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2：


    盛苛苡刻意疏远的话，周礼听得懂，那天之后他便随了盛苛苡的意，几乎没有再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医院又是个根本停不下来的地方，他一头扎进去，就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谢森在朋友圈甩了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后，便人间蒸发了一般。


    别提回来上班了，就连微信发给他的消息，都要隔上好几小时才回上一条。


    “唉——”一旁来实习的年轻助理医生小王先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啊。”


    周礼没出声应附，嘴角扬起的苦涩弧度却早已表明他心里再认同不过。


    他是能将工作和生活划分得很开的人，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卷王”，周礼的徒弟也是因为知道他的个性，才干当着直属上级的面发工作的牢骚。


    周礼抬手挥了挥，示意小王请下一位患者进来。


    他则趁着难得空闲的几分钟，淡淡地扫了一眼一旁的日历。日子过得迷迷糊糊的，竟然已经到了又一个周六。


    上次见面时，他和盛苛苡答应了小童，这周末还会去看望他。


    周礼想到这，顺手捞起了一旁的手机，还没等解锁；小王便领着病人进来了。


    周礼只能将手机放回原处，投身于治疗中。


    遇到的是个颇有难度的智齿拔除，他费了好一阵功夫才解决完毕，将客人送走后，周礼伸了个懒腰，抬头扫过墙壁上的钟。


    已经是晚上七点整。


    看来也没有提前联系盛苛苡的必要了，周礼轻地叹了一口气。


    而后，他起身，将白大褂解去，换回自己的大衣，终于不用再强忍着倦意。


    也因此，多了些普通人的寻常。


    他本可以直接回家补觉，但周礼曾经给自己立下过规矩。


    不能轻易许下承诺，许下了，便一定要实现。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将车子开向福利院的方向，哪怕再晚，也要去见小童一面。


    “周礼哥哥！”


    周礼的车子刚停下，就听到了小孩子稚嫩的嗓音，裹着蜜似地就奔向他来。


    他条件反射地回身接住颠颠跑来的小童，宠溺地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小脑瓜。


    视线缓缓上移，这才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盛苛苡的身影，周礼眸子一滞。


    他恍神的功夫，盛苛苡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眼神也是断断续续地躲闪。


    不自在的，从来都远不止周礼一人。


    “好……好久不见了。”


    周礼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向盛苛苡问了句好。


    他有的时候真的觉得面前的女孩是个很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哪怕只有短短一周没见，便又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隔了有一条银河那么远。


    “周……”盛苛苡叫他的声音都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睫：“周礼。”


    晚风不冷不燥，将她温柔恬静的嗓音修饰得刚好得体。


    周礼咽了口口水，突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好像又听见了身体深处的某根弦被拨动。


    “好了，”盛苛苡轻地拍了拍小童的脑袋，“说出来送送我，也送了；一直念叨着要见周礼哥哥，也见到了。这回该乖乖回去休息了吧？”


    “可以……可以不要嘛。”


    小童难得扭扭捏捏的样子：“今晚我有可能和哥哥姐姐一起回家吗？”


    “十几分钟前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吗？”盛苛苡没多想，只当是小孩子的胡闹着撒娇而已。


    “好吧——”


    小童尾音长拖，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圈着周礼的双手。


    “赵乐童！赵乐童！”


    有几个和小童年纪相仿的孩子正站在福利院的门前，又是喊着他的名字，又是热络地摆着手招呼小童过去。


    周礼见状，拍了拍小童的后背，示意他赶快过去和伙伴们汇合。


    小童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往那边走去。


    留周礼和盛苛苡二人并肩而立，周礼微微侧目，余光里女孩的面孔依旧白净，眉眼舒展，表情淡得看不出心中情绪般。


    他正思考着要说些什么挑起二人间的话题，盛苛苡却率先出了声。


    “好像有点不对劲？”


    盛苛苡眉头鲜少见地微蹙了起来，眸子里笼上了更多的几分担忧。


    目光久久地注视着小童远去的背影。


    在心里推测出了个结论后，盛苛苡猛地扭过头。没想到周礼竟然正在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撞，刹那之间，像是擦起了点点火光。


    盛苛苡的心思全都在小童身上，无暇顾及与周礼有关的这些。


    她匆匆地错开了眼神，语气十分凝重：“你记不记得皎皎之前说，小童在院里没什么要好的朋友。”


