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百世同堂06

作品:《普通人,但封神[末世]

    伏苓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眨了眨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一道沉沉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带着许久未说话的沙哑。


    伏苓侧过头去,还未看清程承的神色,就被拥了满怀。


    他额头抵在伏苓颈窝,如同受了委屈的孩童。


    熟悉而安心的气息包裹住她,伏苓弯了弯眼:“你怎么来了?”


    程承抱紧了几分,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害怕你有危险,就来了。”


    伏苓小幅度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吓到了?”


    空气安静了几瞬,良久,程承才从喉咙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嗯”。


    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收得更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伏苓的脖颈,让她忍不住稍稍躲闪,但下一秒,她便整个人僵住。


    “我有一瓶药水……”程承的声音低低地在房间里响起。


    那瓶药水——“命运共鸣”,后来祝无忧曾提过一嘴,当时伏苓还皱着眉说这药“太邪性”,程承也曾表示说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这瓶药水。


    但伏苓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星期星期,程承就已经变了想法。


    这药水几乎等于一命换一命!


    伏苓冷下脸,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她皱着眉:“程承,你不会不知道这药水代表着什么。”


    程承没说话,好一会才埋在她颈窝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抬起些许,目光垂着,却不似聚焦的模样:“可是,我太害怕了……”


    他起身,微微红着的眼睛注视着伏苓的眸子,眼里是满满的恐慌和执着。他语气温柔又缠绵,带着明显的诱哄:“求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


    他目光如潭水般沉静:“我愿意……我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我不愿意。”换作以往,伏苓早就一拳锤上去了,但此时看着程承微微泛红的眸子,她意外地没有想要暴起的冲动。


    她试图跟程承讲道理:“明明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为什么一定要以一个人的牺牲作为结局?”


    她软了语气:“对不对?”


    “不对,”程承固执道:“不对,我不想你有任何一点暴露在外的危险。”


    伏苓跟他聊不下去了,她有些烦躁:“如今的时代,你还想把我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吗?这次只是个意外,要不是林随遇那狗贼没把能量枪还给我,那孙子早在你来之前就被我弄死了。”


    她严肃道:“更何况,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就有能力保护好我自己,甚至可以分出力量去保护其他无能力者,此时不过是遇到了更为强大的异能者,凭什么你就认为我只能依靠你的牺牲来保护自己?”


    程承垂着眸,没说话,看上去格外可怜。


    但伏苓明显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她推开他,起身下床,冷声道:“程承,如果你问我愿不愿意喝下那瓶药水,我的回答是——”


    程承抬起眼皮,对上了伏苓冷静的眸色:“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的生命,或者说,我不愿意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为我燃烧。”


    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没法达成一致,那就先冷静一下吧。”


    她没理会垂着眸不吭声如同雕塑一般的程承,抬脚向外走去。


    房门被她拉开,血兔哇啦啦叫起来的声音传进来,伏苓没管它,回眸道:“程承,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也希望你相信我。”


    门被轻轻关上,屋内良久没有发出声音。


    半晌,血兔悄悄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道:“那个,我们还不走吗?已经九点了。”


    程承的睫毛轻轻颤抖,他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扶在床边,他缓缓站起身来,道:“走吧。”


    ……


    伏苓走下电梯,迎面撞上了楚河。


    看到伏苓,他长长舒了口气,冷声道:“两个小时,你知道我这两个小时多担惊受怕吗?”


    伏苓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担惊受怕什么?”


    楚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们是盟友啊,当然要担心对方的安危。”


    伏苓“哦”了一声,她向来没什么集体主义精神,但还是礼貌道:“谢谢啊。”


    楚河轻轻蹙眉,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伏苓转头:“什么?”


    楚河盯着她看了一会:“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伏苓靠在一边的栏杆上,垂眸看到了楼下低着头往外走的程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才轻声道:“是吗。”


    楚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注意到了程承的身影:“你男朋友还特意来找你了?”


    伏苓高高挑起眉毛:“谁跟你说他是我男朋友?”


    楚河轻轻挑眉:“原来不是?我先前看你们很亲密,还以为是那种关系。”


    伏苓转了下身,将背部靠在栏杆上,抱着臂笑了一声没说话。


    很亲密吗?


