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容安,不哭

作品:《美人攻上嫁病弱受后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李怀英坐在船头,撑着膝盖,仰头望着月亮。月光如水,柔和的光线几乎让他快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流水潺潺,落叶浮在湖面上,慢悠悠朝着远处飘去。李怀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忽地俯身趴在船头,伸出手触摸着湖面。


    冰冷的触感蔓延而上,白皙的手背刹那间浮上醉红。李怀英捂着脸,痴痴低笑了几声,瞧起来竟有几分疯癫。


    远处传来风吹草动,李怀英渐渐收了笑声,缓缓抬眼朝着声源处望去。


    幽黑的双眸不带半分神采,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李怀英才收回目光,乖巧道:“我想回去了。”


    “是。”


    ……


    东宫。


    宋程曦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才将目光移到李怀英身上,问他:“玩得开心吗?”


    李怀英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宋程曦见状,凑到他身边,有些不满道:“不给我倒一杯?”


    李怀英瞥他一眼,冷淡道:“自己倒。”


    宋程曦只当他是在耍小脾气,只“啧”了一声,便什么也没说了。


    喝了杯水解了渴,宋程曦顺手将宫人送来的甜粥推了过去,“不是很喜欢吗?吃吧。”


    李怀英盯着甜粥看了半晌,摸摸自己的肚子,才迟钝开了口:“饱了。”


    瞧见他呆呆傻傻的模样,宋程曦也失了和他计较的心思。他伸出手将那甜粥搅了几番,低头尝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怪不得李怀英喜欢。


    不过他不大喜欢吃甜的。


    宋程曦吃了几口,便让宫人将甜粥撤了下去。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宋程曦转头看了一眼李怀英。


    他正坐在榻上,专注地盯着画卷看。


    碎发懒散地搭在他额前,昏黄灯光下,白皙的脖颈显得异常脆弱。


    宋程曦压下心头躁动,迈开步子走到他面前,将画卷拿了过来,“时候不早了,要看明天再看,该睡了。”


    李怀英瞥他一眼,“嗯”了一声,便自顾自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闭上了双眼。


    宋程曦几乎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怪异。但他也没细想,只想着是自己上次伤了李怀英,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在生气。


    想到这儿,宋程曦放柔了声音:“虔安,你还在生气?”


    李怀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含糊道:“没有。”


    宋程曦坐在他身旁,盯着他颈侧的搏动看了许久,方才剪掉灯芯,起身出了殿外。


    听到脚步声,李怀英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在黑夜之中,猛地睁开了双眼。


    *


    另一头。


    秦越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谢云清将书页合上,背着手走到他身后,往他头上来了一记,“醒神。”


    秦越瞬间清醒了,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抬头幽怨地看着谢云清,“好痛啊。”


    谢云清清了清嗓,将手背到身后,装模作样问道:“背会了?”


    秦越“呃”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翻着书,嘀咕道:“没呢。”


    “……那你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瞌睡?”


    “这不是太累了嘛,我、我再背会儿。”


    瞧见秦越眉眼间的倦色,谢云清犹豫半晌,转身回了座位上,“算了,放你一马,回去睡觉吧。”


    “欸?”


    秦越有些意外,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揉了揉耳朵,才又去问他:“你说啥呢?再说一遍?”


    “再不回去,你今天就留在这里,把明天的一起背完。”


    “……我走了我走了!明天再来!”


    秦越一溜烟离开了原地,谢云清哭笑不得,揉揉自己的眉心,合上了书页。


    正欲上榻歇息之际,帐外忽地传来异声。谢云清动作一顿,暗暗握紧了枕下的匕首。


    脚步声越来越近,刀刃出鞘。谢云清刚准备出手,却在听到来人声音后,愣在了原地。


    “云清!”


    是二哥的声音!


    谢云清松开匕首,奔到谢承清面前,揽住他的脖子,一把跳到了他身上,高高兴兴唤道:“二哥!”


    “好小子,果真结实了不少!”


    谢云清闻声,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谢承清身上下来了。


    “二哥,你怎么来啦?”


    谢承清笑眼看着他,“爹让我过来的,我也正好来这边探探情况。”


    说完,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心疼,“听爹说你每天都在练武,这里的太阳那么毒,是不是经常被晒脱皮?哥给你带了点药来,你平时多抹抹。”


    说完,谢承清将身后的一大包东西推了进来。谢云清见状,赶紧跟在他旁边一起使力气,“二哥,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带过来的?我、我没有那么娇气的,你带过来累不累啊。”


    谢承清捏捏他的脸,有些不满道:“不娇气也得给我娇气,那裴晏华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心甘情愿为他做到这般地步。你这前二十年不该吃的苦,全在今年吃完了,就那么喜欢他?”


