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作品:《枕边陌生人[悬疑]

    李重啊。


    你30岁和母亲彻底断绝关系,再也不听从她定下的种种“不许”,再也不把她放置在本就十分沉重的人生里,你以为从此可以变得轻飘飘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想荡到哪里就荡到哪里……


    结果,你把自己荡到了更加荒芜的深海。


    那里混沌不堪,那里幽雾重重。你听不到母亲的咒骂声,看不见母亲的冷漠脸,你失去了一个叫做妈妈的灯塔。


    你对此后悔吗?


    -


    初二时,你开始留长发。


    这是你打响反抗母亲的第二枪。


    母亲一手薅着你的头发,一手拿着剪刀,气势汹汹要把你剪成假小子。


    你故意哭得稀里哗啦,惹来众人围观。


    大家纷纷劝解。不想剪算了,女孩子爱美,一剪刀下去剪坏了,连门都没法出去。


    母亲解释说学校要求女生不能留长发,你哭着说压根没有这个规定,下一秒你一脸狡黠,从母亲咯吱窝下逃走……


    当晚。你在睡梦中被捆住了手脚。


    小时候,母亲经常在你睡梦中温柔抚摸你的脸,现在她高高举起剪刀,一副不剪头发就杀了你的恐怖模样。


    过去那么做,是为了什么,现在还是为了什么。


    你冷冷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恨不得我不来月经,不长胸?”


    “没有!”


    “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像哥哥了?”


    母亲不吭声。


    “你以为我剪了头发就能变成他?”


    “你闭嘴!”


    “他是死的,我是活的。”


    “他没死!”


    你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哥哥死了。我亲自克死了他!”


    巴掌瞬时拍红了你的脸,剪刀掉落在地,门被哐的一声狠狠关上。


    -


    你用剪刀剪开绳子,走出家门,钻进夜色。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它们摇晃着脑袋紧跟着你,幽冷苍白的蛇鳞在地上拖曳着。


    蛇信从两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上吐出来,它们低沉地呼喊着:“小可爱啊小可爱。”


    破败的街巷黝黑无光,你迎面看到了宋景富。


    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被你逮到时,满脸涨红,想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又笨得说不出口。


    你勾勾手,他立马欢快地跑过来。


    “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中点了下头。


    你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笑出了眼泪。


    你又勾勾手,宋景富又凑近了些,几乎可以碰到你的脸。


    你说:“你去帮我逮几只老鼠。我只给你半小时。”


    -


    半小时后,一窝吱吱乱叫的老鼠出现在面前。


    宋景富满头是汗,吐着舌头,像一只渴求表扬的大狗狗。


    你从鼻孔里哼出轻飘飘一个嗯字,伸出手拎起其中一只老鼠的尾巴。


    老鼠可怜地挣扎着,尖锐的嘴巴想咬回去,却怎么也够不着你的手指。


    宋景富紧张起来,“你要摔死它们吗?”


    “它们饿了,该吃东西了。”


