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废弃游乐场03
作品:《普通人,但封神[末世]》 风声在呼啸,那个从水珠中展开的通道逐渐变宽,两侧的圣诞树在程承靠近的瞬间放出咿咿呀呀的童声合唱,断断续续的。
到了近前才发现,不少圣诞树的中间还放着五颜六色的自动售货机,上面用漂亮的装饰物伪装成童话世界里的奇特树木。
叮铃铃——
程承猛地一颤,余光瞥向一侧,只见那黑色的女巫帽帽尖已经开始冒了出来。十五秒果然还是不太够啊。
正思索着用红雾抵挡几秒,却没想身后陡然传来祝无忧的惊呼:“卧槽!”
程承顿感不妙,猛地回头看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情况,就听见了悠扬歌声中软剑撕破寂静的破空之声。
紧接着,一张扭曲的脸从他耳侧擦过,甚至看到他的瞬间还下意识张嘴想咬他,却在下一瞬被惯性拉远,撞飞了一排的小精灵。
程承:“……”
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随着第一个感染者惨烈地撞进前方的礼物堆内,周围渐渐响起了走动的簌簌声,无数感染者从路边的圣诞树中伸出一只只惨白的手,然后从中破出,嘶吼着扑向众人。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下一个感染者再次横着撞翻另一侧试图喷水的小精灵,以横扫千军之势撞飞了一排的感染者。
伏苓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直接冲。”
程承应声而动,肆虐的红雾向前扫荡为几人破开一条通往前方的道路,祝无忧死死拽着小水的手,手中星牌甩出,化作浑身镀金的麒麟横冲直撞。她紧紧跟着程承,生怕自己落下一步。
小水乖巧地跟着祝无忧,哪怕已经累得快要踹不上气,呼吸开始凌乱,他也始终一声不吭。
星牌化作的麒麟在三秒后消失不见,如红色的尘埃一般散入感染者之中,祝无忧见小水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害怕了,狂奔之余抽空安抚道:“别怕别怕,伏苓在呢!”
身后蛟龙一般的软剑如保护神似的狂舞在四人周围,但凡靠近一步的感染者都被尽数撕碎。
爱丽丝卡丁车离得不远,几人在鸡飞狗跳之中很快抵达。
卡丁车的入口很高,下面是厚实的城墙,要上去得顺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祝无忧开了个十五秒的屏障挡住身后人潮,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爬:“快快快,十五秒十五秒!”
程承飞快跃至检票口前,入口被透明的玻璃拦着,程承单手撑着玻璃利落地翻了过去,转身顺手把扒着玻璃爬过来的祝无忧扶了下来。
小水的个头有点矮,伏苓二话不说拎起他的后领把他扔了进去,程承赶忙上前抱住他。
天边划过刺目的闪电,光芒刺破灰色隐隐约约照了进来。伏苓翻了进来,只见跑道上放着十几个双人卡丁车,车的样式丰富多彩,有很多童话里的角色,看上去很受小朋友喜欢。
——只是几乎每一个卡丁车的座位上都扎着一个人偶,它的脑袋歪斜着,表情或悲或喜。
程承眼尖,指着最前面的卡丁车,另一只手把祝无忧推了过去:“那辆没人,你们俩上。”
这么危险的情形下,祝无忧小跑过去的时候却诡异地冒出来了类似喜滋滋的情绪:“我还没开过卡丁车呢嘿嘿嘿。”
小水坐在副驾上,担忧地看了一眼祝无忧,她正在判断哪个是油门哪个是刹车。
小水:“……要不,我来?”
祝无忧眼睛一瞪眉一挑:“你不信我?”
小水:……我该信吗?
“砰”。
底下传来的屏障碎裂的声音,像是玻璃砸在地上,嘶吼声浪潮一般传来。与此同时,天空惊雷乍响,闪电划破天际,冷冽的风吹来的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
伏苓一剑砍碎离她最近的卡丁车上的人偶,人偶一半在车左边,一半在车右边,异常惨烈。
她毫不在意地坐了进去,随手试了试几个操作键,脚踩油门粗暴地撞开了挡在她前面后面的几辆车,驶入车道中。
身后程承还没跟上,伏苓头都没回:“程承,你少搁那解绳子了,直接扯开不行吗?”
