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棠在听到章长月嘴里的“江海”两个字时，呼吸都滞住了。


    “在哪里？”安野问道。


    “这儿。”章长月指着不远处一个被冻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房屋道。


    安野率先朝着那边走去，章长月紧随其后，沈希棠驻足在原地，看着冻冰的房屋，不敢相信那里会有江海的气息。


    箭又一次穿过了房屋。


    章长月肯定道：“就是这里。”


    旋即他又皱起了眉头，“不过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依旧是安野问的话，沈希棠期待又害怕地看着章长月，想说想问的话很多，搅得脑袋一团乱。


    章长月凝眉沉思道：“气息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整幢房屋而不是单独的某一部分有江海的气息。”


    “那就不奇怪。”安野道。


    “什么？”


    章长月疑惑地看向安野，但很快他的瞳孔慢慢变大，他的身体下意识微微后仰，嘴唇张开一条缝，又紧紧地闭上了，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全然明白了安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震惊和害怕的是，安野竟然已经猜到了这么多吗？


    他低估安野了。


    那不久前他故意顺着李舍说话，她是不是也知道他的动机不纯呢？虽然确实是故意那么说的，但那也是他的心里话。


    可安野会怎么想呢？


    安野将章长月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他此刻凝眉深思的模样，这些都验证了她的猜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安野便不再看他，两把电锯出现在房屋的上面。


    沈希棠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地制止道：“不行，不行，不知道江海在哪里，你劈到他怎么办？”


    “江海不在这里。”


    沈希棠眉毛都要拧成一座座相连的山峰了，她嘴唇微微颤动，“可是，刚才不是说在这里感受到江海的气息了吗？”


    “江海如果冻在这房子里，还能活吗？”


    沈希棠的目光回到了冰屋上，她的喉咙异常干涩，她用力地吞下了一口吐沫，还是得不到缓解，她太紧张和不安了，从而导致她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安野说的对，她们只是在这个环境里就差点被冻死，若是直接被冻在冰里面，那一定会迅速失温死掉。


    “那这里为什么会有江海的气息？”


    “你不是说江海能控冰吗？”


    沈希棠的目光迅速回到了安野的身上，她扩张的瞳孔迅即收缩，“这是江海冻的冰？”


    嗓子紧到发疼，沈希棠用力吞了一口吐沫，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那、、那意思不就是江海在这里！”


    她激动到声音都变调了。


    “很有可能。”安野道。


    这对沈希棠来说是泼天的好事，她眼泪不受控地落了下来，“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兴奋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沈希棠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车站和后面都没有感受到江海的气息，江海不是通过坐轻轨来到这里的，换句话说，江海的消失是因为江海来到了这里，他是被强行带过来的。


    一阵雨哗啦啦地落下，房屋上又添了一层冰。


    沈希棠的目光定在冰屋上，房屋上的冰是江海冻成的冰，那么……


    她颤颤巍巍地问道：“江海、、、还是人吗？”


    电锯随着沈希棠的话同时插进了房屋里，安野飞到房屋上将电锯拔了出来，跟预料的一样，房屋里面也全是冰。


    跟预想的一样。


    安野走到沈希棠的面前，“目前应该不是。”


    章长月目光闪避。


    “但后面就说不准了，对吧？”安野锐利的眼睛锁定章长月，一字一句道：“章长月。”


    章长月即使不看，都能感受到安野无形的压迫，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种强烈的能量勒得他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意思？”沈希棠迷惑不解道，她的目光跟着安野移向了章长月的身上，诧异地问道：“你全都知道？”


    章长月藏在外袍里面的手揉捏着里面衣袖，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我、、不能说。”


    “什么叫你不能说？”沈希棠急眼了，“喂，我早就感觉出来你这人遮遮掩掩了，你真的很奇怪，一方面表现得一直在帮助我们，一方面又藏着掖着的。”


    章长月一改之前的纠结和紧张，不客气道：“我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从来都不是为了你留在这里。”


    “呵”，沈希棠被气笑了，她讽刺道：“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那你这样留在安野身边就可以吗！安野只是不惜得跟你计较！她不跟你计较你就觉得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吗！”


    沈希棠的语速越来越快，上下两个嘴唇都要摩擦出火了，她好似一只炸了毛的小狗。


    “她留我在身边是我有利用价值，不要把你的无名火发到我这里。”章长月的表情沉了下来，他的眼神冰冷，咄咄逼人道：“说到底你应该感谢我，我帮你找到了江海的下落，你坐享其成捞了这么多好处，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沈希棠被噎住了，她好像确实不占理，章长月能帮她是因为安野，他就算目的不纯，纯或者不纯也都不是对着她来的，她的确是平白捞了好处。


    没毛病。


    可她这心里，就跟有什么东西挠似的，非常不痛快。


    不对啊，她从来都没要求过章长月帮自己啊。


    想到这里，沈希棠骄傲地仰起了脖子，抱起了双臂，神气地说道：“我可从来没让你帮我，是安野指示你做的，你也是愿意的，还有啊，照你这么说，我可没有坐享其成，我是把我的命搭进去的，我以命为条件召唤了安野，安野又指示你帮我，我必须强调，是这么个关系，昂？”