    可能吧,甚至已经亲密到了一方愿意为另一方放弃生命的程度。


    伏苓有些烦躁地摁了摁太阳穴。


    程承向来爱顺着她的意思,即使与自己意见不合也会好言相劝,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的意见对立到根本无法相互理解。


    甚至一向愿意引导她思路的程承都一言不发。


    伏苓罕见地长叹了口气。楚河观察着她的神情,问:“所以你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男生吗?”


    他顿了一下,突然笑了笑:“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明明此时应该是那位言灵给你带来的压力更多,你却只为他烦神。”


    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伏苓:“看来这人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伏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不用来刨析我的感情。”


    楚河笑笑:“抱歉,习惯了。”


    他主动转移话题:“你跟那言灵打了?情况怎么样?”


    伏苓抬脚向房间走去:“就那样吧,也不是很强。”


    楚河轻轻挑了挑眉:“这样……那你有探到违反规则的人都被带到哪去了吗?”


    伏苓脚步一顿,侧头对上了楚河清冷的眸子。她沉默两秒:“……打上头了,忘了。”


    楚河毫不意外,笑道:“我就知道。”


    虽然与伏苓相处时间不长,但楚河早就意识到伏苓这人完全是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实力强到甚至能无视所有智取之路,单靠武力镇压所有人。所以她向来能打就打,不会过多思考。


    楚河早有预料,而且此事确实急不得,只不过是抱有一个小小的幻想罢了。


    但伏苓不这么想,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我今晚违反一下规则去探探路。”


    楚河木着脸:“你……还是不要了吧。”


    单以他肉眼看来,此行伏苓似乎没受什么伤,但楚河能感觉到,伏苓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她应该受伤了的,可能是被治愈了,也可能是伤在不易发觉的地方。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都反对伏苓再次踏入险境。


    伏苓笑了笑,突然问道:“之前给你那小姑娘呢?”


    似是她话题转变得太快,楚河一愣,答道:“在我房间。你们那边来了人砌墙,现在应该弄得差不多了。”


    伏苓皱皱眉:“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全是男生的宿舍?”


    楚河冷静喊冤:“什么全是男生,我房间里就我一个人,不然我怎么可能把她丢在那?”


    “就你一个人?”伏苓猛地转过头,咬牙切齿:“凭什么?”


    她那住四个,楚河就一个人住?


    区别对待?


    先前伏苓在她宿舍那边的动静太大,楚河也注意到了她的房间是有其他同住的人,他犹豫着问:“是不是因为你在楼下得罪了他们,所以才这样对你?”


    伏苓翻了个白眼:“那他们还真够小气的。”


    但她是在拿到房卡后才得罪的他们,怎么想也不应该。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脸黑?


    她闭了闭眼,果断转了个弯:“那去你房间。”


    也不知道被撞坏的墙有没有被砌好,反正如今有更好的商议对策的地方,没必要那么早回去。


    楚河跟上她:“行吧。”


    ……


    楚河的房间离得不远,过了几个房间便到了。一开门,伏苓就对上了梨先雪惊慌的双眼。


    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虽然没跟这女生待多长时间,但伏苓还是发现了她的胆子真的很小。


    一惊一乍的。


    梨先雪有些局促地走出来,轻声细语道:“你……你没事吧?”


    她的目光带着担心,稍稍打量了一下伏苓,看到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才安下心来。


    伏苓跟进自己家一样找了个凳子坐下,随意道:“我能有什么事?”


    她上下看了看梨先雪:“之前你有受伤吗?”


    梨先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仲安慧踹她的那一脚。


    她连连摆手,温声细语:“没事的,不用担心。”


    “那就是受伤了。”伏苓从背包里翻出一盒伤药抛给她,“先拿着用。”


    梨先雪呆呆地捧着药盒,愣愣道:“给我的?”


    伏苓靠在椅背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难不成是让你转交给楚河吗?”


    正在拖椅子坐下的楚河:“……?”


    “哦……”梨先雪小心翼翼地把药盒收好。


    这还是自从父母在战场上牺牲后,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给她伤药。


    她咬着唇,心中泛起酸涩。


    伏苓抬眼看了看墙面上的钟,对梨先雪道:“快十点了,你先回去吧。”


    十点是门禁的时间,所有人都要回到自己的房间。


    伏苓心中有了一个粗略且大胆的想法,但她不能把另一个无能力者拉进来。


    楚河意识到什么,蹙了蹙眉。


    梨先雪微微瞪大眼睛,小声说:“啊?你、你不回去吗?”


