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028

作品:《公主新寡

    也不知是花和尚给崔敬出的主意,还是这厮突然之间撤掉伪装。


    这日之后,朝公主送来好多物件,街边的小糖人,水面巷王婆婆甜水,几样面具,俱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外加几样笔墨,前朝通草先生墨宝……


    起初送到府上,秦叶蓁心中乱得很,不置可否。


    一帮子小丫头子正不知如何,突然明明出现,抓着那昆仑奴面具不松手,高兴道:“阿娘,我们府上什么时候也买个昆仑奴,我瞧着外头好些人家都有,气派得紧,儿子有些羡慕。”


    “这又是你从何处见到的,成日里都关心这些去了,有没有好好念书。”


    秦叶蓁正愁着呢,遇见明明,可算是有个出口的由头。


    “儿子怎么不好生念书,昨日魏大学士夸我来着,后日的课业可以少写五篇大字。儿子回来那会子,听他们说阿娘不开心,儿子不敢打搅,想着等母亲开心了再说。”


    正想逃离目下境况,秦叶蓁说道:“来,我现今心情好,将魏大学士夸你的课业,拿过来我瞧瞧,是不是值得夸赞。”


    明明手拿面具,吩咐小丫头子,“快去,快去,将我书案上,那四四方方的小匣子拿来。”


    片刻之后小丫头子回来,明明将小匣子打开,取出来一卷书册。


    上头是他这段时日的功课,还有魏大学士的朱批。


    明明指着当中的一处朱批,眉开眼笑,“阿娘,你看,魏大学士说我,颇有乃父之风,说我像我阿爹,你看看。多好啊,那日魏大学士叫我上去领的时候,还说,就凭这个,后日的五篇大字,我不用写了。阿娘,你看,儿子厉害不厉害。”


    秦叶蓁将册子接过来,又翻了翻之前的课业。上头朱批不少,泰半都是夸赞,鲜有几句,也是说孩子心气高,该沉稳一些之言。


    很是欣慰,秦叶蓁笑道:“你做的好,阿娘给你奖赏,你要个什么?阿娘都给你。”


    明明挠头,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真的?”


    “真的。”


    小孩儿再次嘿嘿一笑,“阿娘,下个月冯小娘子生辰,我想要去给小娘子贺寿。”


    许是怕秦叶蓁不答应,小孩儿说完之后,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清澈见底,满是期盼。


    “你就如此稀罕冯小娘子?”


    明明点头。


    “就因为她好看?!”


    明明:“不然呢!”


    秦叶蓁心道:这个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那些个看人要注重内在的话,秦叶蓁憋在心口,没说,仅仅是点头答应。


    他的儿子,合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长大。这些话,日后再说也不迟。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一旁整理小玩意儿的小丫头子来报,“公主,崔将军送来的东西,还有一样,奴婢几个不认识,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公主定夺。”


    秦叶蓁疑惑,不就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么,怎生还有旁的。疑惑之间,见门外走来两个粗使婆子,二人合力抬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


    明明好奇,疾步到匣子跟前,命人打开,“小爷今儿要看看,是个什么。”


    两个粗使婆子听罢,看向秦叶蓁,见其并无反驳之意,方才打开。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层层薄薄的冰块,晶莹光亮之下,隐隐可见片片金黄。诱人光泽,扑面而来。


    秦叶蓁也好奇起来,走上前去。待两个粗使婆子将冰块拿开,里头的东西显露眼前。一颗颗细小的圆果,金黄铺地,像是层层铺展开来的小金子。混着最下层的厚厚冰块,丝丝凉气飘散,颇有几分瑶池鲜果之感。


    明明问秦叶蓁:“阿娘,这是什么?”


    秦叶蓁摇头。


    “阿娘也不知道么?”明明惊讶,见秦叶蓁果真不知,又扭头去问伺候的三五婢子,俱是摇头不知。


    “瞧着像是个能吃的?阿娘,要不让后厨的娘子看看?”明明眼疾手快,说着就伸手去拿。


    秦叶蓁一把止住,“有毒呢。”


    “崔将军不会害儿子,他对儿子可好了。上次的事,流了那多血,将军一个字没说我。”


    听他又说起这个,秦叶蓁没好气道:“一个字没说?哼,也不知是谁,吓得要死,回来找我哭呢。”


