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沙土下的罪恶03

作品:《普通人,但封神[末世]

    时间如同慢放的影片,一帧帧划过。


    林随安拼尽全力发动异能,瞬间移动到伏苓身侧,林随遇被感染者潮狠狠砸在墙壁上,但他却无心顾及,满目惊恐地看向这边,强劲的光束如利刃出鞘。


    但伏苓却看向了另一边。


    感染者实在太多,蜂拥而上的瞬间,就将他们四人吹散。


    此刻,祝无忧处于距离他们都有着一定距离的边角,她也看到了伏苓这边的情况,下意识抽出卡牌试图扔过来。


    但,她没有看见自己身后,穿着白大褂的感染者同样伸着手掌,下一秒就要贯穿她的心脏。


    伏苓浑身血液上涌,强烈的危机感和恐惧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在这瞬间,她无比希望自己是一个异能者,能瞬间移到祝无忧身边,把长棍塞到那个感染者的嘴里,将他整根手臂拧断;又或者拥有强劲且快速的光,能够穿透物理的距离,贯穿感染者的身躯。


    或者拥有红雾,或者拥有风,或者拥有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在自己根本无法企及的距离之外,遭受致命的攻击。


    那一瞬间,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最终也只能声嘶力竭地喊着:“去帮她啊!”


    林随安和林随遇猛地转头。


    掌心贯穿心脏。


    鲜血从手掌中滑落,落入沙土,又被很快吸收。


    祝无忧无意识地呕出一口血,浓艳的血滴缓慢地划破空气,滴在那张全黑的卡牌上。


    卡牌坠落。


    她声音轻轻,宛若自语:


    “未知,血祭。”


    以卡牌为中心,迸射出数千条红色丝线,填满了整个空间。


    【血祭,未知牌。将持卡人的鲜血以及生命融入卡中,爆发出大范围的强劲攻击。


    注:未知牌使用不可撤回。】


    墙壁上祝无忧资料中,危险等级“A”疯狂跳动,,最终变成了血淋淋的“SS”。


    备注不断跳动,毫秒之间,闪烁出了一行血字:血肉载体者。


    红色迷住双眸,火光将她包裹,在这一刻,祝无忧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啊……


    回想这一路走来,她好像经历过无数个死亡的瞬间——列车上,消防站的高楼上……


    但每一次都会有奇迹发生,总会有一个人在她身后温柔地托着她的背,将她拽回人间。


    但今天,应该是没有了。


    思维渐渐消散,记忆、人生都随之一起化作虚无,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祝无忧跌落在地上。


    沙土仿佛一张柔软的大床,将她包裹,她的眼角陡然落下泪来,混入血中。


    她的眼皮被无形的力量压下,最后的那一瞬,她好像又看到了伏苓笑着向她伸出手:


    “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她怎么会不清楚,当时自己展露的实力根本与强搭不上边,但伏苓就是同意了。她突然扯着唇笑了一下。


    伏苓,希望你安好。


    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你还愿意选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做朋友吗?


    血色笼罩身体,隐入沙土。


    *


    红色的丝线几乎绞尽了大半的感染者,伏苓不管不顾地用手肘撞向伏怀,跌跌撞撞地朝着祝无忧倒下的地方跑去。


    原本祝无忧所在之地已然空无一人,甚至连血液都没有留下。


    伏苓浑身都在颤抖,脑内一片空白,却异常冷静。


    苟延残喘的感染者,依旧在不断地向他们发动攻击,而林随遇和林随安也已经到了极致。


    伏苓一棍子扫向试图攻向林随安的感染者,用蛮劲将其削了半个脑袋。


    随后长棍短暂地被抛在空中,她反手将长棍像标枪一样扔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贯穿了正试图攻向林随遇的感染者的头骨。


    能量枪飞速射击,造成的伤害依旧有限。


    伏苓却丝毫没在意,依旧疯狂地攻击着感染者。


    她知道,两人已经无法再战斗,但凡自己停下一秒,就会再次有人牺牲。


    想到这点,她眼眶泛红,手中攻击速度加快,但这样的状态撑不了多久,如果再没有转机,他们会一起交代在这里。


    四周再次回荡出了AI的声音:“不愧是我们千挑万选出来的时候血肉容器,潜力果然惊人。”


    林随安捂着腰腹缓缓站起来:“所以,忧忧的死也是你们设定好的?”