    她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伏苓看着她,难得耐心解释:“我要去犯规了,你跟着我,太危险。”


    其实早在下午看到房间内的情形时,伏苓便想着如果可以的话,将这女孩子一直带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可。


    她自然有能力保护好她,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疯狂了,刻意违规,刻意让自己被游寂抓走,未来的一切都无法确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带着一个无能力者去挑战丰镐的最高权威。


    比起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似乎房间里的那两人不是那么的危险。


    她安抚道:“虽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应该不会太久。可能……一两天?”


    伏苓扫了一眼楚河:“他也可以保护你。”


    楚河冷声道:“不,我也要跟着你一起。”


    伏苓挑眉,楚河看着她,继续道:“别忘了,我们是盟友。更何况你想要违反规则是因为你想帮我去找元真吧?”


    伏苓没说话,楚河声音依旧冷静:“你不说我也知道。即是如此,我更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去承担如此风险了。”


    “那个……”见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梨先雪小声道:“没关系的,之前我不也是一个人活下来的吗?你们去忙你们的,不用担心我,真的。”


    她朝着伏苓弯了弯眼:“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具体要做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她朝着两人摆了摆手,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朝着两人鞠了一躬,然后跑出了房门。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伏苓皱了皱眉:“但我总觉得让她一个人回去不太好。”


    先前梨先雪在宿舍里的处境就算不上好,自己先前那般嚣张,也不知宿舍里另外那两个女生会不会将怒气迁移到梨先雪身上。


    楚河看着她,冷冷淡淡开口:“我发现你还挺圣母的。”


    伏苓:“……?”


    伏苓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圣母吗?


    她可不是。


    只是在接受到别人的善意时,也想同样回报回去罢了。


    楚河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你有什么计划吗?”


    伏苓疑惑地转过头:“什么计划?”


    楚河:“……”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就直接莽吗?”


    伏苓感到莫名:“对啊,你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拉去哪啊?这还做什么计划?有什么必要吗?”


    楚河:“……我知道了。”


    他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伏苓说的也很有道理。以她的实力,再加上自己的异能,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思至此,他也放松了下来,看了看表:“那我们去外面等?”


    伏苓兴致勃勃地起身:“好啊好啊。”


    离十点还差两分钟,两人靠在了走廊的墙上。


    周围一片寂静,昏暗的灯光洒在血红色的地毯上,墙壁上的男子画像隐秘在暗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伏苓看着那张画像,突然道:“其实这个父亲可能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她脑中回想起游寂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心。


    很短,几乎是稍纵即逝,很快就被杀意掩盖。


    但伏苓还是看到了。


    楚河有些意外地看了她的侧脸,灯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脸上。


    楚河沉默两秒,道:“为什么?”


    伏苓笑了笑:“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


    她顿了顿,继续道:“末世中,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造就各式各样的城。丰镐的这番情景,可以说是这位父亲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让自己高高在上,受人敬仰;也可以是有着其他原因。”


    楚河:“比如呢?”


    伏苓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安静了一瞬,低声道:“如果程承在,他或许能猜到一点。”


    楚河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在意你这位准男朋友。”


    他没等伏苓答复,而是抬起手,看向了腕间的表,秒针不慌不忙地走着。


    楚河低声道:“还有五秒。”


    他微微绷紧浑身的肌肉,伏苓的眸色也陡然锐利起来。


    三。


    二。


    一。


    灯光陡然熄灭,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伏苓收住即将甩出去的软剑,皱眉:“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了灯光,但两人清楚,他们竟然还在原地。


    楚河眸色带上了些许凝重:“规则……失效了?”


    伏苓抱着臂,目光在四周巡视着:“是不是我把那人打伤了,所以他没精力来管我们了?”


    楚河缓缓转头:“……还有这事?”


    伏苓侧目:“你不知道?“


    楚河:“你也没说啊。”


    他看伏苓回来时那么疲惫,还以为是伏苓输了呢。


    伏苓还没来得及反驳,熟悉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她勾唇:“来了。”


    晚的这几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游寂受了伤,总之伏苓放松了身体,任由那股在她看来已经是明牌的招式裹挟住自己。


    会去往哪里呢?


