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回击

作品:《红玫瑰与牡丹花[民国]

    宋闽章只见一个穿着白裙的明艳少女迎面走来,看面容与关靖澜有几分相似,都是鼻梁挺直,眼窝深邃,放在男人脸上是英气,在女子脸上则是直观的美貌。


    他依稀记得,这是那场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傧相,关蕴珠的妹妹,关家六小姐。


    蕴青并不在意他的目光,缓步走来,说道:“两位宋先生,我是个姑娘家,直性子惯了,有话想说,您不会怪我吧?”


    宋旭章:“长辈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宋闽章眉头微皱,瞥了哥哥一眼,又看向蕴青,笑道:“但说无妨。小姐方才说没有瞧不起我,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先生,您可真是明知故问。”蕴青走过来的一瞬间,和关靖澜飞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示意,她便没有了顾忌,高扬着嗓子,搬出刁蛮的架势道,“实不相瞒,我在外事科工作,你这副样子骗骗我家里人就算了,想骗我就免了吧。外面谁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宋副科长手底下沾了多少人命?我们哪里敢瞧不起你,怕得打哆嗦还来不及。”


    一瞬间,气氛落入冰点。


    宋闽章笑容渐渐消失,环视一周,沉吟不语。


    关家众人神色各异。


    实际上,再怎么消息闭塞的家庭,都知道近些年风声鹤唳的形势,刻意不提,是因为忌讳。


    自从北伐军内部分裂以来,“剿共”风波不断,直到国民政府成立的当下,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当初成立的所谓“党务调查科”,名义上是以党政统领全局,实则是为“清党计划”做铺垫。短短数年,不知多少共产党惨死其手。生活在局势最为紧张的上海,说是“谈共色变”也不为过。


    宋闽章身份特殊,二姨太目光短浅不知这些,关承望和大太太却再明白不过,这的确是关家不愿结亲的缘由。可是,谁也不敢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没想到被蕴青一语道破,还说得如此肆无忌惮。


    宋闽章眸光冷凝,盯着蕴青好一会儿,忽然笑道:“六小姐快人快语,但是我要为自己辩一两句。我手上沾血只因奉命行事,党内不安,如何抵御外敌?你怕我,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在同情□□?”


    “还有……”他缓缓道,“政治上的事,你一个千金小姐怎么懂?你说这话,究竟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家中长辈的意思?”


    蕴青:“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你要是想给我扣上同情□□的帽子,随你便,反正你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我家不敢跟你们结亲,不也是怕这些?你好好一个明白人,非要我说破。说明白了,你又不高兴,这么难伺候,刚刚为什么同意我开口?”


    她说话连珠炮似的,直怼得人没法张口。


    宋闽章眼底的不悦反而渐渐散了,“六小姐性子当真率性可爱,你说你在外事科工作?那可不是清闲衙门,怎么想到那里去的?”


    “怎么?宋先生职业病犯了,还是疑心我是□□?”蕴青冷哼道,“我家比不上你们人脉深广,可到底认识几个人,给我谋个体面的差事还不算费劲。你不信,只管去查。”


    “你刚还说我惯会扣帽子,就不怕我故意冤枉你?”宋闽章笑眯眯,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假面。


    “你要娶我四姐,还敢冤我?我要沾上共字,你即便是个官也得脱层皮,我怕什么?!”蕴青毫不客气呛声,“宋先生,说句不中听的,你想娶,我们家不一定想嫁。你如今手握生杀大权,我们不敢得罪你,只好窝窝囊囊说话。可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今日上了你的船,万一要是哪天翻了,还怎么活命?与其如此,不如不靠你。”


    一番话辛辣又大胆,可偏偏就把关家人的顾虑讲得清清楚楚。宋旭章倒是想发作,可却被宋闽章拦着。


    宋闽章看向关蕴珠,其实他知道,这时只要问她本人一句嫁不嫁,事情就成了。


    可是……他现在不着急了。


    关家女儿多,有趣的也多。


    他目光带着探究的兴味,深知眼前这个看似直率的姑娘并不简单。


    她事先求得同意才说话,因为辈分小,年纪轻,即便得罪人,他们也不好计较。这与先头宋旭章那番挑衅有异曲同工之处,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如她所言,宋闽章如果小心眼,想拿捏话茬扣帽子,自己上门求亲也难以脱干系。看似莽撞大胆,实则细心妥帖,有勇有谋。


    宋闽章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是我唐突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二位长辈现在不同意,日后也能看到我的诚心。告辞。”


    他要走,宋旭章却咽不下这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借着小姑娘的嘴巴把我们骂一通,关家人当真是有胆量。以前说话硬气就算了,现在还敢狂?等哪天跌了跟头,才知道轻重。”


    宋闽章碍于脸面,懒得逞口舌,兄长替他出口气也好,就当没听见。


    关幼微心惊肉跳,她知道丈夫狭隘,听话头是要给关家吃大亏的,免不得想劝,刚一伸手就被宋旭章推开:“滚开,臭婆娘,你也姓关,自然胳膊肘往娘家拐。先前我给你几分脸面,现在你娘家人不给我脸,还指望我忍着你?”