正在试图解开绳子不伤害人偶的程承动作一顿,他尴尬一笑,轻咳了两声,将人偶翻了个身甩到车外,自己坐了进去:“好了好了。”
两人很快熟悉驾驶,追上了前面一抽一抽的祝无忧。
程承车外的人偶如同海藻一般随风飘荡,他笑道:“怎么抽了,是没电了吗?”
祝无忧瞪了他一眼,一脚油门踩到底,米老鼠卡丁车如离线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小水哇啦哇啦叫的声音被风吹散,显得断断续续的。
伏苓:“……你非要逗她干嘛?”
雷声轰鸣中,她的兜帽被狂风吹落,露出发尾绚丽的色彩,在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中异常夺目,让程承几乎移不开视线。
空中雷声轰鸣,掩盖住他的心跳。
他心中倏地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想和伏苓一直在一起”的念头如红雾般肆虐过全身,让他抛弃对未来的担忧,只想将这一瞬间无限拉长。
那一瞬,分离比死亡更令他恐惧。
心中扭曲的情感如诡谲遒劲的百年古树,根茎将他的理智层层包裹,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欲望和渴求。
——他想跟伏苓永远在一起。不论是生,还是死。
他不想生离,也厌恶死别,如果最后的结局一定要有人去死的话,他渴望他能跟伏苓一起死去。
他看着她笑:“好想你啊。”
伏苓:“?”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她跟他分开过五分钟吗?
程承笑容更深,嘴角的小梨涡一隐一现,眼睛弯弯,长长的睫毛都快触到眼下的皮肤。
他想说感觉还没分开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但又觉得矫情,只好顺着自己的内心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可以亲你吗?”
伏苓:“……???”
她的卡丁车倏地往前窜了一截,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语气硬邦邦的:“你一定要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说这句话吗?”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潮湿的气息。
快下雨了。
前方的跑道有个急转弯,伏苓单手快速转动方向盘,速度丝毫不减地来了个漂亮的漂移。跑道旋转着往下,两侧灯光大开,墙壁都是金碧辉煌的模样。
他们驶入了城堡内部。
程承追上她,语气没什么变化,但伏苓硬是听出了几分委屈:“你不想吗?”
伏苓抿了抿唇。唇齿碰撞的柔软触感仿佛再次被自己的唇瓣感知,她伸舌舔了舔唇瓣,尾音上扬,轻飘飘道:“想啊。”
她瞥了一眼程承溢满笑意的眸子,无意识地挑了挑眉:“等得空再说吧,总不能现在伸着脖子隔着两个卡丁车亲吧?”
这句话画面感太强,程承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心中莫名的焦躁和恐惧消散了些,总算恢复了些许理智:“那个,都听你的。”
“我靠!”前方猛地荡来祝无忧的尖叫,伏苓目光一凝,与程承对视了一眼。
看来城堡里面有人。
两人不再悠哉游哉地开车,伏苓一脚油门踩到底,将卡丁车开出了赛车的气势,擦着地面直冲前方。
再往前是一个上坡的大弯道,那辆看上去可可爱爱的雪人卡丁车不管不顾地加速冲刺,如快要起飞的飞机般脱离地面,扬起阵阵灰尘。
她一个漂移扫荡了一圈围着祝无忧的感染者,将车子稳稳地横在道路中央。
红雾如影随形地护在他们与感染者中间。
感染者僵硬地从地上爬起来,正欲再次进攻之时,不知怎的所有人感染者的动作猛地一至,脑袋如同提线木偶般缓缓转向包围圈外正在下车的程承,眼底的凶光几乎要将他整个撕碎。
正急急忙忙下车的程承:??
他有些懵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伏苓:“我干啥了?”