    原本每次违反规则的时候,游寂都会出来说两句,但这一次却是异常利落,伏苓甚至没有听到任何人声,便已经被裹挟着落在了一个亮到刺目的地方。


    她微微偏头,躲过了那些从四面八方射向他们的光线。


    “不许动。”声音从耳边响起,伏苓抬眼,对上了黑漆漆的枪口。


    对面的人隐秘在刺目的光芒中,伏苓看不清他们的脸和动作,但也能察觉到,无数视线正牢牢地盯着自己。


    如临大敌。


    她勾唇轻笑一声,看来自己给游寂造成的阴影不小啊。


    有数个枪口对着,伏苓也没有硬闯的心思,她漫不经心地举起双手。


    枪口抵上她的太阳穴,耳畔传来陌生的嗓音:“往前走。”


    她笑了笑,举着手迈开了步子。直到走出那片刺目之地,她才看到同样待遇的楚河,她挑眉:“哦呦,你也在啊。”


    楚河扫了她一眼:“这不废话?”


    他飞快扫了一眼周围,只见数以千计的聚光灯直挺挺地从高处照射到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


    而此时他们的周围则是无数拎着能量枪的蒙面人,正严正以待地看着他们,似乎只要他们有一丝一毫反抗的意思就能立刻扣动扳机。


    楚河垂下眸子。


    虽然麻烦,但若是他与伏苓联手,也未必不能强行突破。


    只是……他扫了一眼无动于衷、甚至略有些懒散的伏苓,微微放松绷紧的肌肉。


    伏苓似乎并没有硬刚的想法。


    他原本以为她会是那种格外不喜被控制的人,却没想到此时她却能保持冷静,做出最优的选择。


    看来自己选择的盟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没脑子。


    他稍稍放下心来。


    伏苓悠哉游哉地迈脚向前走去。


    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目的是找到违反规则的人去了哪里,她当然需要乖乖跟着这些人走到该到之处才能得出答案。


    两人被层层武装包围,走进了前方的一个较为狭小的圆形甬道中。


    甬道两侧站着持枪的人,在伏苓走过时也同样是异常紧绷地看着她。她没这么在意,就这么走了数十步,便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这里其实与他们刚入丰镐时的酒店大厅有些许相似。


    应该是一个圆形的建筑,穹顶高高在上,四周是数不清的楼层和房间,在最中心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简陋的直行电梯,导轨直直冲入穹顶,而在每一层又在四面有着通往周围房间的步廊。


    与之前酒店不同的是,这里的空间相对狭小,少了几分恢宏大气,多了几分闭塞压抑。伏苓抬眼扫去,此时因为她的到来,四周灯光依次亮起,隐隐约约露出每一间房间里密密麻麻的床铺,但奇怪的是,那些躺在密集排列的床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整个建筑内只有他们走动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灯光突然亮起,他们进来的动静也不小,若是一个人不加理睬也就罢了,这建筑里看上去起码得有数以万计的人,怎么会连一个人都不发出声音?


    楚河凑近了点,低声道:“这边是有什么硬性规定吗?”


    比如听到动静,抬头就会受到惩罚什么的?


    可是这也太反人性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伏苓耸耸肩:“之后探探就知道了。”


    身后的人忍无可忍,抵着两人的枪口用了点力:“你们当着我们的面讨论这些,是不是有一些太看不起人了?”


    伏苓挑眉:“哎呀,抱歉,一时把你们给忽略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身后的人更生气了。


    难怪‘父亲’大人多次提醒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如今一看果然是麻烦得很。


    他冷声道:“建议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父亲’会一直看着你们。”


    一直看着他们吗?


    伏苓笑了声,没说什么,但表情已经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屑。


    “叮咚”。


    电梯门缓缓开启,身后之人用枪碰了碰伏苓:“上去。”


    伏苓“嗯哼”了一声,迈脚踩上电梯。


    这个电梯四周都是透明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床铺飞一般的向下方退去,很快又停了下来。


    大门打开,这次伏苓率先走了出来。


    电梯周围有一圈可供一人行走的步道,在四个方向则是通往边缘床铺较宽的走廊,两边都围着围栏。四周密密麻麻黑暗中,伏苓隐隐约约看到了几双暗暗发亮的眸子正紧紧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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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一位驻守在此楼层的警卫上前,他扫了一眼伏苓和站在她身侧的楚河,转身道:“跟我走。”


    他走走转转,几乎绕了小半圈,才在一个档口停了下来。


    之前离得远还看不清,如今站在眼前了才发现每一层有近百个档口,而每一个档口都没有门,里面一左一右各自上下排列着四个床铺,跟如同火车卧铺有些相似,但明显更挤了些。


    那警员回头看了一眼伏苓,指了指右侧最上方的床铺:“FT232,你的位置。”


    他又点了点左侧第三给床铺,看向楚河:“FT235,是你的。”


    没等两人应声,他便沉声道:“‘父亲’已经写明规则,你们为什么不遵守?简简单单的一个十点归寝都做不到,又怎么能为‘父亲’大人效力?”