    “二哥……”


    “行吧,不说他了。他不疼你,二哥疼你。”


    说完,谢承清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絮絮叨叨道:“这是擦脸的,这是擦手的,要分开擦,不能随便弄,还有这个……”


    谢云清认真听着他说话,心头一暖,道:“谢谢二哥。”


    谢承清有些无奈,“当真与我生疏了?”


    “没有。”


    谢云清说完,给谢承清倒了杯水,“二哥,你和大哥在那边怎么样?”


    谢承清接过谢云清倒的水,喝了一口,才道:“还好,有大哥在,干什么都轻轻松松的。”


    “大哥没来吗?”


    顶着谢云清期待的目光,谢承清慢悠悠开了口:“佳人相伴,大哥自然抽不开身。”


    “诶?大哥和……”


    “小没良心的,就指着大哥问,不问问你二哥怎么样?”


    “……噢。”


    谢云清只好止了话头,表情还有些茫然。谢承清见他这副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他头上摸了几爪,才道:“逗你玩儿呢,大哥和我都挺好的,倒是你,过得好不好?累不累?”


    谢云清闻声,认真回答他:“过得还算好,累是有些累,但还能忍受。”


    谢承清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地叹了口气,“云清,你变了好多。”


    谢云清摇摇头,“哥哥,我并没有变。”


    谢承清怔了片刻,忽而笑了一声,“哥哥没有你聪明,从来都看不透你。但做个愚人也没什么不好,有些事情,一知半解就可以了。你乖乖的,不要傻乎乎地去送命,知不知道?”


    谢云清撇了撇嘴,“我知道。”


    谢承清摸摸他的脸,“乖。”


    谢云清有些难为情,“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谢承清有些醋了,“就许裴晏华这样,不许哥这样?”


    “……哥哥!”


    谢承清收回手,轻哼了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哥,罢了,饶你一次。”


    谢云清揉揉发红的脸颊,才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哥哥,你住哪儿?”


    “别担心,有住处,爹都安排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睡觉,哥就不打扰你了。”


    “哥哥,你明天还会在这里吗?”


    “半个月之后才走。”


    “好!哥哥,我明天射箭给你看!我射得可准了!”


    “行。”


    目送谢承清离去后,谢云清正欲转身进入营帐,却被徐寂吓了一跳。


    徐寂靠在营帐前,顶着谢云清惊疑不定的目光,慢慢站直了,意味深长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一面。”


    谢云清脸色腾地就红了,狡辩道:“我哪面了?”


    徐寂掏了掏耳朵,“我老了,耳朵不大好,但恍恍惚惚好像听到个什么……哥哥?哎呀,这不是小孩儿才会用的叠词吗,我怎么就在这军营里听到了呢?”


    “难不成——军营里还招收小孩儿?”


    谢云清恼羞成怒了,“师父!”


    徐寂哈哈大笑一声,捋着自己的胡子,继续逗谢云清:“呀,小孩儿生气了?”


    谢云清伸出手将徐寂的胡子撕了下来,“你、你不许说,我才不是小孩!”


    说完,他晃了晃手里的胡子,威胁道:“师父,你别逼我。”


    “欸——死孩子,还我胡子!”


    “那你不许说!”


    僵持半晌,终是徐寂先低了头,“行行行,我不说了行吧,把胡子还我。”


    得到徐寂的承诺,谢云清轻哼一声,才将胡子还给了他。


    徐寂将胡子贴回原处后,瞥了谢云清一眼,“想不想去打仗?”


    谢云清眼前一亮,凑到他面前,眼巴巴看着他:“想。”


    徐寂微微一笑,继续引诱:“想不想帮裴晏华报仇?”


    谢云清眼睛更亮了,“想!”


    徐寂捂嘴咳了几声,才故作淡定开了口:“想……咳咳,想不想当我徒弟?”


    “想……诶?”


    “行。”


    谢云清迅速反应过来,急匆匆跑进营帐里,给徐寂倒了杯茶,又急匆匆跑出来给他敬茶,跪倒在地,高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徐寂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忍不住笑道:“傻小子,还以为你会拒绝我呢。”


    谢云清仰头看着他,反驳道:“我不傻。”


    “好了好了,知道了,起来吧,大半夜的受了你一拜,整得我自己都不会了。对了,书上的东西你都已经学会了,既然如此,过几天,我就亲自教你实战。”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好,师父再见!”


    目送徐寂离去后,谢云清便转身进了营帐。


    ……


    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临近篝火时,战马高高扬起前蹄,又猛地落在水洼处。


    “吁——”


    水珠四溅,裴晏华一翻身下了马,“情况如何?”


    平遥皱紧眉头,“还是不肯说。”


    “嘴倒是挺硬。”


    裴晏华冷笑一声,接过平遥递来的鞭子,吩咐道:“把东西拿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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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脚步声逐渐远去,裴晏华将目光移到傅启铃身上,顺势将杯中凉水泼到了他身上,冷声道:“想死?”


