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医女(6)

作品:《迷蝴蝶

    #医女(6)


    他推开门,伸手示意,庄蝶进去。


    庄蝶走进去,身后的门被关上。


    这是一间卧房,并不大,陈设比外面花园还要简陋。


    花园中起码还有些装饰,这间卧房却除了简单的木制家具之外,别无所有。


    ……除了桌上放了水壶和水杯,还有纱帐床榻,显示有人居住的痕迹。


    庄蝶放下医箱。


    屋子中间有一道纱帐,纱帐内是床影,庄蝶走过去,忽地,纱帐被撩开,沈澜走出来。


    若说陈沐阳给的颜色是“蓝”,徐慕白的是“白金”,沈澜的颜色则是“黑”。


    黑发黑眸黑衣。


    不过今日他没穿黑衣,只着了黑裤,上半身完□□露,露出右侧肩头接近于腐烂的伤口。


    庄蝶视线被伤口吸引,过片刻,才往上挪到沈澜脸上。


    旁人如此腐烂伤口恐怕都要哎呀叫起来,可伤口只是让他的面容和唇都显白,除此之外,跟之前没任何变化。


    “我就知道你会来。”沈澜道。


    “为何不治?”这伤口一看就像完全没处理过的样子,连简单的包扎都没有。


    “等你。”


    有时真是摸不准沈澜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一定赌她会来,她都已经逃走好几次了。


    可沈澜一直没有抓住小桃要挟她出来,也没有真的危及到她,所以庄蝶还是来了。


    庄蝶拿了些处理的药出来,转过身。


    沈澜的目光一直在身后。


    等她转回头后,上前,左手穿过她的发托住后脑勺,落下唇,抿了两下。


    但这个吻跟之前截然不同。


    眼神中没有过于强烈的欲望,也没有之前那个急不可耐和热烈,另外,吻也显露出他的伤口并不乐观,他的肌肤和唇很滚烫。


    庄蝶没有拒绝,沈澜很喜欢吻她,吻像是他占有的姿势。


    每次见面,他都会对她有行动。


    连在圣上面前也是如此。


    沈澜的手指在她脖颈处磨蹭两秒,垂眸,忽地拦腰将她往床上抱。


    庄蝶问:“你不疼吗?”


    伤口在肩胛骨处,抱她这样一个大活人。她看见,他的伤口已又裂开。


    沈澜没有回答,抱她在床上,覆盖在她身上。


    可他没有跟之前那般急切,只是由上而下凝视他。


    那只修长的手落在她脖子上,先是温柔地抚摸,再之后慢慢掐紧。


    “我想要让你跟我一起死。”沈澜目光犹如漆黑星河倾泻在她眼里,“如若我活不成了。”


    庄蝶没说话,只望向他。如果沈澜真的想让自己死,她也是活不到现在的。


    说时,沈澜的手又逐渐松开:“可我又舍不得你死。更何况要先掐死你才能保证你死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庄蝶问。


    沈澜想“同生共死”并不意外,之前跟他在一块儿,他都没有任何未来的打算。他不怕死,可很少提过死字。


    “因为我想杀人。”沈澜的双眸像融化的糖在冷天里重新凝固似的,沉冷下来,他松开掐在庄蝶脖子上的手,转过身,“那个废物太子。明明知道他是个废物,可我还是得派出人去救他。”


    沈澜看似行事乖张,却并不是完全不知分寸的类型。他在皇城怎么跟百官不对付,乃至下皇室面子都行,有一条是洛青帝格外介意的——军令不可违。


    行军打仗如何,洛青帝不管,能赢就行。


    可若是皇帝关键时刻下了军令,他若不遵守,那这军权给他就是变数,洛青帝一定会收回来。


    沈澜自小无情,在这军营中对将士也不算有感情,有时还需他们去当前锋,九死一生。


    可他亲自花了好几年培养出来的亲兵,日日都待在一处。


    这次不是因为打仗,而是去救那个废物太子。


    这个废物太子不仅放跑了如他们囊中之物的外厥大将,还蠢到听信外厥大将的话,诱他们这些人出去,导致沈澜身边的精兵死伤惨重。


    这些人有些忠心报国,有些是仇恨外厥,有些仅仅是追随英雄沈澜——没有死在战场,而是为了一个废物,他明知有机关还不提醒,任由这群士兵坠入机关,落入布满剑戟的坑洞里,死状惨烈,又朝着他们高声喊叫求饶。


    怎能叫人不恨?


    沈澜握紧拳头,太子如果不是中途死了,他回来都要杀了他!