    说完,你抱起纸盒上了楼。


    过了几天,你看到母亲满脸温柔地走进那间主卧,没过多久你如愿听到她的尖叫声。


    你知道,母亲悉心为哥哥准备的衣物、零食、书包,都被咬破了,咬烂了。


    然后,那些老鼠还是死了,被你母亲狠狠摔死了。


    -


    何家巷有一处破烂无主的老房子。


    横三间,竖六间,合围出一处荒芜的天井。


    不知何年何月以及何人用一把生锈的破锁把大门锁住,你随手一扯,锁便断了。


    老房成了你和宋景富的秘密基地。


    草是这里的主人,从地面长到屋顶,从檐下长到墙角。


    你指挥宋景富把它们全薅了,于是你成了这里的新主人。


    那个你强行住进去的两室一厅,如今变得针芒在刺,你除了上学,把大部分时间浪费在这里。


    毫无眼力见的合欢树从外墙伸进灿烂的枝丫,在破了一半的土墙上留下生动的影子。


    你面无表情地盯着它,然后让宋景富爬上去把所有的花打落。


    你站在树下,把它们全踩成花泥,却生了一脚底的香。


    -


    你让宋景福搞来一盒烟。


    缥缈的烟雾从嘴里吐出,又从鼻孔吸进,你莫名地喜欢这种方式。


    似有似无的香味在颅内循环。


    就像天井下躺着一具骷颅,多脚的蚰蜒会从骷颅口中钻进颅内,盘旋几回后,再从森然硕大的眼眶骨钻出来。


    你觉得你就是那具骷髅。


    你只抽了几根便对这种所谓的时髦事产生了厌倦。


    你又让宋景富找来白酒。


    你学着野人爸爸每次咂酒的姿态,龇牙咧嘴却又幸福地往肚里吞,然而,你对此无法认同,只觉得一根粗大的棍子从喉咙硬戳到胃里,火辣、炙热但毫无舒爽感。


    宋景富又拎着剩下的白酒悄悄放回家中的酒柜。


    还是看书让你开心点。


    你荤素不忌,越是被禁止阅读的书你越要看。


    你不知道从哪里掏来一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翻看完毕后丢给宋景富,故意让他念出男女主云雨的片段。


    宋景富只扫了一眼,便羞红了脸。


    你逼着他念,他死活不肯。你越逼他,他越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你突然发现……你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


    有一天,你拿出一张情书,甩到他面前。


    “是你写的吧。”


    宋景富看了看,露出迟疑的目光,“是我的字,但,不是我写的啊。”


    你冷着脸,居高临下审视他。


    你把情书拽过来,一字一字地念。


    “李重,我多么想变小啊,小到可以钻到你的口袋里。听你读书,听你说话,听你的心跳声,听你上厕所……”


    宋景富惊慌失措,“谁这么变态?!”


    你让他闭嘴,继续念,“李重,我也想变成一棵高高的树,高过你家阳台,看你好好吃饭,看你被妈妈骂,看你把老鼠丢进卧室,看你又被妈妈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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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枝丫会化作温柔的手,擦掉你脸上的泪……”


    宋景富紧紧抿着唇,“是你写的吧。”


    你让他别吭声,继续念,“李重,你让我爬房爬树,让我偷东西,让我念黄色小说,你让我做了很多我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你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到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觉得你可爱。”


    宋景富快哭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写我的字?你是不是偷偷练了很久?”


    你耸耸肩,“你的字太丑了。我忍着恶心才学的。”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走到土墙下,翻开一块石头,一个小铁盒露了出来。


    宋景福慌了,立马挡在你面前,“别看!”


    你把他推开,打开铁盒。


    里面藏着一坨缠绕着头发,好多个圆圆短短的指甲盖,一堆糖纸,几个烟头以及吃过的口香糖。


    宋景福眼圈泛红。


    “你收集我的头发,我的指甲,我嘴巴碰过的一切东西……”你满意地笑了笑,“我把我胸罩送给你,好不好?”


    宋景福不敢接话。


    你吐出两个字,“变态!”


    -


    他是变态,你也是变态。


    你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


    那天晚上,皎月高悬。你和他躺在老房屋顶。


    你说:“我现在想邀请两个朋友一起看月亮,可以吗?”


    你头一次这么客气,吓得宋景富一屁股坐起来,“谁?你还有朋友?”


    你皱着眉,“严格来说,是一个朋友。但,也可以说是两个朋友。”


    宋景富被你搞糊涂了,“现在吗?你朋友在哪?”


    你指了指他的身后,“来了。”


    宋景富转过头,身后空荡荡,除了夜风瑟瑟,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你总爱逗他,转过头哼了一声,“你又耍我。”


    你满脸肃穆,“就在你身后啊。你看不到吗?”


    宋景富瞬时觉得身后冰凉一片。


    “它们共享一条蛇尾。很长很粗的蛇尾。长得可以伸上天庭,粗得可以吞下万物。”你热切介绍着。


    确实有什么扫过宋景富的脸,又凉又腻,似乎还有一抹腥味。


    “它们是有点奇怪了。但也没那么奇怪,”你两眼簇亮,“它们只是比普通的蛇多了一个头而已。”


    宋景富眨了眨眼。你常年木然的脸此刻露出生动鲜活的笑容,眉眼弯得比天上的月亮还好看。他不由自主看痴了。


    “也不对。它们长了两个头,但是人头。”


    “最厉害的是,它们和我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你激动地拉着宋景富的手,抚上其中一张人脸。


    和你一样的弯弯眉眼,和你一样的嘴唇,只不过嘴里含着的不是圆圆的舌头,而是又长又细又红的蛇信。


    蛇信卷起,缠上男孩的手。


    手很冰。


    “宋景富,你害怕了吗?”


    宋景福摇摇头。


    “为什么?”


    “你这么可爱,你的朋友一定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