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老允，你说什么？少了影子？？尸体没有影子？？？你确定？！”


    “十分确定，”祁允道，“这个细节，法医查不出来，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多留了个心，拿灯仔仔细细照了，他们的影子……都不见了。”


    胡七捏了把汗：“果然不是人间道的事。”


    “我当时就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的影子怎么就会没了呢？”祁允道：“到底是什么邪术，能把人的影子消融？现在看来，也许是用剪刀剪的？”


    郁苍拿起自己的剪刀，迟疑着探手摸了摸——这把剪刀他没离过身，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两把一模一样的剪刀？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师叔，那法医查出来，死者的死因是什么呢？”


    “不是溺毙，”祁允赞许地看了看郁苍，这确实是个关键，“是猝死，心脏骤停。”


    溺亡有十分明显的特征，不可能弄错。“心脏骤停”……这就很有说头了，是什么导致心脏骤停呢？也就是说，在这十二个人落水之前，其实他们已经死了，但是已死之人，是怎么跳进黄河的呢？


    胡七觉得整件事真的是诡异，玄之又玄。


    “老允，你怎么看？”


    对于一时想不明白的问题，胡七习惯踢皮球，十分“谦虚”地问一下他人的看法。


    “我觉得……他们的死亡原因，很有可能是丢失了影子，胡七，你见过丢了影子还活着的人吗？丢了影子，人怎么可能还活着！鬼才没有影子！”


    胡七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间房间里，就站着两个丢了影子却还“活着”的人。


    丁小酉和郁苍面面相觑，觉得祁允说得挺有道理，但也挺……没道理的。


    丁小酉觉得是时候她发挥了：“黄河浮尸……和原爷有点关系，”她想到了何伯的话，“但关系不大。我觉得，那个原爷，是个知情人。”


    她把自己去丰都茶楼见到何伯、两人的对话经过仔仔细细说了，胡七等人听完，都默不出声，细细咂摸。


    祁允忽然道：“那个原爷，我们同事盯了很久，是个奇人，查不出任何痕迹。甚至，西宁的地界，只听过其名，未见其人。但是，这里的大事，多有他出手操控的痕迹，是个厉害角色。”


    胡七一拍脑瓜子，对呀！他的小伙伴老允工作摆在这儿呢，对这些地头蛇的资料一定很熟悉！他得好好问问这个胡子拉碴的大爷到底是干什么的！


    很显然丁小酉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你听说过‘黑枣’吗？”


    要不是大刀疤和泡面头冷不丁冒出来，在丰都茶楼门外，何伯是打算跟她说说“黑枣”的。


    祁允显然也很惊讶：“你是从哪里听到‘黑枣’这两个字的？”


    “也是何伯说的。”


    ******


    “很多年前，以西宁为中心，有一个很神秘的组织，名叫‘赤莲’，这个组织藏头藏尾，据传里面的成员个个富得流油，几个小头目娶的妻子貌美如花，堪比天仙。没人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后来有流言传出，他们专事拐卖妇女，那几个头目的老婆之所以这么漂亮，是因为他们在手底下成百上千的受害妇女中‘选妃’，成百出一，上千出一，所选中者自然貌美。”


    “十二年前，‘赤莲’中的一个小头目被杀，外界怀疑是内讧，他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据说目睹了案发现场，后来，这个儿子也失踪了，当地百姓口口相传，说是这个儿子目睹自己父亲被杀，受不了刺激，疯了，不知跑去了哪里……”


    丁小酉的手在抖，十二年前……那是烨烨！那个男孩就是烨烨！


    当时她正好路过案发现场，无意中救下了烨烨，烨烨精神状态还不错，当时肯定没疯。


    原来，烨烨的父亲，是“赤莲”的头目！那他的母亲……


    “后来，这个‘赤莲’组织忽然神秘消失了，里面的成员比之前更无迹可查。西宁忽然出现了‘黑枣’，其实‘黑枣’不算个组织，他们领头的，脸上有块黑色的斑，像颗枣子，人赠外号‘黑枣’，传闻其人曾经是‘赤莲’的外围成员，学得‘赤莲’一招半式，手底下聚拢了一圈人，混得风生水起。”


    “而原爷，外界看起来和‘黑枣’不太对付，但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这个神秘的原爷，有时和‘黑枣’呈现合作关系。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实在不得窥知。”