    AI古井无波的声音莫名透着一丝得意:“自然,为了我们都能神明,牺牲几个人算什……什……滋…”


    AI的声音突然模糊起来,像是电视没有了信号,只能拍打两下才堪堪发出两下声音。


    周围的感染者突然顿在原地,四周不断变换的画面疯狂闪烁,变成了雪花屏。


    伏苓耳侧的GE滚烫,两秒后,AI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伏苓小姐您好,我是方休手下的AI,您可以叫我GE。”


    伏苓站在原地,没说话。


    GE继续道:“抱歉,我来晚了。这里的计算机防火墙太过严密,直到现在我才侵入进来,没能救下祝小姐我很抱歉。这里的程序已经全权由我接管,感染者不会继续攻击你们,请放心。”


    林随遇缓缓跪在地上,血水混着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他眼前一阵一阵发白,指尖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因为伙伴的逝去,还是因为力竭。


    心脏的跳动声陡然沉重,与胸腔内的跳动声连成一片。


    伏苓猛地抬头。


    林随安的状态好一点,伏苓走过去扶起她:“我上去看一下程承的情况,你带着林随遇到稍微安全点的地方。”


    虽然这里也没什么称得上是安全的地方,但好歹不能站在感染者的包围圈内。


    林随安点点头,她的发丝被汗水沾湿,黏在鬓角,眸色漆黑:“注意安全。”


    伏苓“嗯”了一声,转身向电梯走去。


    电梯的轿厢已经不在中央的轨道里了,伏苓抬起头,目光顺着幽深的电梯井向上望去。上面漆黑一片轨道,如同沉默的巨蟒,伸向看不见的高处。


    伏苓抬手扳住轨道,核心发力,矫健地向上爬去。


    林随安一瘸一拐地靠近林随遇:“没事吧?”


    林随遇摇摇头,语气有点发虚:“可能是消耗太大了。”


    ……


    程承看着血兔,他轻轻笑了一下,眸子冰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是有事要跟我说?”


    血兔眨巴眨巴它的豆豆眼,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程承看穿了它的心思:“别纠结了,要说快点说。”


    眼前巨大的心脏依旧在一起一伏,血兔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你必须进去。”


    程承看了它一眼:“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不献出自己的生命,你的位置就会由伏苓顶上。”血兔的话如同一道残忍的冰刃。


    程承沉默地看着它。血兔一咬牙,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一鼓作气地说:“你应该已经猜到你是能量的容器了吧?如果在下雨之前你没有融入这颗心脏,从各地涌过来的巨大能量将无法储存,沈文乔的研究团队针对这一情况有一个应急措施——如果容器无法就位,只能由神明的候选人补上。因为只有你和伏苓可以和我相融,所以最终的情况就是你们俩必须要牺牲一个。”


    心脏砰砰地跳着,程承说:“那如果我们俩都不配合呢?”


    “能量聚集的时候,如果没有容器,基地会自动爆炸,方圆百里都会化为齑粉,也就能保证你们俩中肯定会有一个人死去。”血兔吞吞吐吐道。


    程承吐出一口浊气:“爆炸的话这个心脏不是也会毁掉吗?”


