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


    千金揉揉眼睛盯着屏幕，比李总监还讶异。


    “那只有一种可能，许总病得太严重，已经没力气打字了。”


    这倒是与刚刚出炉的热搜对上了。


    李总监眼皮微垂，掩住内里的波动。


    看来许总中毒太深，已经引发器官衰竭的传言可能是真的了。


    “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两份都签了。不要为难节目组。”


    “有事好商量，别动不动就撂挑子。省得给人递话柄，说你耍大牌。”


    “我也挺好奇，两份有效合同，如何执行。”


    清亮低醇的男声蓦地荡开，七分冷淡里隐约夹缠了两分纵容，尾音甚至还带了丝笑意。


    李总监不但眼睛老花，腿脚似乎也老化了，踉跄着摔倒在沙发里，白里透红的圆胖脸蛋已然煞白。


    “呀李总监，你也喝多了？”


    千金关切地看他一眼，问使劲掐他人中的助理：“有辣椒水吗？给他喝点，分分钟精神。我家祖传的良方，信我。”


    “不用不用！我就是有点热，喝点温水缓一缓就好。”


    李总监瞬间坐正，脸色红润回来。


    谁家好人祖传良方是辣椒水啊？再加个老虎凳，怕不是两统的后人！


    千金朝助理微抬下巴，狡黠又傲娇地笑。


    瞧瞧，是不是分分钟精神了？


    随即又疑惑地点开她家大经纪人的语音，来回地听。


    没琢磨明白，虚心请教李总监：“您说我们许总，他到底衰竭了没？”


    李总监摆摆手，一语不发。


    许总的病况他不确定，也不敢再试图打听。


    凭这对儿的心眼子，他再瞎折腾下去，最后衰竭的只会是自己！


    当下决定停止主动找虐行为。


    至多跟那位报告一声，建议他调整策略。


    -


    “去查查，那个李旷什么来路，背后有谁。”


    病房里，许骁盯着没有回音的聊天界面，懊恼地看向林肃。“我是不是稍微有一点独断了？没征得阿尘同意，就让她去了综艺。又没提前调查，让她受到刁难。所以她又生气了。”


    林特助挠了挠头，悚然摸到一小块头皮。


    完了！他终于被癫公老板折磨秃了！


    “怎么会？千小姐可是公认的大气明灿，素可青衣艳可花旦的。”


    许骁骄傲地扬唇，“算他们有眼光。我们阿尘不仅大方漂亮，还聪明伶俐。她能给我传合同暗示节目组有猫腻，应该也能猜出，我只是想找个理由让她多待两天，亲眼见到想要的结果吧？”


    “我俩就是这么默契。林肃啊，你羡慕不来。”


    林特助一点儿也不羡慕。


    因为他直觉，千小姐又要搞事了。


    好在不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他家老板显然已经沉浸于与千小姐相亲相爱的幻境，不知今夕何夕了。


    手机传来新消息，他查看，神色转回精英特助的沉稳冷肃。“董事们得知您病入膏肓，坐不住了，纷纷表示要来探望。”


    “蔡昆和陈杰到哪儿了？”


    许骁眼皮都没抬，专心致志地输入红包金额。


    “说正好在隔壁城市出差，车已经上了高速，两个小时就能到。”


    林特助亦不意外。


    这俩货惯常不安分，多年来小动作不断。


    可惜胆子太小，没翻出什么浪花。


    又有点业务能力，用着怪顺手，所以没被拿下。


    这次沐氏牵累了许氏，导致许氏股价波动。加上许总的病况，两人又蠢蠢欲动了。


    但不同于往时的小打小闹，已经大胆行动，迅速搞了买热搜、收散股、联合其他董事、私会对手代表的一系列作死操作。


    自然，他们幕后之人也无法完全隐身。


    不过两人还是首鼠两端，顾忌重重。


    许总人狠话不多，既然钓到了大鱼，就不会容许他们这样的臭鱼烂虾在许氏多顾涌一天。


    他们谨慎犹豫，许总便直接上猛药，将股价搅得惨不忍睹，馋得他们直流口水。


    即便幕后之人想再缓一缓，也并不能完全主控。


    “来呗，人家一腔关怀的诚意，怎么好拒人千里？”


    许骁盯着手机屏幕，眉开眼笑。


    看来千小姐又秒收转账了。


    林特助惯性无语，结束话题，继续工作，顺便坐等俩吃里扒外的东西自投罗网。


    十分钟后，他看见新出的热搜，第一反应是头疼，第二反应是戳瞎自己的双眼。


    要说吃里扒外，近期的千小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啊！


    当然，老板也该。


    他默叹，起身到里间报告：“许总，关于您器官衰竭的情况，有人怀疑是假的。还放出了疑似您半个小时前的语音，铿锵有力，不像重病之人。”