    舒服，真是舒服。


    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能说！


    章长月脸色铁青，气囊囊地别过了脸，“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你爱说不说！”沈希棠挽住了安野的胳膊，“安野聪明得很！你心里憋的那些小九九，早晚给你掏个清楚！”


    章长月紧抿着嘴巴，沈希棠说得没错，安野早晚都会知道，可是安野能够成神的话是好事啊，她不在需要接受一次次的试炼，她可以变得更强，她在白房子的地位也会很高，没有坏处啊。


    “安野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沈希棠老实巴交地问道，刚才嚣张的气焰全都没有了，变成了一只顺毛小狗。


    “找这里的怪物，看看哪个是江海。”


    “这里也会有怪物吗？”


    安野凝视着远方的某一处，“之前的雷电都是由怪物引起的，这边的冰估计也是。”


    “功能”这两个字再次想起在她的心头，必须找到江海来验证猜测。


    “那如果不一样呢？”沈希棠没什么信心道。


    “那就要推翻重来了。”安野沉思道。


    众人各怀心事开始寻找怪物。


    当他们这边安静下来，许多其他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冰块碎裂的声音、叫骂声、哭声、还有各种打斗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改雷暴部分的悄无声息，在这里，为了生存，所有人都露出了獠牙。


    章长月遵从安野的指示，继续操纵着箭穿过地面、房屋、街边的一切物品。检测到江海的气息时，说一句“有”。


    冰雪模糊了城市的细节，只留下了轮廓，阳光洒在冰面上，冰面上生出了一颗颗不规则的金橙色的钻石，闪烁着既冰凉又温暖的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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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


    可这一切很快就被粉碎了。


    晶莹的冰块上散发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鲜血在光滑的冰块上流淌，房屋、路灯、街边摆放的长椅、被冻住的花坛都被破损，尸体零零散散地落在各处，还有武器也散落各处，冰上还有许多断肢，一阵雨后，浓稠的血水被冲散成一朵朵血花，和那一地的尸体被永远冻在了那里，和破碎的街道融为一体。


    街道上有一个人群，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他们是站在圆形冰块上存活的人。


    “嚓”，冰块破裂的声音。


    刚还抱在一起的人们瞬间推开了彼此。


    他们惊惧地查看四周。


    “不！不要！”


    “不行！不要这样！”


    一个中长发的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护住身后的老人和女人，对对面三个剃着板寸的年轻男人道：“我们、、我们本来就在这里，要走也是你们走。”


    中长发的中年男人胳膊和大腿处都有明显的伤痕，他的脸色苍白，声音起伏不稳，想要威慑对面的人，身体本能却暴露了他的慌张和不自信。


    寸头的三个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头笑了起来，“我们为什么走，我们可不走。”


    中长发男子急躁地说道：“现在也没有下雨，你们也很厉害，赶紧去找下一个圆形吧！”


    寸头男子中的一个道：“万一我刚迈出去就下雨怎么办？圆形有多难得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是不会离开这的！”


    “可是这里能够容纳的人少了一个！必须得有一个人离开！否则大家都会死！”中年男子越来越急躁，“这跟刚开始收留你们的时候说得不一样！”


    寸头男人笑得猖狂：“你是有多天真啊！那种话也信！”


    旁边的寸头男人贱兮兮地附和道：“就是说啊，再说了我们不能白保护你们吧！”


    “你们说话不算数！我们会把你们打出去的！”中年男子吼道。


    “是吗？”寸头男子丝毫不慌乱，“你有问过你身后的人怎么想的吗？”


    中年男子这才意识到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他慌乱地看向身后，他护在身后的人都躲开了他的目光。


    “喂，你们说点什么啊！”中年男子催促道。


    寸头男子咄咄逼人道：“不如我们投票决定谁该走怎么样？”


    另外一个寸头男子的手落在了中长发男子的身上，“认为他该离开这里的请举手。”


    三个寸头男子瞬间举起了手。


    寸头男子道：“你们可想好了，谁能保护你们。”


    此言毕，还在踌躇的三个人将头像鸵鸟一样埋得更深，他们的手却全都立了起来。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护在身后的三个人，斥道：“喂，是我一直在保护你们，你们现在是要放弃我吗？”


    “我们也没办法，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怎么保护我们。”女人委屈巴巴地嘀咕道，反倒像是他们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喂，章长月搞完了吗，我真是看不了一点。”沈希棠只感觉火在蹭蹭冒。


    在街道口缩着的几个人在等章长月的探查结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沈希棠提议的，拒绝明目张胆，狗狗祟祟才真香大作战。


    沈希棠利用了安野隐身的能力，她们全都隐身了。


    箭回到了章长月的手里。


    “这里没有江海的气息。”


    他们已经走过了很多街道，看了很多场打斗戏、哭戏、还有像刚才那样的对峙戏，人倒是多的很，怪物一个没见着。


    难道推断错了？


    “谁？”


    安野猛然看向身后，她去掉了隐身的能力，在拐角处一个男人转过来，“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