    明明那能接受被人揭短,“哪有哪有,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


    他像是害怕秦叶蓁继续说,话犹未了,迈步走开,一旁躲着去了。


    秦叶蓁不去管他,命人将果子送去后厨,问问是个什么,怎么个做法。


    公主府的后厨娘子,还是当年从御厨当中挑选之人,常年居于京都,哪认识这东西。


    见府中无人知晓,秦叶蓁突然之间福至心灵,


    明了这是崔敬的小把戏。


    他等的,就是自己差人去问。


    她为什么要循着他定好的步子,去人问话呢。


    虽那日他们说了很多很多,可俱是早年之事。思来想去一整夜之后,秦叶蓁接受泰半。过去的错过,缘分使然,多说无益。


    然则,她们之间,隔着因过错留下的伤疤、身份之别,山海天堑,再难回去。


    ……


    话说崔敬,在家等了两日还未等到秦叶蓁差人来问,他确信,那日的言谈只是个开始罢了,路还很长。


    哼,再长又如何,他总会走到她身旁。


    已然开始,总好过此前不得其法。


    当夜,崔敬先去人问了问家中的小侄子,问他们喜欢什么物件,再请来黄大奶奶,问道如何教养孩子。


    听得是黄大奶奶错愕异常,一口茶水险些呛死过去,“三叔你……你,这个,那个,是不是早了些?”


    才搭上话呢,就想给小王爷当后爹了!天底下的事儿,没有比这个更快的。


    崔敬被人戳破,骤然面色彤云,咳嗽几声,喝茶掩盖。


    黄大奶奶见状,也是低下头去饮茶。如此一来,二人你一杯我一杯,足足喝了一壶。


    还是黄大奶奶年长一些,面皮子厚,见崔敬好了些,低声问道:“三叔,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小王爷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知道。这事不好办。小阿度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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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在学堂里念书,偶尔听这么一嘴,这话我也不知真假。可,”


    说得黄大奶奶很是尴尬,饮茶继续,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养孩子么,自然头一件事儿就是找个好先生……第二一件么,交友慎重……第三么,日常起居多加照看……第四么,说说男孩儿将养,世情往来,眼界开阔尤为重要……”


    说起养孩子的讲究,黄大奶奶从最初的尴尬,越往后越发顺畅,像是家学夫子,开起讲堂。反观崔敬,从最开出的拉不下面皮的别扭,到后来的虚心求学,双眼崇拜,就差当即拜师。


    末了,崔敬还拉着黄大奶奶,问这问那,十足十的好学生。


    更是在黄大奶奶走后,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挑挑拣拣写下。吩咐西风等人去采买小玩意儿,吩咐东山将自己北苑的庄子和马场,都收拾出来。


    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然深夜。


    翌日衙门忙碌到傍晚,前去和明明答话的小厮西风回来说道;“郎君,小王爷这几日不来骑马,说是要准备冯小娘子的生辰宴。”


    “什么?!”


    也不知是谁,前几日好死赖活要来骑马,这两日峰回路转了,反倒是不来了。


    抿嘴半晌,崔敬问道:“冯小娘子的生辰宴,何时?”


    “下月十九。”


    下月十九?!今日方才元月廿二呢。


    不能等,不能等!


    如此这般,崔敬再一次夜探香闺。轻车熟路,畅通无阻。


    不似此前被林彦围剿,今日的林彦,因着此前被罚,尚在休养。翻墙之际,首先越过的乃公主府守卫休息之地,正房后一条街。路过林彦房舍,崔敬见天色尚早,撬窗入内,探望林彦。


    还未入内,一个飞刀朝崔敬袭来。


    他低声喝骂:“我来看你!”


    林彦没好脸色,“若非你这个狗东西,我能有今日。一百个板子呢!”


    崔敬:“嘿,你可是别冤枉公主,公主心善,说好的一百个板子,落到你这里,可只剩下五十个。我有人有消息,听得真真的。莫要诓我。”


    林彦更气,“你个狗东西,又来,还敢出现在我跟前,找人打死你!”


    见他说话之间中气十足,面色不差,想来是并未伤到要害。如此,崔敬放心,这人被自己连累得不多。


    “等你大好了,请你吃酒,算作赔罪。”说着,飞身离开。


    气得林彦望向崔敬离开的方向,捶床,“狗东西!”


    一时,门外有人喊道:“侍卫长,可是有事?”


    林彦朝外大喊:“好好当你的差!你院子里头都没事,我这里能有事!”


    那厢离开的崔敬,自然是将这里的举动,一点不落地听了去。他笑笑,林彦这厮,并非全然是个讨厌鬼,偶尔也很是乖巧。


    眼下的崔敬,避开守卫,站在房顶,思量着是一径去正房,亦或是去后厨,将那果子收拾好再来。几息之后,他改道后厨,打算先且将果子拾掇,奉到秦叶蓁跟前,以此赔罪,再顺道说说那些年的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