伏苓没来得及回答,因为所有感染者闻声而动,面露凶光,几近疯魔般朝着程承攻去。程承抬手将红雾形成屏障挡在身前,细细观察着这些感染者的神态。
“奇怪,怎么这么激动?”程承呢喃出声。他不是没有正面对上过感染者,自然知道感染者追杀人的正常反应是什么,而如今的这些感染者明显更为激动,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愤怒和滔天的杀意,全然不复往日的混沌。
之前小水他们隐约提起过,感染者似乎有人在控制。他原先还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他们几乎走过了半个国家,也没有遇见过有人能真正控制感染者。
哪怕是游寂,也只是借助核心的力量对他们进行短暂的控制,根本不可能操控他们的情绪对一个人产生杀意和愤怒。
但此刻感染者却是的的确确有了相关的情绪。
程承不觉得这是某种异能,因为就算有异能可以控制感染者的情绪,令他们愤怒,但却无法精准控制每一个感染者的愤怒对象。
他们突然暴起一定是有某种原因。
程承目光冷静得可怕,思绪飞快运转。
他与伏苓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他们穿的黑袍,遇到的事情,碰到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顶多也就是在第一个区域程承独自引开了感染者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里根本没有一个感染者触碰到他,甚至都没有靠近过他一米以内,就算从气息这种玄之又玄的角度来讲,都没有能单独拎出来的可能。
突然,后方一阵微风吹过,程承敏锐地察觉到了杀意。他猛地回头,瞳孔中闪现出一把半米长的青色刀刃,直击命门。
他红雾正抵御着前方的感染者,再抽出部分躲开攻击有点悬,而刀刃几乎快要逼近他的鼻尖。
糟了!
程承心跳停了一拍。
这招他躲不了!
千钧一发之时,软剑破空而来,却在抵达的瞬间如柔软的鞭子般卷住那把长刀的刀刃,程承仰头躲避,与从上方操着软剑的跃至半空的伏苓对上视线。
伏苓利落地落地,手中软剑紧绷,将那把长刀死死扯住。
星牌生效的声音响起,身后感染者的威胁总算停滞了一二。两人终于有时间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见一位眼睛蒙着白布的黑衣女子稳稳站在距离程承不到两米的地方,她长发高高竖起,红色的纹路如奇谲的花瓣自眼罩内蔓延而下,直至面中。
即便看不清双眸,她凌厉的下颌线和略显刻薄的唇瓣都能看出她的实力不凡。
女人双手持着一把长达两米的长刀,刀身曲成弯月,顶部镶嵌着青色的龙形装饰。刀柄长而稳,尾部几乎快要触到地面。
而此刻,软若无骨的软剑正死死缠着长刀的刀刃,不让她再进一步。
程承在地上滚了一圈,单膝搁在地上抬头看去,他眉头皱了皱:“这什么,青龙偃月刀?”
这刀的形状的确很像古代的著名冷兵器青龙偃月刀。但他有点想不通,这嘉年华田园、童话、海盗、未来四个区,关二爷应该在哪?
童话?怎么都搭不上边吧!
秦晚微微侧头,轻微的风将她耳侧的发丝卷起,她飞快凭借声音确定了程承的方位,刀身巧妙一转,躲开了软剑的桎梏,角度刁钻地再次攻向程承。
这次程承有了反应时间,动作飞快地就地一滚躲开攻击,红雾聚集在他手心,正要准备攻击之时,就听见身后祝无忧的呼救声:“救救救!我撑不住了哇哇哇!”
红雾撤去,所有感染者的攻击尽数攻向祝无忧,她要护着小水,这么多密集攻击她一个可怜的小辅助根本就抵挡不住。
程承咬牙,红雾微微颤抖,犹豫一瞬后涌向祝无忧。
“去帮忧忧。”伏苓的声音响起,秦晚偏头,手中大刀扫荡出击,刀刃与软剑相撞,发出金属摩擦的嗡鸣。伏苓轻巧地跃起躲过了长刀的横扫,眼中闪过兴奋:“这边交给我。”
程承没有犹豫,虽然这位拿着长刀的女生攻击毫不留情,但程承很容易看出来,这是一个感染者,一个没有异能的感染者。
他并不觉得这人能打过伏苓。
红雾侵虐进感染者中,为他破开进攻的路线。祝无忧两指夹着星牌抛掷出去:“定!”
两人一起,这些感染者便算不上什么威胁,只是略有些麻烦罢了。
祝无忧终于能喘口气,她控诉道:“你干啥了?他们一直要杀你?”
程承抬着头用红雾将感染者团团包围,沉吟了两秒,缓缓道:“我猜,可能是因为车上的那个人偶。”
祝无忧见星牌的效果快失效了,又抛出一张。她歪头疑惑:“人偶?”