    “人造神的存在并不局限于肉眼可见。经过八年的积累,神明的雏形基本上已经成功,这个心脏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吸收能量的东西罢了,实际上,不算是特别核心的东西。”血兔说,“如果你进入心脏的话,会被慢慢吸收,最终化为乌有,也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了。”程承冷声道。


    血兔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所以……”


    “我会进去的。”程承说。


    他本质上是个悲观主义者,一路上曾经无数次想过最后的结局,如今的场面他也预料到过。


    在数千数百次的模拟中,程承最想看到的结局其实是扭曲而畸形的。


    他不想独自死去,只留伏苓一个人在世上;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伏苓死去,自己苟活。


    如果要他选一个结局,他可能更倾向于两个人一起死,或者两个人一起活。


    死同穴,在当下是一个多么美妙的词啊。


    他想和伏苓死在一起,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她倾诉爱欲,想与她紧紧十指相扣,直到烈火吞噬他的意识。


    但临到选择的时刻,他却退缩了。


    扪心自问,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拖着伏苓死在阴暗的地下。


    她应该属于广袤的天空,属于温暖的世间。


    程承缓缓抬脚。


    这一瞬间扭曲旋转的红雾,如同他心中疯长的情愫,疯狂叫嚣着最原始的欲望。


    他深知自己情感的扭曲,却又无法控制。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死了,伏苓会哭吗?


    心脏猛烈收缩,程承闭了闭眼,走入心脏之中。


    血色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仿佛恶兽见到了垂涎的食物,异能被抽离的感觉像是在被吸走精气。他只觉得脑内的意识都变得轻飘飘的,身体失去力气。


    他猛地跪在地上。


    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发,程承微微抬头,对上了伏苓的眸子。


    那一瞬间,他像是个犯了错事被抓到的小孩,无措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伏苓。


    他伸出手,张嘴想说什么,手掌却贴在了一层薄膜上。


    程承微微愣住,这才意识到,自己进来便不再允许出去了。


    伏苓突然动了起来,她举起能量枪,对准了程承的额头。


    砰砰砰。


    连发三枪,枪枪被这层薄膜挡在外面。


    伏苓快步走来,程承试图喊她:“伏苓,你听我说……”


    伏苓一拳砸在薄膜上,屏障纹丝不动,她死死咬着牙,将枪口对准屏障近距离开枪,巨大的后坐力让她整个手都在颤抖。


    程承眼眶通红,他轻声唤道:“伏苓,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什么,你让我怎么冷静?”伏苓突然吼出声,她狠狠砸在薄膜上,手心因为用力过猛而渗出鲜血,顺着纹路滑落。她的泪水不受控地滑落,哽咽道:“你答应过我不会往前的,你答应过我的……”


    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徒劳地砸着薄膜。


    程承贴在膜上,轻声解释:“对不起,我……必须进来。”


    “哪有什么狗屁必须?”伏苓骂出声:“你是骗子!你早就打算好了,少跟我说什么后来谁跟你说了什么,自从进入肃州后,你一直不怎么说话,其实心里早就盘算着这件事了吧?一路上你都运筹帷幄,什么事情都能猜得出来,怎么反而这件事却临近现在才说出来?你就是早知道了,你一直在骗我,你早就准备好死在这里了!”


    她再次狠狠砸向薄膜,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程承你就是个骗子,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么轻飘飘地决定了自己的结局,你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我会怎么样吗?还是你笃定了我会苟延残喘着,像个傻子一样等你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你就是个混蛋!”


    程承摇着头,泪水涌出:“我没有这么想,伏苓……”


    快到嘴边的那句“不哭”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怕她哭,又怕她不哭。


    怕若是自己离开她就再也不哭了,那么多情绪堆在心口,该有多痛苦。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伏苓哭得撕心裂肺,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地试图为她擦干泪水,声音轻柔又坚定地重复:“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


    他知道自己会回来,但又怕这时间太漫长。


    伏苓之后会怎么样,身边会有人簇拥吗,堆积在胸口的情绪有人能诉说吗……


    他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去说起。


    他思来想去。


    怕她不爱他,又怕她太爱他。


    生离死别,等待的那人才最痛苦,程承不愿她痛苦,却又不得不让她痛苦。


    心像是被人揪住,疼到麻木,疼到窒息,他向来喜欢这般的感受,如今,却是不喜欢了。


    心脏的跳动如同擂鼓,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恍惚间,他仿佛听到雨点滴落在沙漠之中。


    他意识到,自己快离开了。


    那一瞬,他想说,我爱你。


    但又怕这会让她更加日思夜想,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


    爱意堵在咽喉,辛辣而粘腻。


    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最后到底还是道了一句:“抱歉。”