    傅启铃缓缓睁开双眼,瞥了裴晏华一眼,又收回目光,平静开口道:“你不如杀了我。”


    裴晏华笑了一声,“杀了你?那岂不是便宜你了。”


    “既然你不肯说,那便让我来猜猜。”


    “上次在军营里,你应当认出我了吧?”


    傅启铃还是没说话,眸光微微闪烁。瞧见他的反应,裴晏华心下冷笑,“想传消息给宋程曦?”


    傅启铃没反应。


    裴晏华用皮鞭挑起他的下巴,笑吟吟问道:“亦或是——李、怀、英?”


    傅启铃眼睫一颤,强装镇静闭了眼。裴晏华慢条斯理地抽回皮鞭,随手放在了桌上,“我还没急着找他报仇,他竟然敢主动找上门来,嫌自己命长吗?那我便送他一程。”


    “……你杀不了他。”


    傅启铃冷冷看了裴晏华一眼。


    裴晏华嗤笑一声,语气不屑:“若是主人死了,你觉得狗还能活多久?”


    “裴家人注定死在宋程曦手里。”


    裴晏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傅启铃,“那就拭目以待吧。”


    “主子,东西都拿来了。”


    “嗯,放桌上吧。”


    傅启铃闻声,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那是什么?”


    裴晏华勾起唇角,“你猜啊?”


    “你……”


    话未说完,傅启铃看到桌上的东西,眼瞳一颤。他突然发了疯一般挣扎着,怒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裴晏华懒得理他,吩咐道:


    “平遥,看好他。”


    “是。”


    “裴家该亡!该亡!哈哈哈哈哈……若不是裴卿书功高盖主,不懂得收敛锋芒,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李家、宋家、大周会落到这般境地,都是因为裴卿书!裴卿书自取其亡!!”


    裴晏华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掐上了傅启铃的脖颈。


    “你们踩在我父亲和众多将士用性命守护的这片土地上,方才得以苟延残喘。如今时过境迁,你们便可以不记前人之功,出尔反尔吗!”


    “若不是我父亲拼死守护,匈奴早就攻占了这片土地!什么狗屁大周、什么狗屁以身殉国……哈,在那群野兽眼里,全是笑话。你以为大周是怎么来的?我告诉你,如今的大周,是我父亲带着万千将士,用自己的命,以血肉之躯祭出来的!”


    裴晏华眼眶红得要命,眼见着傅启铃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裴晏华终于松开了他的脖颈,冷声骂道:“贱人。”


    “咳咳……”


    “想激我杀了你,我偏不如你所愿。我偏要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为裴家报仇的。”


    傅启铃急促地咳了几声,裴晏华冷冷扫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原地。傅启铃张开嘴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平遥眼疾手快地将他的下巴卸了。


    ……


    天色渐明,裴晏华彻夜未眠。


    眼底一片乌青,裴晏华睁开双眸,忽然有了一种极为急切的感觉。


    他想见谢云清,现在就想。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去做了。晨光之下,战马奔腾,裴晏华喘了口气,拽紧了缰绳:


    “驾——”


    战马宛若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谢云清早早便起了床,同谢承清一道去吃了早饭,刚想回去找徐寂,却在转角处猝不及防被人拉了过去。


    “谁……”


    “子渚。”


    谢云清登时愣在了原地,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有些高兴又有些惊讶,“容安,你不是……”


    “让我抱会儿,好吗?”


    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谢云清闭了嘴。裴晏华将脸埋在他肩头,沉默片刻,将他的腰揽得更紧了。


    谢云清轻轻拍着他的背,哄小孩儿似的,力度不大。裴晏华闭上双眼,眼泪从眼睛滑落,悄然浸湿了谢云清的衣衫。


    “子渚,子渚……”


    话一出口,已然泣不成声。谢云清闻声,慌忙回他:“我在,容安,我在。”


    “子渚,我有些失望。”


    “我以为会有人记得父亲、会有人记得裴家的。可……”


    裴晏华后面的话没能说完。


    泪水盈满眼眶,裴晏华失声痛哭,再是说不出话来。谢云清给他擦了擦眼泪,认真道:“他们不记得,百姓记得。”


    “江山是百姓的江山,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昏君当政,少不了暴乱,明君当政,多不了盛世,却也少不了平稳。”


    “容安,有时间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或许你要的答案,就在这片土地上。”


    裴晏华闷声应了一声。


    谢云清轻叹一声,抬头吻去了他眼角的泪水。那滴泪仿佛还含着苦涩,不断灼烧着谢云清的嘴唇。


    吻落在唇间。


    ……是艳的,是烫的。


    偏偏不是苦的。


    裴晏华眼睫一颤,怔怔看着谢云清。谢云清摸摸他的脸,哄道:“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