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打浴室出来，便见霁川正坐在沙发上，手拿乌木云纹梳，面无表情的打理着自己的仪容，真丝玄色睡袍穿在他身上刚刚好，称得他肤白如雪，暖黄羽毛落地灯映出他脊背薄肌的轮廓，他身上莫名有着一层我见犹怜的孤寂感。


    云岚顶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拿起手机查看外卖消息。


    “云岚，你不先弄一下头发吗？”霁川问道。


    云岚道：“好累呀，霁川你可以帮我弄头发吗？”


    霁川道：“我才刚学会使用这物什，万一伤到你…”


    云岚佯装无力哼哼着：“可是我好累。”


    霁川道：“好。”


    伴随着风声雨声，和布料摩擦的簌簌声，云岚感觉有一股热源正朝自己贴近，停于毫厘之外，热源隔着真丝睡裙与肌肤的空隙，密密挠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将自己慢慢蜷成一团，抱着膝盖毫无目的随便刷着手机。


    她的头发被轻轻撩起又放下，浓烈的沐浴露香味萦绕在二人之间，她第一次对这个味道感到厌烦，太浓烈了，霁川身上原有的淡香已被尽数遮盖。


    云岚识海内忽然冒出银竹的声音：“虽说仙人百无禁忌，但吾尚且还在。”


    云岚面不改色心下嗔道：“我现在无法切断与银竹姐姐的连接，这场面若姐姐愿意看，我也不介意。”


    “…明日午时吾会回来。”银竹道。


    云岚双唇紧抿，努力憋着笑意，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霁川问道：“你很喜欢这个世界吗？”


    云岚道：“我随缘啊，偶尔会想念，但不会非哪里不可。”


    对方没有接话，云岚微微侧过头去，余光睥见发间的指节，“你想了解我的世界吗。”


    霁川道：“若你愿意的话。”


    云岚抬手按住霁川的右手，顺势往上寻到吹风机的开关，握着霁川修长的指节往下轻轻一按，吹风机的呼呼声响戛然而止，她往后靠去，脑袋正好抵在霁川的膝盖上，她感觉到霁川的腿部肌肉瞬间僵住。


    云岚仰头望向霁川，盈盈笑道：“头发半干就行，我订了一些这世界独有的吃食，尝尝？”


    霁川别过眼去，呼吸声清晰可闻，“…嗯，好。”


    云岚起身走向厨房，“东西在门外。”


    客厅传来脚步声，屋门一开一关，云岚拿着酒杯回到客厅时，外卖已被取出摆在桌上，只需她略微调整摆放位置即可。


    一碟寿司，三层木盒装的中式甜点，以及六款不同的西式蛋糕，最重要的是，那两桶8升的龙舌兰日出和长岛冰茶。


    云岚不知霁川酒量，因着若完全醉了倒有碍形势，龙舌兰日出的度数偏低，拿它先试试水倒刚刚好，若霁川酒量好，则可换度数较高的长岛冰茶。


    云岚将酒递与霁川，碰杯之后她一饮而尽，将空酒杯虚抬一番，霁川也随之而为。


    云岚问道：“不知幻境中时间流逝的速度外面的世界是否相同？”


    霁川道：“幻境中过去一日，外面也过去一日。”


    云岚微微叹道：“好吧，还说带你去看看这世界呢。”


    毕竟这是幻境中，她把信用卡刷爆了也不用还。


    霁川道：“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云岚靠着沙发，“休息一晚吧，你放心，我不会在幻境中沉沦的。”


    二人推杯换盏，酒足饭饱后，两桶酒已然见底。


    云岚抱着抱枕，整个人缩在沙发角，她晕晕乎乎看向一旁的霁川，这家伙正步伐稳健地收拾桌上残局。


    “你…经常喝酒吗？”云岚道。


    “在此之前我未曾饮过酒。”霁川道。


    云岚在心中暗骂，这就是天赋型选手吗，遥想她纵横酒场七八年，竟然喝不过活了几千年初试酒精的。


    “啊，仙界宴会中你也滴酒不沾吗？”


    “以前我没有参加宴席的资格，一心修炼，后来能参加宴席时，我亦抽不出身。”霁川动作极其麻利，所有垃圾被他一扫而空，客厅恢复干净整洁。


    云岚轻呵一声，果然如她所料，霁川果然少与人接触，这说好听了是清冷孤僻，说直白了，便是缺乏社交能力，如此少经世事，想必难以分清许多复杂感情。


    酒意上头，她的眼皮沉沉往下坠去，挣扎了几番终是撑不住，她便往沙发深处缩了缩，閤眼睡去，


    “睡在这里会着凉。”


    云岚感到周围的光源少了几分，便知霁川此时正在这身前，她耍赖倒：“那你抱我去床上。”


    四周静默几瞬，传来衣服摩擦的悉数身，云岚伸手一揽，便将霁川圈在了身前。


    云岚掀起眼皮，霁川瞬间浑身僵住，她轻声笑道：“别动。”