    盛苛苡也不想以这样的想法，去无端地猜其他的小孩子。


    但……


    小童最近的状态，实在是说不出的奇怪，让盛苛苡完全放心不下来。


    千百句的话堵在心里，盛苛苡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她双手交叠在身前，两根食指不停地来回绞动着。


    “你的意思是……”


    周礼看穿了盛苛苡言语中的无措，便顺着她的意思继续推测下去：“那几个小朋友有问题？”


    “我记得皎皎之前还说，小童会自己跑去废弃锅炉房，也是听了几个小朋友的建议。”


    盛苛苡咬了咬下唇，红润的嘴瓣隐约地泛白，已然将她纠结的内心昭示清晰。


    “去看看吧？”


    周礼适时提出建议。


    两人随后轻声地迈开脚步，隔了一段距离地跟在了小童和几个小朋友身后。


    盛苛苡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心脏在胸腔里“扑通”个没完。


    两人在拐弯的墙角处，一个急刹车地停下，怕被前面几个小鬼发现，赶忙缩着脖子躲起来。


    盛苛苡的情绪起伏比周礼要更大些，她急地上前了半步。刚好被周礼发现，他无声地抬起手，利落地攥上了盛苛苡的手腕，开口制止她道：“嘘，别急。”


    周礼只是摆了个嘴型，盛苛苡却精准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她讪讪地缩了脑袋回来，视线自然下落，定格在自己被周礼牵着的手腕上。他的手指根根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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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节匀称，肤色透亮，是那么的好看。


    也离她那么地近。


    像是梦境里般——


    盛苛苡就这么乖乖地听了周礼的话，不再莽撞地行事。一个拐角相隔，走廊的那边几个孩子断断续续的对话声听得不算真切。


    “毕竟都是小孩子，还是多观察下，别轻举妄动。”


    周礼知道盛苛苡关心小童心切，怕她突破理智做出些其他举动。他的手收束得不免过紧了些，指腹紧贴着盛苛苡手腕处短短一段肌肤。


    盛苛苡只能无声地点了点头，她整个人的呼吸都被周礼的动作牵制住。


    不敢有半分动作，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得太大。


    饶是两人这样谨慎，还是被前面的几个小鬼头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里面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孩子，蹑手蹑脚地向周礼两人的方向走来。


    盛苛苡耳朵支棱起来，不敢错过拐角那侧的任何声响。她也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拿捏住。


    周礼比她更得当自在些，他右手猛地发力，将盛苛苡整个人拖进了立在一旁的柜子和墙面夹缝间。


    空间更加逼仄狭小。


    却也将追过来的脚步声隔绝在外。


    盛苛苡大脑宕机，能细微地感觉到周礼胸前起动幅度。


    她控制着分寸，却还是下颌轻擦过他的衣襟，木质香阵阵袭入鼻梢，还隐约了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眼前场景的真实，让盛苛苡再确认不过。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而过，直到确认外面的几个孩子没有再将视线关注到这边。


    盛苛苡才愣愣地开口质疑：“外面就是几个小孩子，我们这样子躲，会不会夸张了点？”


    “你不都说了吗，怀疑他们有问题，那当然要密切观察，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轻敌。”


    好像说得有道理，盛苛苡不免赞同。


    她就这么被周礼反扣着手腕，蹑手蹑脚地从走廊上溜了过去，潜伏在了门口。


    屋子里的谈话声持续了好几分钟后，归于安静。。


    两人递了个眼神，周礼抬手，压下门把手，往里探了半个身子来。


    盛苛苡顺着开了的门缝，张望着屋子里的情况。


    屋子里陈设着几张书桌，只亮了最角落的一盏灯，灯泡也不是明晃晃的那种亮。


    空荡荡的，居然只剩下了小童一个人。


    在偌大的教室里，他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右手紧握着笔，毛茸茸的脑袋低埋着，正奋笔疾书着。


    而刚刚跟他一起进来的那几个孩子，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盛苛苡和周礼二人相视一怔，已经完全摸不清眼前的场景是个什么情况。


    “……哥哥姐姐？”


    还是小童率先注意到两人在门口的身影，出声叫住了两人。


    盛苛苡才缓缓地走向小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视线扫过他面前铺开的作业纸，是几张一模一样的，只有左上角的名字不同。


    “小童。”


    盛苛苡抬手，轻轻覆在小童的手上。


    “有什么事情，能和姐姐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