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飞紧紧地抓着陈念恩的肩膀，提醒她：“陈念恩，你千万别中计！说不定这就是秦天自导自演的，他想引你自己出现！”


    陈念恩目光呆滞，茫然地抬起眼眸看向源飞，仿佛想要辨认他说的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他杀了我爸爸妈妈。”


    尽管陈念恩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异常平静，源飞还是能听到她压抑在底下的愤怒与仇恨。


    源飞不太能感同身受，毕竟他的父母离去的时候，他还小，自己也身受重伤，他只有难过。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陈念恩，他很不合时宜地想，当初陈念恩知道自己父母已经死了时，林川是怎么安慰她的？


    他实在无法想象，林川这么一个冷若冰霜的人，会怎么去安慰一个伤心的小女孩。


    “我知道。”源飞沉着气，双手仍紧紧地抓住陈念恩的肩膀，似乎担心自己一放手，她就会立刻冲去找秦天报仇。


    “陈念恩，我知道。你很生气，很愤怒，但是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就算真的是秦天杀了你的父母，你也一定要冷静，不能中计。”


    “是，是……”听了源飞的话，陈念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秦天诡计多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这绝对是有可能为了引她出来，故意散布的假消息。


    就算，这则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她贸然去找秦天，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只会正中他下怀，成为他研究大脑移植术的对象而已。


    大脑移植术绝对不能落入秦天之手。


    她对着源飞抿唇一笑，说：“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傻的。”


    “真的？”源飞怎么看怎么不放心，陈念恩这也太好说话了吧，怎么有点不像她的感觉了。


    “嗯！”陈念恩挤出一个笑，用力地点点头，说，“我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打败秦天的，到时我会连爸爸妈妈的那一份一起跟他清算。”


    听到陈念恩这么说，源飞才稍微有些放下心来：“你能这么想就好。”


    陈念恩将源飞的手拨开，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源飞收回自己的手，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嗯！”


    源飞又细细地将陈念恩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确实没什么不妥，才转身离去。可是，他走了没几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机器人会累吗？


    也许是真的会吧？陈念恩有好几次训练完后，都是累得直接躺地上的。


    可是，他们今天的训练强度并没有很大，而且刚刚在训练室，她看起来精神还很好。


    不对，不对！他心里暗自叫道，立马转身回去，一把推开陈念恩的房门，喊道，“陈念恩！”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陈念恩还在。她没走。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没有应他。就像那天她在看自己的登记信息面板一样出神。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源飞有些不解地慢慢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楚，陈念恩并不是在看窗外的天，也不是在看窗外的云。她低垂着眼眸，视线落在铁市上方的透明白色晶体——天幕。


    心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滋生，好像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他呼吸都感觉不太畅快。


    她不是看天，不是看云，她看起来是在看天幕，其实只不过是在思念天幕里的一个人而已。他紧咬着牙齿，下颌绷得紧紧，虽然他很不解，但他也无法再明知故问“他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陈念恩？”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陈念恩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着源飞，有些诧异：“你不是走了吗？”


    “呃……”源飞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好在，陈念恩并没有深究。她只是开口问道：“源飞，你知道，为什么铁市的人必须生活在天幕之下吗？”


    “啊？”源飞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她刚才不是在思念林川，而是在想这个问题？


    源飞在陈念恩身旁坐了下来，说道：“当年机器人战争后，数码人计划宣告彻底失败，但是依然在加速恶化，人类的解决方法就只剩下修建天幕。”


    “战后第二年，天幕就建成了，从此铁市的人就开始生活在天幕下。每天四季如春，永远是最适宜的温度。这么多年，早就离不开了。”


    “可是，铁市之外的地方，并不需要天幕啊。而已——”她的双眼又看向源飞，“你也不需要住在天幕里。”


    “嘁！”源飞轻笑道，“自从天幕建起来后，我就和流浪机器人到天幕外生活了，早就习惯了。”


    陈念恩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其实并非是大家不得不生活在天幕之下，只是因为习惯了，所以以为自己只能生活在天幕下。


