刺，我并不在意。凌所长作为辖区治安第一人，是我这个小老百姓的父母官。只要您不让我失望，我就不会让老乡们失望。”


    凌清涧抬眸轻笑：“千小姐这顶高帽，重似千钧。我好像除了拼力达到你的要求，别无选择。”


    “凌所长言重了，您能力出众，深得上级器重。到这里挂职，急需一个大机会。如果您能化压力为动力，为我的案件查明真相，那你我就是彼此成就了。”


    “呵～小小一个盗窃案，就能助我立大功了？”


    “呀！小小一个盗窃案，看起来很需要凌所长带着下属大干特干呢！依李警官所言，这案子的证据可是缺胳膊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