    ******


    胡七听愣了，这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想看看他的徒弟有没有什么想法，目光瞟过丁小酉，见她听得入神，不禁问：“小酉，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黄河浮尸案，和黑枣有关系。”她一咬牙：“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做的！”


    她记得何伯跟她提起黄河里的浮尸和原爷有一点关系，但不是原爷要他们死，最后何伯提到了她此前从没听说过的“黑枣”，正想说“黑枣”之事，却被泡面头和大刀疤的到来无意间打断。


    何伯口中隐隐透露的黑枣和原爷的牵连，与祁允描述的关系出奇一致。


    “那么……去查黑枣！”胡七很兴奋。他不管证据支撑，瞎查查总比不查要好。


    “不！”丁小酉和郁苍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是自己也没想到他们有如此默契。


    “怎么不呢？”胡七一顿，点了郁苍：“小五，你说！”


    “师父，我觉得……我们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可能‘黑枣’内部都不一定知道我们已经怀疑了他们，如果现在贸然去查，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丁小酉点头，反问：“胡七，你说呢？”


    “我……我没想法！”胡七举双手。小五说得不无道理，现下的形势，黑枣在暗，他们在明，还不如稍忍一忍，转明为暗，再伺机行动。


    他们这边正筹划着下一步该如何做，一场意外打乱了节奏。


    胡七只觉得耳朵刺痛，一阵惨叫划破鼓膜，冲将脑内。他愣神间，郁苍已经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随后，是重物从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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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骨碌骨碌滚落的声音……


    胡七脑中飞快浮现出两个字：桂姨。


    这个宅子里，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唯一的人就是桂姨。


    桂姨是柯彦诚的母亲，为苦主奔走叫屈的人，之前还差点被何伯勒死。何伯背后的指使者一天没有被揪出来，桂姨的危险就一天没有解除。


    祁允和丁小酉也冲了出去，胡七赶忙跟上。


    胡七在楼梯口立定，祁允和丁小酉已经下了台阶，立在半当，并没有下到底。胡七目光越过两人，看见桂姨蜷曲着身体十分痛苦地在地上扭滚，郁苍正试图扶她起来。


    ******


    桂姨被他们几人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惊魂未定。她的额头鼓了个大包，脸上青紫一片，肿得像刚起锅的包子。


    丁小酉拿来了冰块给她冷敷。


    据桂姨回忆，她不是失足跌下楼梯的，而是有人推她。


    但那又是不可能的，整座宅子，除桂姨外，只有胡七、丁小酉、郁苍和祁允四人，事发时，他们四人在一起分析线索，谁都没有中途离开过。


    胡七挠秃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忽然想到郁苍是第一个冲出来的，或许能看到些什么呢，便问：“小五，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既然桂姨说是有人推她，那姑且这么假设。


    “人倒是没有……”郁苍思忖半晌，说道：“但是我刚刚匆匆赶到时，好像看见有个人影闪过……如果真有人，你们来的时候应该能撞上。”


    人影……这个词放在平时，那是再稀松平常不过，但此时，难免让人心生联想。


    毕竟，他们刚刚才发现，黄河里捞起的尸体，个个都缺了影子。


    丁小酉沉吟半晌，心中微动：“胡七，你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的房间两次遭贼，我睡前明明锁好了门窗，但总有窸窣的声音把我惊醒，这贼，以我的身手都抓不到！如果是别人，可能都不会醒就被他得手了！”丁小酉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进我房间欲行盗窃的根本就不是人……”


    丁小酉话音刚落，郁苍便默契地接口：“是影子。”


    此言一出，大家都怔忡，但思路很快被打通，是影子！这是一个多么奇妙却大胆的猜测！只有影子，才能在密室中任意进出，只要留一条小缝，如纸片般薄的身体便可渗进透出。影子人既然可以偷盗，那必定也能被人驭使做别的事……


    如果此种猜测是真的，那有些谜团，似乎已近真相……


    黄河浮尸什么器官都不缺，独缺影子。影子能做什么呢？如果有邪术能操控人的影子，驱使影子去行犯罪却高回报之事，岂不无往不利？


    所以黄河中隔段时间就会起浮尸，因为有神秘团伙需要影子，取人的影子以驭使，人的身体便没用了，抛尸黄河！


    这只是一种极度大胆的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持。


    “我们做个验证吧。”丁小酉吸了一口气，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有直觉，他们离真相，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