程承点点头,目光越过雾气和涌动的感染者,落在与软剑共舞的伏苓身上:“刚刚我就一直在思考,我跟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同,排除了一些因素后,只剩下我们选择的三辆卡丁车。”
“车子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区别就在于,我的车上还绑着一个人偶。”
祝无忧目光同情地看了一眼程承那辆卡丁车上脑袋垂地似乎已经秃了半个头的人偶,啧啧两声:“造孽啊~”
程承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这个之后再说,先把感染者解决了去帮伏苓吧。”
不远处,秦晚摆出防御姿态,单手拎着长刀,伏苓速度飞快,身位不断变化,软剑的路线也难以捕捉。
秦晚本就蒙着眼睛看不到外界,只能凭借声音判断位置,而此刻,伏苓与软剑的声音几乎别无二致地出现在她的四面八方,她根本就无从判断。
风声呼啸而来,秦晚下意识横刀身前,软剑擦过刀刃,声音刺耳,强劲的力道让她险些站立不稳。她微微皱了皱眉,勉强稳住身形。
这是什么武器?秦晚神经紧绷,仔细辨认着周围的细碎声音。
她能判断出来,对手拿着的是一个长而软的武器,与刀刃碰撞时会发出金属的声音,那这东西多半带着点金属。她见过的武器无非是那些常见的刀剑,但耳边呼啸而来的攻击明显不是刀剑的攻击方式。
难道是鞭子?
她听着密不透风的攻击声,暗暗下了定论。
多半是了。
“诶!你们谁啊?”后方传来女孩的惊叫和感染者突然暴起的嘶吼声。秦晚极度集中的注意力陡然一松,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朝着感染者的方位迈了一步。
破空之声带着嗜血的杀意猛地袭来,秦晚却早已无心念战。她用没有拿刀的那只手徒手拽住了向她袭来的东西,入手却不是鞭子的触感。
这是……
她脑中空白了一瞬,手中握着的分明的刀剑的触感,手心变得黏糊糊的,像是蜂蜜从指缝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涟漪。
居然是剑?这是什么剑?为什么能刀身如此柔软,刀刃却锋利得可怕?
手心的痛感迟钝地传入大脑中枢,她几乎是下意识想松开刀刃,却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终于等到机会了,快杀了他们!”刻薄尖锐的男人嗓音传入耳中,秦晚脑中紧绷的弦陡然断裂,她强迫自己忽略钻心的疼痛,再次死死握紧软剑不让它再有动作。
循着声音的来源,她猛地向前跃去,手心划过,在刀刃上留下一连串的血痕,她猛地攥住软剑尾部,长刀扫过,血肉被割开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啊!”
秦晚单手将长刀横在身前,护住了身后成群的感染者,手中软剑不知何时被伏苓抽走,鲜血止不住地倾泻在跑道上。
她微微侧头,长发扫到前方,挡住了半边眼罩。秦晚薄唇轻启,语气却带着森森寒意:“找死。”
被长刀割破大臂的男子长着一张瘦小的猴脸,眼睛因为疼痛眯成一条缝,他躲在一个壮硕的独臂男人身后,恶狠狠地盯着秦晚:“死女人,今天我们这么多人,看不把你弄死!”
闻言,程承率先护着祝无忧后退一步:“先说好,我们跟你们不熟。”
猴脸男脸色一僵,一脸怒气地质问:“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人是感染者?不跟我们统一战线,就凭你们几个,等着死吧!”
“行了。”他身前的独臂男眉头始终皱着,看向了程承身后的男孩:“小水,你总认识我们吧?”
小水怯生生地冒出个脑袋:“冯叔,哥哥姐姐们怎么想我也不能控制的。”
“诶,你这死小孩。”猴脸男火冒三丈,要不是手臂受了伤似乎恨不得跳起来:“你别忘了园区内像你们这样的垃圾都是谁在养着!”
对面一片聒噪,秦晚却充耳不闻,她偏头,半边脸对着身后的感染者,声音轻轻:“跑。”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感染者顿时得了指令,疯狂朝着后方奔去。
程承敏锐地察觉到了秦晚的话,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见感染者都开始往外跑了,猴脸男顿时顾不得眼前的争吵,跳起来指着站在感染者逃跑必经之路上的伏苓大喊:“喂!那个女的,拦住他们!”
秦晚猛地一僵,她居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个战力不菲的伏苓。
她顿感不妙,转身就想判断出伏苓的位置,但自从她松开软剑后,身后的女孩就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她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这人的位置。
怎么办?