    抱歉,要离开你这么久。


    抱歉,让你这么难受。


    抱歉,若早算到这里,或许我会克制一些,让你不这么爱我。


    抱歉,但是,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抱歉。


    他的身形渐渐消散,心脏与阻碍两人的薄膜也随之消失,伏苓身子失去平衡,向前摔去。


    她下意识伸手想抱住程承,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抱了个空。


    她跌落在地。


    心脏坠了机。


    叮咚一声。


    金属撞在地上的声音。


    伏苓的手心撞在了坠落在地的那枚戒指。


    她记得,程承曾经说,这是他母亲死前被他拼命拽下来的遗物,寄托了他对母亲的思念。


    而如今,这枚残留着他体温的戒指落入了另一个会思念他的人手中。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能量化作成千上万的红色光点,一颗一颗没入伏苓的身体。


    *


    与此同时,无数城市的异能者突然痛苦地捂着心口跌倒在地。


    谢增扶着身侧哀嚎的队员,焦急地对旁边人大喊:“快开屏蔽器!民众都进目标建筑物了吗?”


    旁边的小战士满脸急切:“屏蔽器已经打开了!但是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还有很多人滞留在外面,我们派去各个城市的战士们还在努力把他们拉进建筑!”


    谢增立马起身:“我去看看集庆还有没有滞留在外面的民众,广播继续播报!让大家撑住!!”


    这是方休和一众顶尖研究员在短短数日里昼夜不眠想出的能短暂对抗这场灾祸的办法。


    只能维持五分钟,五分钟后,如果伏苓没能解决肃州的情况,一切都将如沈文乔所愿。


    广播开始一遍遍快速播报。


    方休看向肃州的方向,眉头紧锁,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解决这次危机。”


    —


    再一程跪在地上,死死拽着胸口的衣服。


    郭叔跪在他身边,焦急地打着手语,嘴里“啊啊啊”地喊着。


    广播播报的第一时间,再一程就帮助军队帮扶百姓进入和平广场。


    广场最上方盘旋着一个小小的无人机。


    屏蔽器是有用的,他感受到的撕裂感不重,但在某个瞬间,撕心裂肺的痛感席卷全身。


    周围人立马关心地凑了过来。


    大家都没事,只有他这样?


    泪水涌出,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上。


    再一程颤着唇。


    他意识到,自己的痛彻心扉,似乎并不是因为这场浩劫。


    —


    游寂一脚踹翻路灯,龇牙咧嘴:“靠,这么短的时间,丰镐那么多百姓怎么赶的过去?!”


    楚河忍着疼站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直起腰,他艰难地拉着倒在地上的妇女往前面的建筑里走,没力气回话。


    游寂怀里还抱着一个疼到干呕的小女孩,他疼得冷汗直流,下意识抬眼看去。


    丰镐还活着的百姓太多了,从广播第一次播报开始,他就在第一时间配合军队协助百姓进入最大的建筑。


    但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周围全是倒在地上痛呼的百姓,惨叫声响彻云霄。


    小女孩扯着游寂的衣领,哭喊:“父亲救救我!”


    游寂短暂地沉默了两秒,突然操了一声,他喊:“楚河。”


    楚河看了他一眼。


    游寂说:“我体内还有一点核心的能量,应该可以屏蔽这个区域的异能,跟那无人机的功能差不多。”


    楚河皱了皱眉:“你会死。”


    游寂笑了:“妈的,伏苓,老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了!”


