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苗疆

作品:《苗疆圣女

    邕国西南部,苍落山。


    丛林幽深,浓雾自峡谷升腾而起,在整座山间弥漫。


    人置身其间,目光所及,只余朦胧一片,灰暗又神秘,难以窥见天日。


    传闻此山中瘴气遍布,蛇虫鼠蚁随处可见,还有许多外面难得一见的山珍、野兽。


    千百年来,探访者不计其数,却没有人能真正窥探其间的奥秘。


    然而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能激发人们的想象,世间也流传了不少关于苍落山的传说,是真是假,早已无从分辨。


    其中,以神秘的苗疆部落受世人探讨的最多,却始终无人找到神秘之地的入口。


    直到七十年前赵姓枭雄揭竿而起,推翻旧朝,建立新朝,将苍落山纳入邕国版图,神秘的苗疆才短暂揭开了面纱。


    …………


    “长老,阿月还没下山吗?”


    “没有。”


    “也不知冥蛊炼制到什么程度,这次若不成,恐怕就没机会了。”


    颜朗抬头望向半山的房子,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七十年前天下大乱,苗疆叛徒偷走毒蛊秘术半册,在族人的追杀下投奔了揭竿而起的枭雄赵成,为赵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


    他一朝得势,险些给苗疆带来灭族灾祸,还是当时的圣女果决,带领长老和族人们拼死反抗,利用蛊术及熟悉的地形勉勉强强保住族中弱小。


    考虑到苗疆的未来,圣女秘密与新帝结约,叛徒被暗地里处决。


    自那之后,苗疆族人一分为二,擅蛊者非必要不得出山半步,入世者不得习蛊术。


    圣女在此战中拼尽全力,落下隐疾,族中安稳没多久便离世了。


    自那以后,苗疆三十多年无圣女,寻找丢失的半册毒蛊秘术以及挑选合适的圣女成了长老们到死也放不下的重任。


    这样的困局一直持续到三十五年前,五岁的卿淼展现出超乎同龄人的制蛊天赋,然而族中长老经过多次占卜仍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卿淼在制蛊方面确实有天赋,但从命格来看,她并非天选圣女。


    长老们一筹莫展,面对苗疆三十多年困局,他们商议过后决定拼一把,逆天而为,操办祭天仪式将卿淼捧上圣女的位置。


    仪式很顺利,十年安稳,卿淼却始终无法突破,心性、能力也远远达不到苗疆圣女应有的水准,最终结果证明了长老们的决定是错误的,苗疆再度陷入困局。


    卿淼离开苗疆的第八年,卿月出生。


    那一日,她特殊的命格轰动了整个苗疆,白发苍苍的长老们终于等到了他们的天选圣女。


    心愿了,长老们也相继离世,将位置传给了精心培养的接班人。


    古籍记载,圣女可炼制两个本命蛊,一为医蛊金蝉治百病,二为毒蛊幽冥护己身。


    卿月十岁那年就已经成功炼制金蝉蛊,而幽冥蛊因为秘术册有缺失迟迟未能成功。


    她不急不躁,经过七年不间断尝试终于看到了希望,是否能成且看今日了。


    半山房子内,小青蛇从窗户爬进来,迅速钻进卿月的小挎包里,只探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观察卿月的动作。


    “竹竹,你最近别乱跑,外面不安全。”


    卿月将最后一种药材放进药盅捣碎,加入草木灰,搅拌混合,忙完这些,她才伸出食指点了点小青蛇的脑袋,柔声叮嘱。


    小青蛇吐吐蛇信子,仿佛听懂一般将脑袋缩回小挎包,不动了。


    “乖宝宝,好好休息,等我忙完再给你喂吃的。”


    卿月长舒一口气,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毒蛊凶悍,未认主前,进行每一个步骤都要小心翼翼。


    若不小心误伤,后果不定,小则休养几天就好,大则可能因此送命。


    卿月贵为圣女,享受整个苗疆最优质的资源,自然也要承担起苗疆兴衰的重任,她理智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自己应当做什么。


    成败在此一举。


    卿月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将其轻轻放到桌子上,生怕动作太大惊扰了里面的小东西,随即打开密封盖,露出一条灰灰胖胖的小虫子。


    她不敢直接上手,用竹夹扒拉两下,虫子懒懒抬头,也不知道看没看清人,先龇牙凶一把。


    “嘿,小东西,还挺凶,小心我拔你的牙。”


    卿月用竹夹戳它,等它彻底清醒凶相毕露才割破自己的手,往提前准备好的药盅里面滴血,十滴停手,随即将胖灰虫子夹起放入药盅内,盖上盖子,放到小火炉上炙烤。


    很快药盅微微冒出青烟,卿月立马端走药盅,这时,药盅散发奇异的气味,盅内也爆发剧烈响动。


    那是虫子脱胎换骨前的最后挣扎。


    小青蛇感知到什么从挎包遛出来,循着药盅散发的气味迅速游过去。


    “竹竹,不准过去,那些不适合你吃。”


    卿月迅速出手,一把抓住小青蛇的七寸,转头将它塞进一个木箱子里,又往里面丢了一个鸡腿和一把草药,凶巴巴道:“竹竹,你怎么这么馋?什么都想吃只会害了你,不想死就乖乖呆在里面,别出来了。”