她额间落下冷汗,虽然只跟伏苓交手了几招,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人的实力非同小可,感染者虽然多,但若伏苓下死手,他们绝对一个都跑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握着长刀的手死死攥紧,脑中神经紧紧绷着。
只要……只要她一有动作,她一定能判断出伏苓的位置。
但,那把软剑实在是太过奇谲,方才与她交手,秦晚就没有找对伏苓的位置一次,这次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她心中涌上绝望。
今天,又护不住大家了吗……
而此时,伏苓正看着软剑上未干的血发呆,闻言顿时抬起头,冷冰冰的目光直射猴脸男:“你在跟谁放屁?”
猴脸男:“……”
猴脸男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秦晚的长刀闻风而动,伏苓轻飘飘地避开刀刃,长腿轻巧一踢,将刀刃踢偏了几分:“没拦他们。”
身侧,是无数感染者疯狂逃跑的声音,如天边流星,一颗一颗穿过他们。
秦晚的心脏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两下。
程承敏锐地皱了皱眉。
伏苓抬脚迈步向他们走去,熟练地甩干净软剑上的血迹将其收回,语气漫不经心:“刚刚谁在放屁?”
猴脸男:“……你他妈的。”
独臂男抬起手,制止了猴脸男的行为,他扫了一眼程承和祝无忧,正色道:“你们是刚进嘉年华的吧?”
三人没说话。
他也没在意,朝着他们依次点了点头,道:“叫我冯辉就好。嘉年华的情况,我想小水应该跟你们说了不少,目前我们还幸存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试图毁掉核心,但第一个阻力就是眼前的感染者。”
伏苓不紧不慢地走到程承旁边,程承低声问:“受伤没?”
伏苓摇摇头。
看见他们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猴脸男顿时气急:“冯叔跟你们说话能不能认真听?”
“你们仨——”他上下扫了两眼,一眼鄙夷:“一个小白脸,两个女的,甚至还有一个是无能力者,就这配置还好意思跟我们狂?”
伏苓哼笑了一声,满身不屑。
“你!”猴脸男顿时感觉被冒犯了,大臂上的伤口都不管了就想冲上来跟他们理论。
冯辉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算了,小孙。”
“这位是孙亿”他抬手介绍了一下又指了指站在他们身后了几个人:“这些都是我们的伙伴。”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突然进入嘉年华,必然是有事要做,我猜,是不是跟核心相关?”
程承礼貌笑笑:“确实。”
冯时也跟着笑起来,他长得粗犷,笑起来也豪气:“既是核心,我们的目标则是一致的,为什么要站在对立面呢?”
祝无忧扒拉着伏苓的肩膀,冒出脑袋控诉:“我们也没说要站在你们的对立面啊,只是说我们不是一伙的,这个小候就破防一直骂我们!”
孙亿咬牙切齿:“老子姓孙。”
祝无忧木木“哦”了一声,缓缓将脑袋缩了回去。
伏苓偏了偏头,笑了一下。
“总之,我们可以合作。”冯辉轻咳一声,抬起手指着单枪匹马站在不远处秦晚:“她,就是我们第一个敌人。”
秦晚站在追捕逃走的感染者的必经之路上,拎着长刀的手微微收紧。
伏苓回头,卡丁车跑道穿过城堡的内部,左边,一座宏伟的旋转楼梯徐徐铺展开,大理石的台阶在头顶吊灯的照明下反射着灯光,墙壁上是很有西方童话特色的巨型浮雕,显得格外庄严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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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则是巨大的客厅——如果城堡的客厅能被称之为客厅的话,客厅中央还摆放着复古华丽的沙发,再往前则是一整面的阳台,外面的雨密密麻麻地落下。
伏苓突然就累了,她抬抬下巴:“坐着说呗。”
看他们的架势,嘉年华内部的恩怨恐怕几星期都说不完。
冯辉:“也行。但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
他的目光频频瞥向秦晚,一幅这次不杀她不罢休的模样。
“也对。”伏苓点点头,她漫不经心地看向秦晚:“诶,要一起吗?”
秦晚:?
冯辉:?
-
五分钟后。
几波人浑身僵硬地坐在了城内里的沙发上。猴脸男——哦不对,孙亿死死盯着如雕塑般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秦晚,出声骂道:“凭什么我们要听一个无能力者的废话?我们可是异能者!”