    四周寂静一片,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威严的声音在半空回荡。


    但他面前这两人却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演讲。


    这人完全没受伏苓的影响,继续严肃道:“介于明日大家还需要‘赎罪’,不宜被打扰,你们就先乖乖休息,明天再接受惩罚。”


    他扫了一眼周围安静得像死了一样的床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伏苓身上:“最好不要再违反规则了。”


    伏苓嗤了一声,笑嘻嘻:“好呀。”


    警卫面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带着周围一直拿着枪指着伏苓的那些人一起走了。


    楚河疑惑道:“这地方居然不收武器?”


    真是不怕他们两个把天花板掀了啊?


    伏苓抬脚轻轻踢了踢供他们上下铺的小踏板:“你别提醒他们了。”


    楚河闭嘴:“好吧。”


    他看着已经准备爬上去的伏苓,低声问道:“我们后半夜再行动?”


    伏苓“嗯”了一声,灵巧地跃上了几近两米的床铺。


    此时每个楼层警卫太多,各各精神抖擞地在每一层巡逻,这时候出去跟方才直接硬刚没什么区别。


    更主要的原因是,伏苓有点累了。


    GE飞快扫了一圈,没在床铺上检测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担心,她没什么洁癖,直接和衣躺下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耗神,她摁了摁太阳穴,神经却始终紧紧绷着。


    打架受伤那些事情倒是还好,伏苓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争先恐后地涌上了程承的面容。


    他低吟着:“我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


    伏苓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胳膊撞上了天花板。


    她总觉得程承那时候的状态太奇怪了,她可以理解程承看到自己命悬一线时的恐惧,但让他说出这一句带着些许虔诚的、类似于……向神明贡献自己的信徒的言语,实在是有些蹊跷。


    她不愿意去质疑程承对自己的感情,但也不相信一向冷静理智的他会在自己没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甘愿燃烧自己的生命为她提供养料。


    另外,她的伤……究竟是怎么好得这么快的?


    思绪太乱太杂,怎么理都理不清,她想着想着,身体就因为疲惫沉入梦乡。


    楚河睁着双眸,他们小队里有特殊的交流渠道,他已经悄悄发送了信号,只等元真回复。


    他叹了口气,闭塞的空间让他连翻身都有些困难。


    他面无表情地想:既然都是睡觉,为什么不等到半夜再违反规则呢?


    起码能在酒店的大床上睡个好觉。


    他转了转眼珠,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挤着整整八个人,虽然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能明显感受到有视线始终在看着他。


    他略显放松地换了个姿势,将手掌压在自己的后脑下。


    来吧来吧,我们恨不得将这里整个掀翻呢。


    ……


    楚河是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吵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来,却没想到床铺位置实在是太小,额头狠狠撞击在上铺的床板上。


    他忍着疼捂着额头看向尖叫的来源,只一眼,他的瞳孔就猛烈收缩。


    伏苓的软剑还没来得及收回,而睡在她下方的男子此时已经失去了一只左手,血液喷涌着滴落在地上。


    楚河稍稍松了口气,抽空看了眼时间。


    03.01。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思索什么,别在腰间的通讯设备便轻轻一震,楚河眼前一亮,元真果然在这里!


    伏苓利落地翻身下床,顺带一手揪住那男人的衣领,顺着力道将他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她满脸戾气地一脚踩在他另一只手上:“不是喜欢摸吗?继续啊。”


    楚河翻身下床,目光轻飘飘地对上其他床铺上的人看过来的视线,他没在意,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外面。


    此时灯光大开,外面已经不似昨夜那般安静,而是带着明显的嘈杂,只不过这嘈杂中却没有人声,只有些许器具碰撞,或是走路时发出的声响。


    唯一的人声,可能就是这位被伏苓砍了左手的男子的惨叫了。


    他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伏苓身上:“怎么了?”