    说着,她生怕小青蛇不听话又偷偷溜出来,特意用东西盖上木箱,稳稳当当,确认出不来才放心。


    就在卿月处理小青蛇的那点时间里,药盅内的动静消停了。


    她没急着查看,而是冷置又等了一刻钟,等里面的窸窣声彻底没有才打开药盅盖查看虫子的情况。


    虫子依旧肉乎乎,只是原本灰扑扑的身子变得黑亮,额头上也出现了一抹红色印记。


    卿月勾起唇角,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手起刀落,往虫子脑袋滴了一滴血,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融入虫子体内。


    身黑如墨,额上一抹红,以血结契,主死虫亡,乃毒蛊王虫幽冥蛊。


    所有都对上了,卿月深吸一口气,将虫子抓起放在手心,虫子没有攻击她,还亲昵地蹭了蹭。


    “成了,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卿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整整七年,她翻遍了苗疆所有典籍,偶然在某本书看过对幽冥蛊的描述,知道它长什么样。


    至于如何炼制?


    秘籍都被偷了半册,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她也只能半学半猜,一点点尝试。


    功夫不负有心人,时至今日,她终于得偿所愿,总算没有辜负长老们的栽培与期待。


    颜朗心中无比担心卿月,又怕贸然上山打扰到她,经再三踌躇,他还是决定上山看看。


    不进屋,也不询问,只隔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听听里面的动静。


    正在他百无聊赖跟一根狗尾巴草较劲之时,房子内突然传出卿月如释重负的大笑,他心头猛然一震,随即又听笑声变成了哭声,他的心也由期待欣喜转变为失落遗憾。


    百感交集,翻来翻去,最终只剩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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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月的心疼。


    他们自幼便在一块,一起吃饭,一起读书练功,一起学那些晦涩难懂的蛊术秘籍,一起长大。


    不是家人,却超越了家人,这辈子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颜朗以为幽冥蛊再次失败,见卿月又哭又笑还以为她受到的打击太大,撑不住疯了,赶忙朝房子奔去。


    他嫌跑步太慢,借树干力道运行轻功,顷刻间立在吊脚楼二楼窗口,俯身跳了进去。


    “月儿,没事没事,不成功也没事,我们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尝试的机会,大不了等解决完外面的事,回来再慢慢研制。再说了,被偷的半册秘籍不是有消息了吗?我们循着消息找,没准就找到了,你别着急。”


    他的眼神很真挚,说话又很急,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什么?”


    卿月正高兴着,窗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上来就要抓她,吧啦吧啦说一堆,若非她对颜朗熟悉,指不定幽冥蛊已经呼他脸上了。


    “谁说没成功的?我幽冥蛊已经炼成了啊?”卿月一头雾水,不知道颜朗发什么疯,不过还是没忍住纠正一下称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姐姐或者月姐姐,再不济你和其他人一样唤我圣女,平时都挺乖的,怎么就记不住呢?”


    卿月念叨一句,抬手想要像小时候那般摸摸颜朗的头,却发现这小子悄悄长个了,竟比她高一个头,摸不到了。


    她有些怔愣,也有些惆怅,正要收手,颜朗的头就在不自觉间凑过来了。


    习惯使然,掌心碰到发顶的瞬间,他们俩都愣住了。


    “幽……幽冥蛊真的炼成了?”


    颜朗磕磕巴巴问了一句,话音刚落,他脑子瞬间清明,立马站直身体后退一步,假装方才无事发生。


    “嗯,真的!”


    相比颜朗的小别扭,卿月则坦然多了。


    她一把抓住颜朗的手臂,将他拉到桌子旁,指着小木盒里的黑胖虫子炫耀道:“看,就是它,我厉害吧?”


    “嗯,厉害。”


    颜朗讷讷回答,食指直直戳向幽冥蛊肉乎乎的身体。


    “啪”的一声响,颜朗和虫子都吓了一跳。


    “你不要命了,什么都敢碰,受伤可别来找我。”


    “不碰就不碰,小气。”


    颜朗不高兴了,别别扭扭侧过脸,好一会儿不见人理,又厚着脸皮开口,问道:“认主了吗?”


    “嗯,认主了,毕竟是我的本命蛊之一,炼成就第一时间认主了,以免迟则生变,闹出什么问题。”


    幽冥蛊是苗疆数一数二的秘密武器,不是谁想炼就能炼成的,有记载以来,算上卿月也仅有三人成功了,皆是命格奇特的天选圣女,难得一遇。


    倘若幽冥蛊炼成却没认主的消息传出去,肯定有阴沟里的“老鼠”觊觎,一旦丢失,于苗疆而言不亚于灭顶之灾,谁也不想头顶时时刻刻悬着一把刀。


    “你做的对,我现在就下山请三位长老,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颜朗说完,又想从窗户出去,被卿月拉住了,当即没好气说道:“阿朗,门在那。”


    “哦!”


    颜朗留了个心眼,下山找长老们时只说卿月的幽冥蛊炼成了,并未提及认主一事,即便有人在旁也没有避讳。


    长老们闻言大喜过望,年纪都不小了,却个个健步如飞,在看到幽冥蛊的瞬间,三人皆控制不住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