伏苓满不在乎地将手肘抵在扶手上,托着腮挑眉看他,语气毫无起伏:“好厉害啊。”
孙亿被她看得浑身鸡皮疙瘩,但又忍不住装逼:“那当然了,你应该没用过异能吧?这异能者和无能力者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
冯辉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孙亿,出声阻止:“行了。”
他可没漏掉当时伏苓和秦晚的打斗,秦晚都那么难搞定,那这个能压她一头的伏苓又能弱到哪去?
也就孙亿这个二愣子还真以为人家打不过他呢。
程承靠在沙发上:“说正事吧,毁掉核心的阻碍是感染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冯辉瞥了一眼秦晚,声音罕见地带上了咬牙切齿:“嘉年华内感染者上千,几乎都以这个女人为首,一旦我们要靠近核心,他们就回来围堵我们。这还不算是阻碍吗?”
他拍了拍自己空空荡荡的袖套:“我这只手就是她砍掉的。”
秦晚冷声道:“你活该。”
“你!”冯辉顿时也有些怒了,他死死捏着拳头压下了脾气。
伏苓侧头,好奇道:“为什么拦他们?”
孙亿嗤笑:“还能为什么?这些感染者就是见不得我们还活着,想拉我们下水!要我说,在这谈有什么屁用,不如直接把这些感染者都杀了!”
一旁的人也开始符合,字字泣血。
“我们多少弟兄都死在他们手下!跟这些感染者同在一个地方呼吸我都觉得恶心。”
“之前起码还有五六十个人活着,如今你们看看,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啊!”
“杀了她!我与感染者不共戴天!”
众人情绪激动,目光中是嗜血的杀意,祝无忧有些害怕地搂紧了同样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小水。
群情激愤之下,伏苓一言不发,认真地看着秦晚被白布蒙得死死的双眸。
说起来,秦晚在变成感染者之前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即便看不清她的双眸,也能从她白皙的肤色和漂亮的下半张脸窥见她曾经的艳丽。
秦晚沉默了片刻,似是感受到了伏苓的视线,她朝着伏苓“看”过来,她应是许久没有说胡,语速又慢又缓:“因为他们要杀我们,所以我不得不反抗。”
城堡内突然安静了一瞬。
伏苓长长地“哦”了一声,突然问道:“你知道要毁掉核心吗?”
秦晚点头:“当然,甚至,我也想毁掉核心。”
冯辉愣了片刻,闻言发问道:“那你为什么拦我们?”
秦晚没有看他,而是认真对伏苓道:“嘉年华内有两个核心,每一个的周围都有成千上万的感染者,而那些感染者……我无法跟他们交流。”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不想伤害他们,但又没办法越过他们去毁掉核心。而他们——”
秦晚指了指冯辉一行人,声音轻轻:“他们去过海盗堡里的核心,在那里,他们残忍杀害了无数人,却连核心都没摸到。”
或许是因为她也是感染者,又或许是因为她身为感染者还能保持自我意识,秦晚潜意识里将感染者划分为自己人,她认为他们并没有死,只是意识暂时被屏蔽,所以才会表现出如同野兽一般的模样。
也可能,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也还能恢复原样。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她不愿意去杀害感染者,更不愿意别人去杀害他们,在她眼里,这些人同样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狠戾,带着浓浓的厌恶:“一群傻逼,踩着那么多人命上去,却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不杀他们杀谁?”
“你他妈——”孙亿顿时暴起,他一下跳到沙发上,指着秦晚开喷:“你又算什么东西?你知道那里面多少感染者吗?你知道核心在哪里吗?我们能闯进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连进都进不去,有什么资格骂我们?”
秦晚字字清晰:“我进不去是因为我不愿意踩着他们的命进去,而你们,没有底线更没有实力,不是傻逼是什么?”
程承了解了事情大概,立马开始劝架:“冷静冷静。”
怪不得后来秦晚一直阻碍他们,多半是因为她认为这些人进去也没用,还要残杀感染者。再加上两拨人见面了也不屑多说,估计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也就酿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抓住关键,询问:“这位——”
他顿了一下,秦晚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客气道:“秦晚。”
程承点点头:“秦晚小姐,你刚刚说,嘉年华有两个核心?”