    伏苓笑着,脚下更使了点劲:“你问他啊。”


    狼狈躺在她脚下的男人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嘴里几乎发不出除了惨叫之外的声音。


    伏苓扔下他,锐利的目光依次扫过其他躺在床上缩着脖子围观的人,对楚河道:“也没什么,就是摸了我一下。”


    伏苓其实是被这男人的动作吵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人的手已经越过她的手腕摸向了腰部,甚至隐隐有朝下发展的趋势。


    确定自己没有冤枉这男人,伏苓手起刀落直接将他伸进自己床铺的手都砍了。


    楚河一言难尽地看着在地上瘫成肉泥的男子。


    都公然违反规则了,这人居然还把伏苓当成普通女孩对待吗?


    他不死谁死?


    伏苓一脚迈出档口,左右看了看,突然摸着下巴道:“奇怪,我们这这么大动静,居然没人过来围观一下吗?”


    楚河跟在她身后,没什么表情地补充:“不仅如此,我们醒来的时间点也很奇怪,而且,他们好像准备去做什么。”


    他顿了顿,突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昨晚那个警卫说“赎罪”?”


    伏苓“嗯”了一声,转头看他:“联系到你的小伙伴没?”


    说到这个,楚河立马道:“联系到了,就在楼下。”


    两人当机立断穿过沉默动作的人群,勾着栏杆翻到了楼下,在一群穿着差不多衣服的人中找到了元真。


    此时他正一脸心中有事的模样在收拾东西,楚河松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真猛地一回头,看到楚河后顿时眼前一亮,想说话又立马止住,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进了旁边的楼梯口。


    伏苓抱着臂,悠哉游哉地也跟了进去。


    她左右打量着,倒是没想到这地方虽说是“监狱”,但基础设施还是很完善的,甚至还配备了应急出口,非常符合消防安全。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角落,但却能反映出一些讯息。


    她摸摸下巴,原先以为游寂是那种独政的暴君,所以才需要集中控制所有人的思想以达目的。


    但若这人当真如伏苓猜测那般残虐不仁,他其实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保障民生的措施。


    监狱里这些违反规则的人,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他独裁的阻碍,既然如此,若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全死了也是极好的。


    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在保证这些人住的不舒服的同时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这就相当于他将违反规则之人囚禁起来并非是为了羞辱或者泄愤,而只是惩罚,一个无伤大雅、目的为修正行为的惩罚。


    “想什么呢?”楚河的声音响起。


    伏苓回过神来,走近了些:“没什么。”


    她抬起下巴对上了元真的目光,却是依旧对楚河道:“这就是你的小伙伴?”


    楚河“嗯”了一声,问道:“元真,能说说这边什么情况吗?”


    元真看了一眼楚河,又看了一眼伏苓,然后眨眨眼睛问楚河:“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他上一次见到伏苓还是在停车场呢。


    楚河木着脸:“结了个盟,能不能说正事?”


    “哦哦哦,”元真连忙应下,他神色严肃了许多:“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因为我进来的时间也不长,从昨晚被弄进来后就一直在念忏悔词,念得我头都晕乎了,然后就让我去休息,说是今天早上要出集体任务。”


    他摊开手:“然后就没有啦。”


    伏苓好奇:“那你为什么把我们拉进这边?这些话也不是不能在外面说吧?”


    元真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看人家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楚河:“……”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关键词:“忏悔词是什么?”


    元真:“就是‘我错了我不该冒犯父亲大人’之类的。”


    他回忆起来还是忍不住咂舌:“真不是个东西啊,让我念了将近四个小时。”


    “一直重复念吗?”伏苓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阵恶寒。


    跟什么仪式现场一样,怪瘆人的。


    楚河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那你当时什么感觉?”


    元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感觉?”


    伏苓靠在一旁的墙上:“比如你心里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要一辈子给‘父亲’赎罪什么的。”


    元真愣了愣,垂眸沉默了许久,才闷闷道:“……有。”


    他一边犹犹豫豫地从怀里掏着什么,一边有些不确定地说:“但是我应该……没有被影响吧?”


    话音落下,他终于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是一个小型喇叭,几乎是同一时间,熟悉的声音如闷雷般响起: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