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缈知道，有些事早已心知肚明。但如今听到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就连她自己都不敢回味刚刚说了什么。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从哪句话开始呢。


    顾缈紧张的吞咽了一下，眼神在他头顶的黑化值上扫过。


    意外的是没有任何的波动痕迹。


    黑化值就如同他现在的眼神一样，风平浪静。


    “系统，你说……他是不是听到了。”


    【这个距离很难听不到啊。】


    “但是他没有生气。”顾缈抱有一丝希望的说。


    下一秒就被系统打破幻想，【也许还在酝酿吧。】


    “……”


    首先打破沉寂的不是她，而是身后的顾思妤。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蒋清时，嗓音凄厉的唤着他。


    蒋清时似如梦初醒，拄着手杖缓缓上前。


    顾缈眼神茫然，紧张又无措的望着他。


    男人在她面前站定，“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


    “这里没有开暖气，不冷吗？”


    顾缈一愣。


    男人牵起她冰冷的手，“上去吧。”


    顾缈下意识跟上去。


    身后的噪音仿佛被屏蔽掉了一般。自始至终，蒋清时都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全程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存在。


    一路上，顾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和黑化值。


    一直到坐上车，顾缈都没有放松警惕。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咳。”她微微侧过身，主动开口：“你有听到什么吗？”


    闻言，男人抬眸，眼神平静的落在她眉眼处，“什么。”


    顾缈试图措辞，没想到他下一句又道：“你教她如何勾引我还是哪一句？”


    “……”


    顾缈瞳孔微震，果然，全都听到了。


    她绞着手指，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四处乱瞟，“也不是你听到的那个样子，我只是想还击……”


    绞紧的手被人握住，然后轻轻分开。


    他有些强硬的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对她说：“我知道。”


    顾缈诧异，“你知道？”


    “我看起来很蠢吗？”


    “……”顾缈连忙摇头。


    “不过你的话，乍一听确实让我很不高兴。”


    “那都是假的！是她先对我出言不逊的，我才想刺激她的。”顾缈凑上前，用空闲的手勾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来和自己对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让她来勾引你。”


    “你是我的。”


    她唇微微撅起，眼神我见犹怜的。又是熟悉的撒娇。


    蒋清时目光扫过她的眉眼，眼神一暗。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同时低下头。


    唇快要贴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停下来。


    这个角度太近了，以至于顾缈看不见他的眼神，只能感觉到他沉重的气息。


    不太高兴的样子。


    “就是这幅表情？”


    “啊？”


    听到他的问题，顾缈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教她的，我喜欢的，就是这副模样？”


    顾缈眼睫一颤。


    男人啊，嘴上说着自己不蠢，不会上当，可心里在意的很。


    “你觉得我喜欢的是你这张委屈的脸？”


    “不是。”顾缈眨眨眼，“我那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嘛。你没有那么肤浅。”


    “如果只是一个表情，一张脸，那根本不需要我去教，能把你勾引到手的人多的是呢，我又算什么。”


    两人拉开距离，蒋清时仔细端详着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那我喜欢的是什么？”


    那双漂亮到好似会说话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眼底荡漾着一抹明目张胆的狡黠，“你喜欢我。”


    颇有种有恃无恐的意味。


    她像骄纵的小公主，抱着他的脖子晃啊晃，脸上的笑也跟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看起来得意极了。


    换做旁人，这一幕无疑是让蒋清时厌恶的。


    他不喜欢别人对他撒娇，有意识的无意识的都一样。


    因此过往的社交里，他很少与那些被宠坏了的豪门大小姐交流。


    但眼前的顾缈，他却讨厌不起来。


    甚至恰恰相反，他竟然有些喜欢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洞幺告诉他，爱人如养花。


    现在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比起之前她的小心翼翼刻意迎合，眼前她这副狡猾的模样，更让他心动。


    一个在雨夜匍匐在他车前的小可怜，一个处处要看人眼色生存的小姑娘。


    经历了这么多，如今还能有这样鲜活的一面，他该庆幸的。


    庆幸她面对挫折，依然有活下去的渴望。


    并且，她真的做到了，带着一股韧劲持续的向上走，从未退缩过。


    这样的顾缈，确实不该被束缚在一个被精心打造过的金丝笼里。


    无论是真心还是陷阱，她都不该被困在笼子里。


    不然，她这确实有点对不起跌跌撞撞走过这一路的自己。


    可惜的是，他到现在才发现。


    如果可以早一点……


    也许就能阻止她跳海。


    虽然现在已经确定，那一幕是她精心策划的戏码。


    可必须要承认的是，她也在赌。


    拿自己的命去赌未来。


    起初，他并不喜欢顾缈。


    她有心机，又在有意无意的勾引他。


    他不是看不懂。


    这些年在圈子里，主动扑上来的女人太多了，手段层出不穷。相比之下，她过于稚嫩。


    一开始只是看在顾叙的面子上，对他这个假妹妹留了点情面。


    前几次的示好与勾引，他都无动于衷。


    直到后来发现，褪去伪装的她，比他看到的还要狼狈脆弱。


    她怕黑，怕冷，怕饿肚子。她却乖乖的待在他的家里，和一开始答应的那样，说自己只需要一点点吃的，和一床被子就好。


    她睡哪里都可以，花房或者杂物间，只要能看到阳光，哪里都好。


    她一开始的目的似乎就不在他。她只是想活下去。


    蒋清时忍不住回想，自己究竟是哪一次被她俘虏的。


    是她受伤，红着眼又不愿意让眼泪掉下来，强撑着笑的那次？


    是她躺在他的床上，小心翼翼到只敢贴在床边睡，呼吸都不敢放松的时候？


    还是那次意外断电，怕黑的她突然消失不见，他带人将家里上上下下翻了个仔细，最后在衣柜里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