    这么一推,关幼微摔得痛叫一声,倒地不起。


    关靖渝大步上前扶人:“姑姑!”


    一时间,关家众人都忍不下去,连二姨太与关蕴珠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关靖淇撸着袖子上,拳头差点砸到人,生被一只手拦下。


    宋旭章抖着手指:“怎……怎么?!你们人多势众,还想对我动粗?”


    “你误会了。”


    关靖澜松开关靖淇的手,缓步上前,看也不看宋旭章,只对着宋闽章道:“宋先生,亲事成与不成,我都不希望它影响别的事情。你兄长心有不忿,想用手段对付关家,尽管来,我接招。但是有一点……我们关家的女儿不能受委屈。关幼微即便嫁出去,仍然姓关,奉天关家没落,上海关家还在。”


    宋旭章气急败坏:“上海关家?别拿话威胁我!我怕你?打肿脸充胖子,你当还是以前吗?”


    “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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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试试。”关靖澜神情平静。


    “兄长,慎言。”


    宋闽章不轻不重喝了一声,转而盯着关靖澜, “可否把话说明白一点?”


    关靖澜垂眸,声音不紧不慢。


    “宋家能挽救颓势,全靠二少你投机成功。一朝天子一朝臣,无可厚非。不过……这只是因为没有人追究宋家曾经投靠过谁。”


    “我父亲只是侥幸任了一个部长,清楚交代过的,有什么害怕?”宋闽章不动声色道。


    “是吗?”关靖澜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那么春色鹊华图被送到了谁的案前,二少也不知道吗?令尊借你兄长婚事讨要此图,这画还是从我手里出去的。”


    “知道又怎样?欲加之罪,上面是信我还是信你一介商贾?”宋闽章语速飞快。


    “说出这句话,你就已经心虚了。”关靖澜轻笑,“因为你知道,上海滩不是你一手遮天的地方,毕竟……你上面还有杨先生。我恰好与他有几分私交。”


    霎那间,宋闽章眸光幽深。


    从前他便疑心,作为关家年轻的家主,关靖澜这些年未免太过收敛锋芒。到达上海之初,宋闽章就想试探他的底细,可俱都被轻描淡写地岔开了。


    直到此时此刻,宋闽章才确信,关靖澜并不简单,而关家也不可小觑。看似庸碌不敢沾惹政事,而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明哲保身。


    如果他们真敢触犯底线,关家的底牌多不胜数,而这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当年,宋家将春色鹊华图送给了吴佩孚,这不仅是投机,更是献礼。如果论起恩怨,直系绝对是与革命军纠葛最深的,这件事要真被宣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关家出了这张牌,宋闽章就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至少在他坐稳位置之前。


    良久,他终于恢复平和的假面,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关少提点。”


    “其实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无论我与蕴珠的婚事成不成,都不必剑拔弩张。退一万步讲,即便关家不需要宋家的帮助,也不能成为敌人。”他拱手朝关家众人鞠了一躬,谦逊道:“诸位,我兄长在气头上,说话不当心,多有冒犯,我替他向大家赔个不是。”


    宋旭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弟弟道歉,更是火冒三丈:“你道什么歉?”


    “闭嘴,回去之后,你也向嫂嫂道歉。”宋闽章第一次这么不客气地训斥兄长。


    说是当哥哥,可是真正掌权的是弟弟,宋旭章再怎么屈辱也不敢吭声,梗着脖子走了。


    宋闽章转而对关幼微道:“走吧,嫂嫂,我们也回去。哥哥那边我会说的,他不敢欺负你。日后你要受委屈,只管同我说。”


    关幼微眼眸低垂,不舍地从大太太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宋闽章站在一旁,一番礼数做得十分周全,叫人挑不出错。


    送走宋家一行人,关家众人缄默许久,内心沉重。


    半晌,还是关靖淇忍不住喝骂:“拜高踩低的王八羔子!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