    话音落下,以他为圆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屏障,然后缓缓扩大,扩大,直到涵盖住正在哀嚎的所有人。


    —


    秦晚一口血喷出。


    周围的感染者突然暴动起来,还活着的人跟着军队去了建筑内部,感染者无法跟他们共处一室,秦晚只好控制着他们尽力贴着建筑外墙站着。


    但不知为何,在某一瞬间,好些感染者突然暴起,朝着外面走去,瞬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能力,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地面像是一个巨大的海绵,那些尸体则是水滴,缓缓消失在了地面之中。


    秦晚急促地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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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的战士们用栏杆围住感染者,在建筑内部用绳子拉紧栏杆,但根本没办法阻挡感染者的步伐。


    情急之下,好些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冲出来用血肉挡住了他们。


    秦晚眼前模糊了一瞬,她下意识抬手,在脸颊上抹下了一把泪水。


    原来,真的还有人把自己,把感染者看成是一个人。


    她冲过去跟战士们站在一起,不顾嘴角缓缓留下的鲜血死死挡住暴动的感染者。


    伏苓!真的,只能靠你了。


    —


    力量汇聚在手心,伏苓缓缓起身,冷冷道:“还躲吗?”


    血兔从她身体里抽离出来,小心翼翼但又担忧地说:“不躲了,你……还好吧?”


    “林随遇!”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如同活生生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伏苓整个人狠狠一颤,她意识到了什么,狠狠看向血兔,眼里满是嗜血的杀意:“你们不是想让我成神吗?”


    血兔往前挪了一点,小心劝道:“你要不要先冷静一下?大部分生命能量都被抽离,现在林随遇承受了双份,肯定是抵不住的。但是按照你们的异能使用情况,林随安原本也是要死的,现在起码,她还活着呀。”


    伏苓指尖神经质地抽搐一瞬。


    血兔继续解释:“你现在已经是神了,再怎么样也没办法改变了啊。”


    “神迹啊!这是神迹啊!”癫狂的笑声从伏苓身后传来,沈文乔双目猩红,死死盯着伏苓的背影,状若疯魔,“太完美了,太完美了!你的身体完完全全接受了巨量的能量!”


    伏苓没有回头。


    “很多东西,是要用心去抵抗的。”


    她脑海中忽的闪出这句话。


    周围的一切都在颤抖,能量汇聚在她体内,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它们的存在。


    她扯唇,状若无人地跟血兔继续。


    “谁说我没办法改变?”她声音带着颤,但却异常坚定:“我不要做神,你们强制性附加给我的,我都不需要。”


    她将所有能量汇聚在掌心上。


    “当你极度厌恶抗拒一个东西的时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摧毁你的意志。”


    伏苓猛地捏紧拳头,像在金城捏碎了那颗核心一般捏碎了数以万计的异能。


    血兔尖叫起来:“你会承受不住的!”


    比这只兔子的尖叫声更加尖锐的是沈文乔的叫声,她意识到了伏苓要做什么,猛地朝她扑过来:“不可以!”


    能量如同汹涌的潮水疯狂地喷涌而出,向四面八方猛烈爆发。


    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巨大的冲击波如同一圈圈无形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地面在这股异能的冲击下剧烈颤抖。


    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如同在地面上投下一颗炸弹,能量呈圈状向外扩散,融进雨水,均匀地散入了每一个人的体内,天空被染成了刺目的红,像是一大片鲜血溅了上去。


    伏苓呕出一口血,她跪倒在地,鲜血不断从她嘴角滑落。


    巨大的能量,猛烈地撞进她的身体后,又被急速地弹开,这种感觉就像失血过多的伤患输了血之后,血液又被尽数抽走。她浑身如同被大卡车碾压过,疼得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但伏苓却咧着嘴笑了。


    血兔打了个寒颤,这瞬间它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伏苓时,那时候她便笑得癫狂,是一路上朋友之间的感情,才让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而此刻,一切却仿佛回到了原点。


    伏苓笑着笑着,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在血迹斑驳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她自诩无坚不摧,挡在自己路上的一切都能被她摧毁,可到头来,她谁都没有救下。


    她仿佛一个被置身事外的记录者,世间的一切发生她都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一切重蹈覆辙。


    原来,她只是世界上最最平庸的一个人。


    ……


    林随安呆呆跪在地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身后传来脚步声,又轻又缓。


    林随安回头,看到了孤身一人的伏苓。


    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程承呢?”


    伏苓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她哑声道:“抱歉。”


    林随安又哭了,她摇着头:“没有,不是你的错。”


    她死死捂着脸,不让哭声溢出,“伏苓,那瓶药水,你知道吗?”