    许骁翻女明星剧照的长指顿了顿，点开热搜词条里的语音。


    跟他发给千金的对比，相似度也就百分之九十九。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本来就是假的，还不准人怀疑了？”


    随即目露忧色，凑近手机说话：“这个节目不祥，应该是被资本做局了。你如果不喜欢，咱就不参加了。”


    语气柔和到令人头皮发麻。


    林特助瞪着资本，真的想讨要工伤赔偿金和精神损失费了。


    许总现在一整个就是，欲与千小姐试比癫了。


    他努力保持正常：“我立刻安排，将您转移到无菌ICU病房。蔡董和陈董到了，也只能隔着玻璃看看。”


    “那多不尽兴，阿尘也不会高兴。”


    许骁拿过平板，调出毒物品录。


    “让医生研究一下，哪种毒能尽快起效，最适合我。”


    ？？


    起效？


    起棺吧！


    给他自己。


    林特助接都不敢接平板，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倒计时器。


    “医生们负责救死扶伤，下毒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他慢吞吞地组织着语言，脑子都快转出火星儿。


    “要不您演一下呗。前段时间您客串的那个初恋，可是风靡全网、风头无两，直接改变了剧情走向。千小姐不也发微博夸您呢吗？”


    “那是剧组的任务，不发扣钱。”


    他家老板忽然瞪过来：“她会不会真心夸我，你心里没数？”


    中气这么足，是得上点强度。


    林特助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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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下毒的事医生做不来，他更不敢。


    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像许总这样，给自己下毒也毫不手软。


    对了！


    老板太能折腾，以至于林特助几乎忘了，他已经毒过自己一轮，且残毒未清。


    林特助清清嗓子，大胆开麦：“许总，我冒昧地问一下，您确定要立遗嘱了吗？”


    回答他的是扑面而来的平板。


    “您的资产过丰，律师团队需要一些时间办理。您余毒犹存，身体状况不稳，第二轮毒的品类和量不好把握。万一您发生意外，很多事都没来及安排，那千小姐怎么办？”


    “她巴不得我死！”


    许骁冷不丁暴吼，眼底翻出赤色，似是失去理智。


    下一秒，又仰躺回去，抬手覆住双眼。“林肃，你记不记得，阿尘有一次被一个导演灌酒，那个畜牲见她实在喝不下去了，又假模假样地拿牛奶给她解酒。最后她酒精中毒加上牛奶过敏，休克了一个多小时，差点没救回来。”


    “不止一次。不过那次最严重，千小姐容易起高烧，却又难散热的毛病就是那时候坐下的。”


    林特助平静地补充，神色了然：“您这个办法比较靠谱，我这就去准备会致您过敏的食物们。”


    许骁无声默许，晶莹的水液自眼角滑下。


    -


    “哭哭哭，小组都被你哭散了，我们的食物运都被你哭没了！再哭就把你卖掉，给村长家的丑胖老阿才当老公！”


    夕阳西下，海岸线蜿蜒绵长，粉色沙滩细腻柔和，深浅不一的红黄跃动在水面，与空中的彩霞相映成景，绮丽浪漫得如美人美睡，半梦半醒间轻轻翻身，呢喃细语。


    “哎，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礼貌？不懂得回应一下吗？！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没素质的金毛，可想见它主人什么龌龊样儿！小畜生，不通人性！”


    隔着一层厚厚的山脊，偏僻但不宁静的密林里，却是另一幅人恼狗跳的光景。


    这边亦有美一人，素衣淡妆，宜喜宜怒，活色生香。


    一边对笨蛋嘴馋金毛怒目而视，骂骂咧咧，一边耐心地吹凉没撒调料的肉串，喂到它嘴边。


    人甚至不能共情几个小时前的自己。


    明明知道千金在指狗骂他，沈止争也毫不生气，甚至还有几分心虚内疚。


    依照他先前了解到的东西，这位复仇女神应该是走一步看三步，绝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用事物上的。


    他无预兆地作为安保人员加入本组，应该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很不高兴吧？


    但他有信心，在取得她的谅解和信任之后，让她改变看法，觉得他物超所值。


    不对，是具有很大利用价值。


    也不对。


    沈止争皱眉，因为过于关注暴躁美人，脑力似乎不够，无法精准描述自己的想法。


    总之，表哥能帮她到什么程度，他也不会落后。


    思及次，他浅浅勾唇，狐狸眼翘起，魅惑顿生。


    小组里负责出去捡柴火的两个女生正往回走，入目便是他这副高岭之花欲走下神坛的融冰成春水模样，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近。


    啪！


    一坨湿巾毫不客气砸上沈止争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