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承佑傻愣住，另一边的许靖也同样怔了怔。


    因为我刚才随口说的新西兰的星空更漂亮吗？许靖也垂下眼，视线落在布满水珠的锅盖上，里面的饺子不断上下翻滚，比正常膨胀了一倍，胖嘟嘟顶撞着盖子，盖子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喷溅出水渍，咚咚咚，饺子就快要掀翻束缚冲出来了。


    “小佑，我的饺子好了，先吃饭啦。”


    “哦哦，好。”挂了电话，许承佑仍旧慢半拍，瞅着已经坐到座椅的蒋牧桐，“你刚说啥？”


    “去新西兰看星空啊。”蒋牧桐拿起桌上的水瓶大灌一口。


    许承佑一顿，观察他的脸色，迟疑地说：“你不伤心了？”


    蒋牧桐斜眼哼笑两声：“不啊，都已经这样了，还伤心啥。”


    “你不会喝到不该喝的东西吧？”突然亢奋起来，怪吓人的。


    蒋牧桐把喝空的水瓶砸向许承佑，一言难尽：“怎么可能，我打了个电话而已。”


    “哦。”许承佑用力捏了把瓶身，拧开瓶盖，把瓶子拦腰扭成麻花，啧道：“爱情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感谢妹妹，所以你突然想去新西兰，也是因为她？”


    “是啊，其实自己也有点好奇。”蒋牧桐看向他，搭在桌面的手连续敲击着，道：“不是妹妹，他是男生。”


    许承佑身体后仰，视线跟雷达似的上下扫视蒋牧桐，眉头往上一抬，“你是gay？”


    “嗯，高中就意识到，我爸妈也知道。”蒋牧桐老老实实说，没必要再瞒下去。


    许承佑哦了声，用更大劲拧水瓶，好好一瓶子变成细长条，唯瓶口像只死不瞑目的鱼张开的嘴。


    瓶子形变的声音占据两人沉默的空档，等水瓶拧无可拧，失去控制后发出几声恢复形变的吱呀声。


    彻底安静下来，蒋牧桐盯着他一言不发的侧脸，手指砸了砸桌面，“你接受不了？”


    许承佑闻声回头，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甩手把麻花水瓶扔到桌面，耸耸肩：“没有啊，你不是说他声音很可爱吗，我就忽然联想到网恋诈骗案例，不小心脑补过头了。”


    “他才不是。”蒋牧桐瞪他。


    “行，当我想太多。”许承佑也不泼冷水，及时收住话题，坐正的同时目光往他身上瞟，“欸，你们gay咋那什么啊，你是上面那个？”


    “当然。”蒋牧桐立即挺直上半身，气势足足的。


    许承佑笑了笑，频频点头：“行行，回去赔你个相机。”


    “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真要算也是那个傻逼的锅。”


    “那你照片咋办？”


    “用手机拍吧。”


    “还补拍么？”


    “补，反正还没结束。”


    “行。”


    和许靖也说开后，蒋牧桐拍照更加随心，不仅仅拍风景人文，有时候路过画满怪趣涂鸦的邮箱，商店门口用彩字写的告示，形状奇怪的云和树，都会一一记录下来，连同那份心情。


    之前的照片他只补拍了一些值得留念的，剩下时间继续开启新的副本。


    离开澳洲前，他们准备买些当地特色纪念品当手信。


    途径一家门口摆放各种手工制品的店铺，悬挂的两只考拉玩偶一举击中蒋牧桐的心巴。


    “咋啦？”往前多走几步的许承佑发现他掉队，回头一看，人正站在摊前直勾勾盯着毛绒考拉。


    “买这个。”蒋牧桐指着考拉说。


    许承佑看看考拉，看看蒋牧桐，啧道：“我觉得义乌几块钱就能买到，你真不觉得很义乌吗？”


    蒋牧桐信誓旦旦道：“那不一样，这个出国了。”


    许承佑：“……出口转内销你还挺骄傲？”


    “回去买还得费劲巴拉搜，这路过不刚好，缘分。”


    竟然有点被说服了……许承佑抚摸着眉心，再看考拉，越发顺眼，他哥应该会喜欢。


    正巧店主出来，是个中国人。


    很好，更像出口转内销了。


    许承佑幽幽瞥了眼蒋牧桐，这厮没接收到，反而问起老板：“那只考拉多少钱？”


    “80澳元。”


    蒋牧桐噎了下，小东西还挺贵。他盯着考拉，心一狠，尝试还价：“给个同胞价呗，我们还是学生呢，30。”


    老板倚着门框笑道：“你砍得太狠了，给女朋友买啊。”


    “是啊，便宜点咯，这是国内出口的吧，您要同意，我省得回国买了。”


    “这两个我们都要，50呗。”许承佑突然出声。


    “我去，你更狠。”老板把目光移到旁边男生身上，来回打量这两个人，“能来旅游不差钱吧。”


    “我们是跟学校来的，参加学术活动。”蒋牧桐一本正经道，姿态放低，“明天就要跟老师回国，特意出来买点纪念品，老板便宜点呗，异国他乡的是吧。”


    老板看向那两只蠢萌的考拉，犹豫片刻，摆摆手：“行行，看在你们还是学生的份上，同胞价。”


    “谢谢谢谢。”