    伏苓低低地“嗯”了一声,再次重复:“抱歉。”


    她没有解释,林随安也不需要解释,以她的聪明程度,怎么会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


    她只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尽早察觉,怪自己太弱了,让自己深陷绝境,逼得林随遇不得不出此下策。


    都是她的错,跟伏苓有什么关系呢?


    头顶传来了水流涌动之声,伏苓警觉抬眼,大步跨到林随安身边将她架起来:“水要漫下来了,还能走吗?”


    林随安摇摇头:“应该可以,但是跑不起来了。”


    伏苓二话不说将她背到肩上,朝着他们下来的电梯奔去。


    GE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伏苓小姐,入门的电梯已经被我控制,只要你们进入电梯,就能向上移动,但里面进水了。”


    伏苓“嗯”了一声。


    木门打开,汹涌的水扑了过来,伏苓艰难在水中行走,扒着门进了电梯。


    电梯即刻启动,颤颤巍巍地向上爬去,水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木门已经被水冲怀,无法再关起来了。门外的水混着沙子不断地往里面涌。


    伏苓死死抓着侧边的门,不让自己被水流冲倒。


    电梯在艰难之中终于到了地面,这个电梯小屋的位置本就低洼,停下来的时候,雨水已经漫过台阶,伏苓顶着大雨,踩着水爬上越野车。


    车门关闭,将雨水隔绝在外。


    伏苓甩了甩头,看向林随安:“还好吗?”


    林随安摇摇头:“没事。”


    这场雨真是奇怪,就好像专门是为了阻挠他们一样,两人上了车之后不久,雨便停了。


    伏苓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广袤无垠的沙漠很快吸收掉那场大雨,不知是谁在这里落下一颗花朵的种子,竟然熬过了八年的绝望时光,在此刻吸饱了水缓缓破土而出。


    阳光穿破层层云雾,照射在金黄的沙子上。


    那朵白色的小花轻轻摇晃。


    伏苓忽地响起,这朵花的名字叫秋英。


    ——美好的未来。


    她低着头,沙漠中的那朵白色秋英在她眼前变得模糊。


    “随安。”她喊道。


    车内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伏苓深呼吸了两下,缓缓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她明白,即便林随安什么都没说,即便林随安没有将林随遇的死怪在她头上,但伏苓知道,这时候,林随安其实是不太想见到自己的。


    不是因为怨恨,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伏苓相处。


    一切的一切,起源于伏苓,又隐没于伏苓。


    她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挑明了说,温柔地避开了让林随安愧疚的地方,给予两人属于各自的自我疗伤时间。


    林随安睫毛轻轻颤动,但什么都没说。


    伏苓背对着她,声音不受控地颤抖:“S47会把你送到集庆,后备箱里还有吃的。我……就不跟你同行了。”


    林随安偏头看她:“那你怎么回去?”


    伏苓转过身来,笑了一下,只是她的眸中,却依旧平静,或者说,麻木。


    她说:“虽然将能量还了回去,但已经死去的那些人,他们体内的能量和血肉还是留存在我身上。虽然没有达到沈文乔的预期,但我现在,却已经是半个神了,不死不灭。所以这点距离其实不算什么,不用担心。”


    林随安点了点头,伏苓挥了挥手,车门便缓缓关闭。


    隔着玻璃,两人对上眸子。


    或许是玻璃太厚,又或许是风沙太大,对方原本清晰的眸子却在此刻模糊不清。


    越野车缓缓离去,带走一片沙土。


    伏苓站在原地,半晌,才迈开步子。


    脚印一深一浅,又很快被沙土掩埋。


    身后沙土之下传来爆裂之声,伏苓微微一顿,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什么东西落在她的鼻尖,伏苓伸手想去触碰,那东西却瞬间化成水。


    伏苓抬头,看见天地之间一片苍茫,雪花顶着耀眼的太阳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一幅巨大的白色画卷。


    风呼啸着,吹过空旷的沙漠,带着刺骨的寒冷。


    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