    二人如此对视着，窗外雨声淅沥，盖过了时间流逝的声响。


    云岚在那片修仙古代世界总是无知无觉的被环境约束着，比如加倍注意说话的措辞、人与人之间的来往界限，以及，如何进行男欢女爱。那边似乎讲究要看起来循序渐进才算合理，二十一世纪嘛，也有循序渐进的男欢女爱。


    只是于云岚而言，饮食男女，能就能，不能就拉倒，下一个。


    霁川的瞳孔微颤着，云岚在他眼中看到了秋水波光，泛滥荡漾，久久不能平息。


    霁川欲阖上双眼时，云岚问道：“你愿意吗？”


    霁川神色懵懂，“…愿意什么？”


    云岚轻轻用力，霁川的身形便往她身前靠来，二人近在咫尺，交换着呼吸。


    “吻我，你愿意吗。”


    霁川呼吸一滞，连忙欲从云岚的怀中挣脱出去，云岚勾着他的脖颈不肯松手，整个人被他带起，半跪在沙发上。


    云岚仰头直直望着他，故作无辜道：“你不愿意吗？”


    霁川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喝醉了，先休息吧。”


    云岚轻声道：“好啊，那你抱我去。”


    片刻后，她被霁川打横抱起，她看不见霁川脸上的神色，只能聆听着他的心跳，一声，两声。


    “咚…咚咚…咚咚…咚…”


    她知道，霁川的心乱了，她确定了问题的答案。


    云岚身体接触到床塌的瞬间，她勾着霁川脖颈的手腕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她贴在霁川的耳边轻声道：“别留我一人。”


    霁川叹气道：“将军说胡话了，待将军酒醒再说吧。”


    云岚带着哭腔委屈道：“仙家有言百无禁忌，就连陪陪我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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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呼吸声此起彼伏，霁川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云岚往被子内蜷缩着，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她闷声道：“若你当真厌烦我，我知道了。”


    霁川脚步一滞站在门口，灯光透过门缝打在床上，却不见云岚身影，“我并未厌烦你，但你喝醉了…”


    他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云岚清醒时想要如何，他做什么都愿意。


    云岚大有蛮不讲理之势，怒嗔道：“我不管。”


    霁川没辙，只好把房门关上，坐在床边轻声道：“我在这陪你可好。”


    云岚在被子中倏然一动，“不好，不要。”


    霁川内心纠结着，当着要如此吗，他自是愿意，但如今情形实是草率，他听闻那些仙界伴侣都先需经过百年千年的相处，才到这一步。


    迟迟得不到回应，云岚便探出一双眼睛来，拉着霁川的衣袖糯声道：“我冷…”


    她的手被霁川握住，被温润如玉的指尖摩擦着，她轻轻挠了挠对方的掌心，便止住了对方的动作，再反手握住，将对方轻轻一带，那人便彻底为她哗然，随她前往床榻深处。


    在料峭寒春雨夜中，有一股暖流小心翼翼地将她托举，她将身心寄于天地，放任自己在暖流中沉沦。


    “休息吧，晚安。”


    “晚安。”


    云岚沉沉睡去，待一缕晨光探入屋内，山风轻拂过花枝，满树繁花早已盛放。


    山风在此间徘徊，花叶摩挲，簌簌作响，欲往泥土中避去，奈何山风不遂他意，花叶欲落不得，只能挂在枝头随风翻飞。


    山风凛冽，清醒着绕过花蕊，花叶整夜随风入梦，早已摇摇欲坠，花粉颤颤被卷落风中，欲语还休。


    花叶问山风，在这片天地中可还问过其余枝叶。


    山风只道，自是没有。


    若是有之，自是不可与花叶道说。


    花叶折棱角，欲避其锋芒。


    山风抚花叶，他人皆过往，唯君留其名。


    山风翻云雨，缠绵欲不休。难舍难分间，花叶别枝头。


    霁川弓着身子，与云岚的椎/骨贴合着，他轻轻卷起女子的青丝，“此后，我算是你的道侣吗？”


    云岚失声笑道，“那是自然。”


    花叶在空中飘飘摇摇，瞬息间被山风俯身卷起，于天地环绕缠绵，清洌花香袭满山间。


    云岚只觉熟悉，却想不起来，“霁川，你的本体可以告诉我吗？”


    霁川从她身后，单手遮住她的双眼，所有光亮荡然无存，天地混沌一片。


    云岚在难忍难捱的黑暗中，见到了抹淡淡的粉色，浑身闪着柔柔白光，努力聚焦看去，花树的身影模糊可见，她看不清，辨不出。


    那抹粉白慢慢淡去，直直消失不见。


    云岚的视觉依旧被霁川夺去。


    “可以吗？”


    云岚恍恍惚惚，“可以什么？”


    她随着霁川的牵引往右方侧过身去。


    霁川道：“可以吻你吗？”


    云岚带着喘息转动身形，靠着枕垫，她将霁川的手从眼前揭开，仰躺望向那双含情眼。


    一道柔软的触感从霁川的在指尖轻轻掠过。


    云岚道：“何须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