    于是远在国内的许靖也即将收到两只一模一样的考拉玩偶。


    接下来蒋牧桐和许承佑沿街继续买手信，咖啡店巧克力糖果，羊毛制品，拎回住处时四只手满当当。


    许承佑扔下袋子，捞起水瓶咕咕灌了口，指着地上占去小半面积的礼物袋，说：“你确定要拿着这些东西去新西兰？”


    “票都买了。”蒋牧桐低头整理礼物，思索着怎么放才方便带去新西兰。


    “唉，我已经能想象一路大包小包的狼狈样。”许承佑长叹口气，蹲下来开始收拾东西。


    事实情况确如许承佑所担忧的。在机场与老师同学分别后，两人乘上前往新西兰的飞机，一落地，东西多又零散，在机场门口把行李放到出租车后备箱，才惊觉数量不对。


    匆匆跑回去一番寻找，抱着包狂奔回来。到Tekapo小镇入住，坐车坐得头晕的许承佑拿行李时过于粗暴，扯破了一个袋子，里面大半小包裹掉了一地。


    “靠！！”心头积攒的各种情绪顷刻爆发，他甩开手，任由袋子掉到地上，其他东西也不管，自顾走到一边，插着腰生闷气。


    蒋牧桐看了他一眼，卸下所有行李堆在旁边，找酒店前台问到袋子，把东西一个个捡起来。


    新西兰之旅是他提议的，看星空的期待，冲淡了他这一路不顺利的心情。


    收好东西，蒋牧桐走过去勾住许承佑的肩膀，拍拍胸膛，宽慰：“行了，先进去睡一觉，休息够我们再去看星空，又不急，想想你即将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星空，是不是就有动力？”


    冷静下来的许承佑就坡下驴，转身跟他回到行李堆放处，边拿边说：“呵呵，我动力没你足，毕竟你有恋爱buff。”


    “说不定你在星空下会邂逅命中注定的人呢，缘分妙不可言。”


    “恋爱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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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果然都是诗人。”


    等他们休息够，第二天小镇下起大雨，看星空计划暂时泡汤。


    “好奇妙的缘分哦。”许承佑睨着窗边叹气的蒋牧桐揶揄道。


    蒋牧桐深深叹气，关上窗，两步把身体重重砸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呆滞片刻，摸到手机准备跟许靖也倾诉。此时此时急需阿也安慰倒霉悲催的心灵。


    许承佑在他黏着嗓子唤名字的下一秒，为了心理健康，果断离开房间。


    他点了杯饮料，坐在餐厅的窗户边，支着脑袋欣赏雨景。


    酒店门口驶来一辆出租车，一位成年男人冒着雨跑到后备箱拿行李。这会雨已到瓢泼之势，一个来回男人浑身就快湿透了。


    许承佑起身找前台借来雨伞，话没多说，上前帮助男人快速把行李搬到酒店檐下。


    “谢谢啊。”男人向许承佑投以感激的笑。


    许承佑耸耸肩，指着地上的东西说：“帮你搬回房间？”


    “不麻烦了，我朋友马上到。”男人从包里掏出纸巾准备擦拭满脸的雨水，里头东西多，翻出来时不小心带出一叠纸片状的物品，掉在反光的陶瓷地板上。


    两道视线同时看过去——一打小雨伞。


    许承佑：“……”默默挪开眼。


    男人故作淡定：“我朋友的。”


    许承佑点了点头，真淡定地回到位置。把手头饮料喝完，准备去自助饮料机续杯时，男人的朋友来了。


    “我去，你怎么淋成这样了？”


    “让你早点出门，非要拖，昨天不就没下雨吗？”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走走，赶紧回房间，等下感冒了。”


    许承佑抿着饮料杯，望着他们走远，忍不住腹诽，gay就像蟑螂，发现一只后，不用刻意找，其他的会自己冒出来。


    一场雨下足三天，第四天从早起开始，蒋牧桐便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用过早饭，拉着许承佑四处逛，走走拍拍，直到夜晚。


    他们寻到一处寂静的观星点，四处只有零星的手机灯光，天空如同银河倒流，星辉绚烂，将如墨的夜色染成五彩斑斓的黑。


    蒋牧桐拍好一小段视频发给许靖也，跟许承佑示意了下，走到几步外拨通电话。


    铃声响到第四声，许靖也接通：“好漂亮。”


    “现场看更震撼，星空离我很近，好像触手可及。”蒋牧桐伸出手，透过五指缝隙，斑斓的星河近在咫尺，从三千尺外流淌到指尖。“我感觉好像听到星空呼吸的声音。”


    他把手机举过头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很蠢的举动，且不说呼吸只是种感官意象，那么微茫，隔着手机怎么会听得到。


    “像小葵睡着的轻酣。”许靖也说。


    蒋牧桐呆住，心跳，呼吸，不约而同地放缓，好像怕碰碎什么东西。他席地坐下，咬着莫名酥麻的手指，轻声道：“我没听过猫睡着发出的声音欸。”


    “轻轻的，睡在我耳边，有时候分不清究竟是我的呼吸，还是它的，有时候又会被心跳声盖住。”许靖也语速同样放得很慢，生怕惊扰星空的呼吸，“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听听。”


    “嘶。”


    “怎么呢？”


    蒋牧桐借着手机灯光，看了看被自己无意识咬出个凹陷的指腹，悻悻道：“没什么。”顿了顿，“我身边没有养猫的朋友。”


    手机那头安静几息，字里溢出笑意：“我有猫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