    庄蝶默默地起身下床,走到门外开门,对守门的士兵说:“麻烦打盆水。”随即走到床侧,给沈澜清理伤口。


    她很安静,对于沈澜的情绪没有发表意见。


    只温柔地一点点清理肩胛处的伤口。


    这伤口除了是非要等她来,恐怕也是沈澜对于自己的惩罚。他不是个彻底无情的人。


    否则,又何至于能理解庄蝶对小桃的感情。


    庄蝶不想说“这不是你的错”,因为这句话太虚了,世上很多事都是非人心所能更改,无可奈何,她说:“你先养好伤吧。”


    沈澜躺在床上凝视他,伸出左手抚摸了她的额头和胎发,一下一下。


    门被敲了敲,水送过来了。庄蝶前去接到,放置在一边,用布浸湿后仔细擦拭。


    伤口不能沾水。


    水只是清理伤口附近的血痕,都结痂了。


    彻底处理干净之后,庄蝶撒上药粉,再给他包扎好:“你的伤口腐烂眼中,要每日换药,还得喝药否则烧不会退。”说着她再次浸湿布,拧干给他擦拭身体,降温。


    “用你的身体给我退烧。”沈澜直白地说。


    “我的身体没那么大用。”


    沈澜忽地笑,只不过他确实也变了。若是之前,早说时就上手了。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他突然问,黑眸直勾勾的,“你想让我放过你么?”


    庄蝶抬起眼皮,布擦拭到他胸膛,“你会愿意么?”


    沈澜忽地起身,明明伤这么重,他简直都没用手直接坐起身来,脑袋靠在她耳边,垂眸,极近暧昧,一字一句地说:“除、非、我、死。”


    他黑眸竟然又开始有了笑意。


    沈澜扭头,视线胶着她侧脸:“你要么待会儿就下药弄死我,要么就接受我。”他食指插入她发中,逼近,“我跟陈沐阳可不一样。我从来不会放过我想要的人。这世上人若不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又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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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意思?”


    所以,即便沈澜这几年一批批训练出新兵,成为他的亲兵,又一批批见着他们死亡——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死在那些其他事情上。


    他会痛苦、愤怒,却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渴望。


    真是个欲望极其强烈的人。


    正午时分,陈沐阳站在窗口,望着庄蝶中的那些花草。


    国公府在皇城东边,府邸宽阔向阳,正好适合种这些植物。


    自从沈澜和徐慕白回来后,他就没有再派人去寻庄蝶了。


    之前去寻庄蝶是为了她的安危考虑。可那天上朝后,见到了伪装黄明月的那个人,那个人会突然“暴露真身”,这意味庄蝶还活着。


    因为这件事,只有她能做到。


    陈沐阳笑笑,她有时也没那么好欺负,还懂得使诈。


    起了风,天色渐阴,估摸着要下雨了。


    陈沐阳走出窗外将花盆,捋起袖子,一一端起花盆。


    即便庄蝶走了,他还是会帮她种这些花。


    如果她需要帮忙,她会回来找自己的。


    如果她不需要。


    她被徐慕白和沈澜追逐得够久了,如果情爱对她是负累,那么他会——尊重她。


    陈沐阳刚搬到一半,又看到乌云缓缓散开,竟然出太阳了。


    真是白忙一场。


    他起身抖落袖子,低头,不过也不算白忙,算是把这些花草都搬到太阳底下了。


    正好搬的那株千里光。


    可是你想要的做你所愿,真的能实现吗?


    真希望你实现。


    又不希望你实现,这样说不定你会回头找我。陈沐阳苦笑。


    平南王起兵谋乱了。


    他掌管了整个西南边境,通过外厥和其他部落都联合起来了。


    声势浩大。


    估计得打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个女子在这世上生存本来就很难的,更何况是战乱时的女子。


    经过外面风吹雨打才会知道,能够在皇城中应付这些亲戚礼数已经是足够的奢侈。可这个道理,他知道庄蝶懂。


    陈沐阳抬头,阳光破云而出,灿烂辉光。


    真希望你好。


    沈澜府内。


    庄蝶说:“我这次来不仅是为了救你。而是想求你一件事。”


    沈澜意外偏头:“哦?”


    “快要打仗了,我想当随军大夫。”


    庄蝶的兴趣是疑难杂症,越是病程长,越复杂,越能让她完全沉醉越好。


    她很享受慢慢地治愈过程。


    可若想当一个真正的大夫,她缺少太多真正的问诊经验。


    另外,她一直有一个想法。


    每逢逃跑她总要带很多书,又怕中途出事这些书掉落或自己出事失传。


    如今她已经背下了将近二十多本医书。


    不同地方的医书因交流不便不互通,同种病症所使用的方法完全不同,还有不少冲突之处。


    她想融会贯通,写出一本医症大全,供人观看。


    无论是新医者,还仅仅是对医术感兴趣的人。


    “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可以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