    但是，如果铁市的人对天幕的依赖程度那么高，其实是很危险的。就像上次的天幕故障，到底是真的故障还是人为，现在也说不清楚。就算上次是故障，可是，万一有人想利用这个天幕进行人类清除，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又低下头去看着天幕，觉得生活在里面的人，就像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它们的性命完全掌控在他人手里。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并不是铁市的人不能生活在天幕外，而是有人不让他们生活在天幕外。


    细思极恐。


    她猛地看向源飞，接收到陈念恩的目光，源飞也转过头和她对视，只见陈念恩的双瞳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说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源飞，要不我们把天幕炸了吧。”


    源飞：“……”


    真是疯子。


    路远是个疯子，他的女儿也是。


    他已经无法再将眼前的陈念恩和第一次见面时怯生生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了。


    ……


    要摧毁天幕，陈念恩一个人做不到，源飞也做不到，就算他们两个人合力也做不到。于是，他们只能去找红翼。


    红翼听说了他们的想法后，却只是大笑。直到他笑停了，红翼才问源飞：“她要疯，你也跟着疯？”


    源飞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知道这个想法有多疯。


    “所以。”陈念恩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大言不惭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不可能做到？”


    “小妹，你知不知道这个天幕到底是什么？”


    好像还真的没有认真研究过，陈念恩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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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诚地说道：“不知道。”


    红翼：“外部的物理攻击没用。这个天幕是由大量模块化面板组成，每块面板都涂覆有自我修复材料，可以在受损后自动修复。想要破坏它的系统，更是天方夜谭。它的系统是由一个强大的中央计算机控制，那里守卫深严，不仅有攻击力极强的机器人把守，里面也是设置了重重难关，根本不可能进去的。”


    陈念恩听红翼的语气，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像是去过，她问道：“所以你知道天幕的中央计算机在哪里？”


    红翼：“……”她的关注点真是独特。


    “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陈念恩着急道：“为什么？”


    “你要寻死，我不管。但我不能给你指一条死路。”红翼停顿良久才说，“不然，阿瑞斯会怨我的。”


    不管怎样，阿瑞斯救过他。第一次是和路远，一起将他从一个残破的人类肉/体中剥离出来，将他变成机器人。第二次，是将他从机械身体中再次剥离出来，将他变成意识形态，不用再遭受每天被撕裂的痛苦折磨。


    阿瑞斯对他有恩，他会念着。尽管他不在了，但他想要保护的人，他不能让她去送死。


    “红翼，求求你。”陈念恩恳求道，“秦天想要利用这次天幕故障重启大脑移植术，大家也担心天幕不可靠，会随时要了他们的命。我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他们离开了天幕也一样可以生活。”


    “哼！”红翼嗤笑道，“你想得倒是理想。你和源飞之所以能够离开天幕生活，是因为你们并不是一直关在天幕之内。但是铁市的人呢？自从天幕修建成之后，连离开铁市都不愿意了。他们自己愿意把自己关在牢笼里。他们已经习惯了牢笼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你强硬地将这个牢笼拆除，会有多少人因为一时无法适应环境而丧生？到时，人类怨恨的也是你。”


    陈念恩不说话了，她确实没有想这么多。确实，依赖了天幕太久，如果突然之间将它破坏，也许很多人还没适应环境就已经受不了了。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陈念恩还是无法忍受看着秦天为所欲为，自己什么都不做地躲在这里。


    “不是。”红翼淡淡地应道。


    陈念恩的眼里再次浮现出希望，问道：“那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送你回风塔村。”


    “什么？”陈念恩皱眉。


    “这是阿瑞斯最希望你做的。他可以牺牲自己去保护你，他肯定会希望你远离铁市。”


    陈念恩却笑了：“回到风塔村就安全了吗？爸爸在风塔村藏了这么多年，还是被秦天找到了，说明风塔村已经不安全了。现在回去，也不过是延迟了死亡的时间而已。既然反正都是要一死，还不如拉着秦天一起死。”


    不得不说，红翼还是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陈念恩是个娇滴滴，凡事都需要人保护的小女生，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要死也要拉着秦天一起死的话来。


    他觉得自己也有些失心疯了，竟然觉得，她搞不好还真能解决这一切。


    “如果，你真的执意要做，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陈念恩喜上眉梢：“真的？是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