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寻找王宝珍(三)

作品:《我见明月

    我和桑瑱对望一眼,这般反应,看来是王宝珍无疑了。


    正欲开口,衣袖突然被双干枯的手扯住,王宝珍抬眸,眼中满是希冀:“姑娘,请您告诉我,我小妹是不是有消息了?她,她在哪里?”


    我平静地望着面前老人,良久,才淡声开口:“大娘真想知道?”


    “自然。”王宝珍点头如捣蒜:“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托人打探她的消息,没成想,入土之前,竟能美梦成真。姑娘,能否告诉我她的地址?”


    许是我迟迟未答,妇人眼眶微红,弯下膝盖就要下跪。


    “大娘坐好,”我眼疾手快,拦下了她的动作,“听我们细细说来。”


    王宝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重新入座。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等我们开口。


    我心头一颤,原来即使过了三十八年,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一直在盼妹妹回家。


    “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不过有个条件。”我冷声道。


    “什么条件?”王宝珍“唰”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彩:“姑娘请讲,只要老身能做到,您尽管要求,要是能和小妹团圆,我这一生,死而无憾了。”


    “我们自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我别开脸,不去看她,“你小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我希望你们见面后,你能劝她改邪归正,让她将伤害过的人,全部放走。”


    “什么?”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激动得像世间最幸福的人,此刻她脸色苍白,嘴唇嗫嚅着,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小妹她……她犯了什么事?严重吗?会死吗?”


    “她活的很好,不会死。”我话锋一转,“但,她手底下的人,会生不如死。”


    王宝珍闻言,嘴巴微张,短短一息间,神情反复变幻。


    怕她上了年纪,陡然间大喜大悲出事,我让桑瑱给她诊了脉。


    确认老人无恙后,桑瑱也补充道:“您小妹欲将我未婚妻骗至烟花场所,且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很多妙龄女子因她的私心,被无辜断送了一生。”


    “真的?”她眉头一紧,目光落在我脸上,似是不愿相信,“桑医师此话当真么?”


    我微微颔首:“千真万确。”


    “造孽啊,怎么可以做这等罪孽深重之事?”她低声啜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


    原来精神焕发的妇人,顷刻间像是老了好几岁。


    我声音微冷:“大娘,您还要不要见她?”


    “见!”她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当然要见!姑娘对不住,我小妹幼时失踪,很多事我们还来不及教她,她自小心善,这么做定然有苦衷。”


    自小心善,有苦衷……


    我沉默地看了桑瑱一眼,想起那晚,他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轻叹一声,没再多言。


    “等回头见了面,我一定好好劝她,”王宝珍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向我保证,“做人啊,不能对不起自己良心。”


    “如此甚好。”我只觉周身氛围沉重压抑,令人心烦,于是起身告辞,“大娘就在家等我们消息吧。”


    “姑娘,再坐会儿!”老人一再挽留,想从我们口中得知更多关于王宝珠的消息。


    对此,我和桑瑱缄口不言。


    她自讨没趣,只好作罢。


    桑瑱走前,找来纸笔,快速写下了治疗眼疾的方子,又同几个小娃娃一一说了再见。


    王宝珍依依不舍地送我们到了巷子口。


    上了马车,桑瑱摘下维帽,问:“不先告诉她王宝珠先前的经历吗?”


    我摇了摇头:“她迟早会知道的。现在告诉她,她若是跑到宝花楼寻人,姐妹两人相认,就算她履行了诺言,但王宝珠不放人,我们就没筹码了。”


    少年抬头,眼中讶异一闪而过:“忘月,你该不会想拿她威胁王宝珠吧?”


    我睨了他一眼,面色如常:“只是当做谈判的筹码,能不能成功,要看她在她小妹心中的分量。”


    人心隔肚皮,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必要去赌。


    桑瑱垂眸,若有所思。


    我慢慢阖上双眼,内心逐渐平和。


    王宝珍既已寻到,威逼加上施恩,王宝珠放人的几率又多了几分。


    如果一切顺利,那些无辜进入宝花楼的女子,这几天就能离开了。


    反之,如果王宝珠对我的威逼利诱无动于衷,连亲姐的性命都可以不顾,那不日后,就是她的死期。


    不管怎样,在离开扬城前,此事一定会做个了结。


    想到这,我突然对收养了四个孤女的老妇人多了几分兴趣,转头问身旁人:“你和王宝珍,还有那几个孩子,怎会那般熟络?”


