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被问住，眉心皱起。


    他晓得是外孙在试探。


    当年那个人确实不是姜溯。


    他会同意姜溯冒认身份，也是看中了苏瓷身后的苏家背景强大。


    姜老爷看重利益。


    姜溯冒认身份，就可以为姜家得到一个能帮扶家族发展的未婚妻。


    用通俗的话语来说，少奋斗不止几十年，是几辈子。


    苏家世代教育良好，皆是重情重义之辈。


    苏瓷是苏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孩子，必定是格外器重。


    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在苏家，只要苏瓷一句话。


    什么事都不是大事。


    她要天上的星星，苏明和苏玉臻绝对不会给她摘月亮。


    在商场征战一生的苏明，在孙女面前，也不敢黑脸。


    苏瓷是苏家掌心宝。


    得到苏瓷，等于得到苏家以及苏家全部资源，不是空话一句。


    “姥爷，到底是不是，我其实不在意。”


    温淮颂摆弄手机，慢慢悠悠开口：“我只是想给您提个醒，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是仔细的人，也会在无意间留下蛛丝马迹。舅舅那个人啊，一旦上头什么都说，我是担心他会将事情一股脑说出去，届时问题可就大了。”


    要说只是冒认身份，想来问题不大。


    只是，姜溯已经从苏家得到不少。


    即便他认为还不够。


    “姥爷，温家的始终是温家的。我是温家继承人，我对舅舅的帮助是看在我母亲面子上，您对我母亲如何，您心里有数。我自留学归来，一路管理温氏集团，我认为我给的钱和权，已经超越姜家这些年来对我母亲的养育之恩。”


    温淮颂言外之意也简单。


    他不会再给姜家提供帮助。


    他这些年给的帮扶，是还了姜家对母亲姜澜的养育之恩。


    既然还完了，那么姜家死活，和他就没关系了。


    温淮颂深深看眼姜老爷。


    而后转身离开。


    *


    别墅外一公里处，苏瓷的GT停在路边。


    她刚上车就收到温淮颂信息。


    说喊她在路边等等他。


    刚好苏瓷也没有看完沈时澍发来的文件，把车停在停车位，探身拿来pad，打开车载音响，继续看文件。


    沈时澍给的资料一定不会假。


    姜溯还真不是姜老爷的孩子。


    姜溯母亲林诗当年确实产下一子。


    但那个孩子是个女孩，胎里不足出生不足两天就去世了。


    由此可见，姜溯要么是林诗与他人的孩子，要么是抱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耳边回响今天温淮颂与管家的对话。


    沈时澍不会欺骗她。


    但温淮颂也不会演一出戏给她看。


    他甚至不知道她跟在后面。


    所以……事实究竟是如何？


    苏瓷觉得脑子很乱，根本搞不清孰是孰非。


    “扣扣——”


    车窗被扣响，她回神看过去。


    是温淮颂那张隽秀的面容。


    他扬起大大的笑容，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她。


    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是满满溢出眼眶的爱意。


    苏瓷解锁车门，温淮颂坐进来。


    “姐姐，你猜在你离开后，我和我爷爷说了什么？”


    他一上来就给自己邀功。


    苏瓷挑眉，合上pad关掉音乐。


    “嗯？你说了什么？”


    “我先不说，姐姐你先猜猜。”


    他像是个小孩，非要表现自己。


    苏瓷很配合。


    “难道你说我在质疑姜溯的身份？”


    温淮颂摸着下巴，不点头也不摇头。


    “差不多是，但是姐姐说的不准确。”


    苏瓷解开安全带，撑着杯架微微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给阿淮奖励了，阿淮直接告诉姐姐好不好？”


    这是苏瓷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姐姐。


    温淮颂得到想要的，心情都摆在脸上了。


    “既然如此，我就和姐姐说吧。”


    他将方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陈述一遍。


    将自己的威胁藏起。


    “阿淮真的不打算给你姥爷家帮助了？”


    苏瓷相信他。


    却也明白大家族对于名声的执着。


    温淮颂母亲姜澜是姜家的女儿，若是温家在姜家出事后，就和他们撇清关系，在圈子里就是丑闻了。


    如此一来，他们之前的努力，便是付诸东流。


    所以，不论如何，温家不会允许温淮颂胡来。


    纵然他是继承人。


    温淮颂放低座椅，长指点击中控屏的播放键，说的那样随意。


    “姐姐，我是如此打算的，我家里为了名声不会让我胡来，你知道。”


    他侧目看她。


    苏瓷不否认。


    “是。”


    宠爱归宠爱，家族名声大于一切。


    “你家里不允许，你不就是说说么？”


    温淮颂反问她：“姐姐我几时说了，我只有温家给的财富？”


    他当年的叛逆，在外国发展自己事业，做的如日中天。


    觉得没意思才回来继承家业。


    要是真搞起来，他当时和朋友合伙开的公司，市值要超过几十个姜家。


    “姐姐，不要只看到表面的我，就觉得是真实的我。”


    苏瓷恍然大悟。


    她是有点以偏概全了。


    “阿淮，你不会是想……”


    话未说完。


    两人眼神对上。


    简单的眼神交流，剩下的话便是不用再说了。


    “姐姐，你说实话，你会不会感觉我不是好人？”


    苏瓷笑。


    不是好人吗？


    她抬手抚摸过他的眉骨、鼻梁，一路往下落在下巴处。


    “阿淮，想当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就要舍弃社会功德感，不再自诩好人。”


    商圈能有几个好人？


    苏瓷小时候跟着父亲参加各种活动，看多了各种样式的人。


    一眼看出，眼前的人，是个如何的人？


    苏玉臻和她说：压根不必要去分辨此人到底是否好人，只要对方给你提供的利益达到你的目标，那他不是好人，在你心中也是好人，是贵人。


    是啊，能提供利益给自己的人，怎么不算好人，不算贵人？


    “那姐姐喜欢这样的我吗？”


    温淮颂目光灼灼盯着苏瓷。


    “阿淮你有些贪心了？”


    “姐姐，我一直贪得无厌。”


    温淮颂坦荡道。


    他早就苏瓷面前，展露过完整的自己。


    他是个什么人？


    他已经给苏瓷看过。


    他想得到什么？


    想得到苏瓷的一句喜欢罢了。


    她的一句喜欢他，就能让他成为她此生的信徒。


    “阿淮，我从不自诩好人。”


    温淮颂明白她意思。


    “恶人才能成为最好的伴侣，你我便是最好的伴侣。”


    苏瓷想，可能吧。


    “姐姐，你快点甩掉我舅舅吧。”


    他坐起来，把头压在苏瓷握着方向盘的手臂上。


    柔软的头发蹭来蹭去。


    从苏瓷的角度看去，像极了松松想要玩玩具时候的撒娇。


    “阿淮，万事不能着急。”


    什么时候办什么事，她心里有数。


    “姐姐真的不能为了我着急一点吗？”


    苏瓷手指抵在他唇上，“阿淮，你说过你会很听话。”


    温淮颂：“……”


    “小的要有小的样子。”


    温淮颂卒。


    耳边响起一阵跑车轰鸣声，车窗外几辆千万级跑车疾驰而过。


    苏瓷瞧见熟悉的车牌号。


    难道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