“我身为感染者,自然比你们对嘉年华更了解一些,明处的核心位置在海盗堡内的激流勇进上,暗处的核心则在未来城内的科幻过山车上。”秦晚说。
那想必当时冯辉他们试图毁掉的就是海盗堡的那颗核心了。
程承谨慎求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明处的那颗核心并不是完整的?”
秦晚顿了顿:“因为只有在核心周围的感染者我无法交流。”
程承明白了,他礼貌道谢,又转向冯辉:“冯叔?”
“诶诶!”冯辉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他这句话陡然回神。
伏苓看着他,突然问道:“在想什么?”
冯辉愣了一瞬,他苦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悲哀的。”
这个世道,实在太多悲哀了。
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对程承道:“小伙子,你说。”
程承看了一眼伏苓,问:“当时你们在激流勇进内进展如何?能确定核心所在吗?”
秦晚哼了一声,觉得可笑:“就凭他们?”
孙亿立马回呛:“怎么了?总比你强。”
冯辉无心再去管两人火药味十足的争吵,而是思索道:“那里面感染者太多,我们一行人进去,只确定了核心不在设备外面。”
激流勇进是海盗区的一个大项目,设备旁边是一个几层的海盗庄园,庄园内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花园,楼房也有三层,最高的那层连接着激流勇进的检票口——这便是激流勇进项目的排队区。
当时冯辉他们进入被感染者层层包围的排队区就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最后也只是堪堪扫荡完排队区,人手就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卡前进,只好艰难退出区域。
程承陷入沉思。
秦晚毫不客气道:“还好意思说?杀了那么多人就排除了排队区?”
孙亿:“人?感染者是人吗?你们怎么称得上是人!”
秦晚陡然安静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还算不算人。
伏苓皱了皱眉:“她还有意识,有自己的思想,怎么不算是人?”
孙亿冷笑:“是吗,那剩下的那些呢?剩下的那些感染者他们有意识吗?他们算人吗?”
一直没说话的祝无忧突然开口:“算,我相信他们,他们总有一天会恢复意识的。”
真是异想天开,孙亿心中满是嘲讽。
八年来,没有一个感染者能恢复意识,这群人谈什么“总有一天”?
伏苓靠在椅背上,道:“雨停了。”
外面的雨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阳光铺满大地。但即便这层灰色笼罩着整个游乐园,众人也都能看出来,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程承轻轻拍了拍手:“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合作。”
他顿了顿,强调:“我们三方,可以合作。”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吹过的微风都好像是灰蒙蒙的。伏苓又坐上了她的小小卡丁车,程承也跟着挤了进来,坐在她的副驾上。
伏苓:“……?”
她回头看了眼程承的车,秦晚站在车前,将挂在车外的人偶小心地放回了驾驶位。她又转了回来,语气硬邦邦的:“你自己没车吗?”
程承笑眼弯弯,压低声音道:“那个人偶明显就是秦晚放的,我哪好意思给人家解了?”
似乎是怕自己声音低了伏苓听不清,程承凑得很近,近到两人呼吸都缠绕在一起,她缓缓眨眼,看到了程承脸上细小的绒毛。
很可爱。
她笑了笑,靠在椅背上:“所以那些感染者追你是因为那个人偶吗?”
程承去牵她放在中间的手,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心,如同耳鬓厮磨:“多半是了,所以那车我现在哪敢开啊,要是他们又来追我怎么办?”
伏苓勾唇:“这话说的好像你打不过一样。”
程承眉眼温柔,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一吻:“打不过,你要保护我啊,我可是小白脸。”
他最后三个字故意咬得很重,伏苓偏头笑了一下,知道他这是还在记恨方才孙亿喊他小白脸,但这番情形说出来,这三个字又莫名有了些别的风味。
祝无忧从车前经过,看向两人的眼神带着“又卿卿我我”的嫌弃。
“那个,刚刚那事——”秦晚的声音由远及近,程承又规规矩矩地坐好,伏苓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秦晚在伏苓那侧停下脚步,弯下腰道:“这些人偶是我做来纪念那些变成感染者的人的,所以他们把人偶看成自己的伙伴,可能会觉得你在伤害他们。”
程承大度地点点头,道:“没关系,确实是我不对。”
伏苓挑了挑眉。
程承一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伏苓似乎是直接给那两人偶砍成四瓣了啊。
程承顿时有些为难地摁了摁太阳穴。
不知道一会到检票口这位秦晚小姐会不会想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