    桑瑱唇角一勾:“此事说来话长,我在王大娘家吃过饭。”


    “哦?”我往他身边靠了靠,“给我仔细讲讲她的故事吧。”


    车厢内,响起男子清朗悦耳的声音。


    随着桑瑱的娓娓道来,我大概弄清楚了他们相识的经过。


    原来桑瑱和桑桑两兄妹,每隔数月便会前往城郊义诊。王宝珍的小女儿果果,就是他们的病人之一。


    两年前,刚满一岁的果果患上了一种怪病,王宝珍寻遍名医,皆被告知孩子无药可救。正当她心灰意冷,准备认命之时,桑瑱桑桑恰好出现。


    桑瑱:“果果的病虽然复杂,却也并非绝症。我和桑桑为她开了几副药方,几个月后,再去城郊时,她已大好。”


    “后来呢?”我继续追问。


    “后来我准备离开扬城,外出云游,临行前想起果果,便独自去了王大娘家中。经过大半年调理,果果的身体已基本痊愈。大娘见我前来,喜出望外,非要留我吃饭。我再三推辞,奈何老人家盛情难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那一日,她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席间,一再对我表示感谢,并讲述了先前为果果四处求医的经历。她是个爽朗健谈的性子,我们相谈甚欢。我和桑桑曾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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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大娘年事已高,为何会有个一岁多的女儿,且她的孩子与她相貌迥异,于是随口问起,她没有隐瞒,将过去之事一一道来。”


    在桑瑱的讲述中,我又了解了王宝珍这些年来的种种过往。


    她原是江城大户人家之女,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年后,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丈夫,本以为可以过上安稳生活,却不曾想,因婚后三年无所出,被夫家以“无后”为由休弃。


    心灰意冷的她回到娘家,命运却再次开起了玩笑——王家父母因思念幼女成疾,接连离世,且这些年为了找回王宝珠,家中钱财早已挥霍一空。不得已,她只能变卖唯一房产,安葬双亲。


    无处可去的年轻女子本欲投靠亲友,却被亲友视为不祥之人,皆避之不及。


    万般无奈下,王宝珍只得离开江城,因为身上余钱不多,便在就近的扬城落了脚。


    得益于王家父母对孩子的重视培养,她自小便学习书画和女工,因此,很快就在绣坊找到了一份活计,成了一名绣娘。


    虽然生活清贫,但总算安定了下来。


    她生得貌美,自然不缺追求者,但上一场婚姻让她吃尽苦头,受尽冷眼,这让她觉得一个人也挺自在。


    于是,她将自己不能有孕的假消息广而告之,那些向她诉衷肠的男子得此消息,纷纷离开。


    一日,她在街头偶遇了一个流浪的小女孩,女孩的背影与她失散多年的小妹如出一辙。她心下一惊,毫不犹豫地将小姑娘带回了家。


    就这样,王宝珍有了第一个“女儿”。


    小女孩乖巧懂事,帮她干活,为她排忧解闷,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为人母的快乐。于是之后几年,她又陆续收养了两名孤女。


    一个人抚养三个孩子,生活难免清苦,但四人彼此关爱,相互扶持,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光阴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间大女儿到了适婚年纪,王宝珍四处打听,寻了一户好人家,笑着送女儿上了花轿。


    之后,二女儿三女儿陆续成家,她再次成为孤家寡人。


    三个女儿虽嫁作人妇,但孝心不改,隔三差五回去看她,王宝珍倍感欣慰,觉得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加上她时常想起失散多年的小妹,于是,又陆续收养了三个女童。


    果果是个弃婴,刚出生就被遗弃在路边,因为眼疾,那时她已没办法做绣活了,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将小婴儿抱回了家。


    四个孩子的日常开销不是一笔小开支,王宝珍不想让已经出嫁的女儿一直接济自己,于是将之前省吃俭用买来的宅子卖了,搬到了城郊便宜的房子里,也就是她们现在生活的地方。


    “没有了绣纺的活计,这两年,大娘主要靠帮别人浆洗衣服维持生计,虽然生活清苦,但大娘对此很满意,四个女儿也在她的照料下健康成长。”


    桑瑱讲得出神,我听得入迷。


    不知不觉时间飞逝,马车外,石平唤道:“少爷,秦姑娘,我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