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崔珩

作品:《青梅难求

    魏平昭与礼部尚书等人面圣完出来,晟安殿外侯着的杨伫和拾五立刻走上前,面色有些不好:“将军。”


    杨伫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今早淮月不知为何进宫了,被以无召入宫的罪名扣了下来,现在恐怕还在宫道上跪着。”


    话音刚落,魏平昭原本朝前走的脚步就猛地停了下来,用力拧眉看向两人:“那你们为何不先去找人?”


    他抬头望了眼天色,今日的风雪不算小,江淮月又一向怕冷,他心下不禁一沉,当即便要过去寻人,被杨伫侧身拦住。


    “将军。”他皱眉道,“是明华公主下的令。”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尚不知淮月究竟为何进宫,此事可大可小,但若真的惹怒明华公主,她直接杀了淮月也是完全可能的。


    魏平昭在听到明华二字的时候,眼底的怒气便顿了顿,而后慢慢转变为了一种嘲弄。


    他一点一点收紧五指,眸光变换几瞬,终于开口:“拾五,你去宫道上看看。”


    “是。”


    拾五应声要离开,魏平昭想起什么,解下身上的氅衣:“等等。”


    少年眉上落了雪,他皱眉低声道:“拿去给她,别被冻死了。”


    拾五接过来,看了眼臂弯间的衣裳,没说什么,很快转身去了宫门。


    杨伫面露忧色:“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平昭朝相反的方向走,闻言冷笑道:“还能如何,若此事当真解决不了,便也只能去陛下面前分说了。”


    他是外臣,不好直接去求见明华公主,但皇帝想想办法总还是能见到的。


    魏平昭缓缓眯起眼。


    约莫过了一炷香,拾五步履匆匆地回来。远远看着,只见漫天洁白里一点黑影渐渐放大,然后才清晰地显现出轮廓。


    拾五面有急色,他手里还拿着那件氅衣,看见魏平昭和杨伫便皱紧眉头道:“将军,人已经不在宫道上了,我去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崔少师把淮月带走了。”


    “崔少师?”杨伫不禁皱了下眉,疑惑地看向魏平昭。


    这人的名号他倒是有所耳闻,但其中的关联他就想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崔少师?


    魏平昭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他凝眸几息,未曾说什么,却是径直往出宫的方向走。


    杨伫与拾五见状,对视了一眼也连忙跟上。


    前者出声问道:“将军,眼下咱们去哪儿,可是要去找这位崔少师?”


    魏平昭步子极快,闻言冷勾了下唇:“……自然是要去好好谢一谢他。”


    **


    风雪渐歇,屋外的积雪簌簌而落,原本暗沉的天也有了些重开的迹象。


    游廊中侍女端着托盘稳步从檐下走过,然后转身进了一间屋子。


    “公子,药好了。”侍女嗓音低缓,垂首朝桌案边坐着的男子道。


    男子舒眉朗目,闻言稍抬了下眼,搁置手中的书卷,微微颔首道:“先放下吧。”


    侍女低声应是,把药碗端到了一旁的炉子上温着。


    未过一会儿,又有一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悄无声息走进屋中,弯腰低声同那男子道:“公子,定北将军那边应当已经得了消息了。”


    对方轻轻点了下头:“好,记得去备些滋补之物,等会若对方过来接人,便一起送过去。”


    “是,属下明白。”男人应声退出屋外。


    他这才转了目光,淡淡望了眼里间床榻上躺着的人,少女仍旧安静昏睡着,月白色的锦被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男子慢慢收回眼神,算算时辰,人应当快要醒了。


    他垂眼重新拿起书卷,另一只手指尖翻过一页,凝神静静看着。


    江淮月醒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先是蹙眉揉了下眼睛,视线清晰后,入目就是雕花的床架,深青色的帐子被勾在两侧,屋内并未熏香,只一点淡淡的药香气浮动。


    江淮月意识涣散了一瞬,下意识撑着床榻起身,方抬起眼,就透过飘袅的热气看见了外间坐着的人。


    对方似乎是个男子,仪态瞧着颇为矜贵,他端坐在靠窗的案边,手中有书,膝上盖着条雪色的毛毯,应是保暖之用。


    江淮月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人瞧着面色略有些苍白,像是带了股病气,但五官却生得丰神俊朗,连带着那几分病气竟也成了锦上添花,更衬得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谪仙之感。


    突然,不远处的谪仙手指动了动,轻轻翻过一页书,江淮月的神游终于结束,记忆也渐渐回拢过来。


    她看着对面的人,呼吸不由加重了几分,慢慢攥紧了身上的被褥。


    敢从明华公主手下将她带走,且是救她却不伤她,整个洛阳会这么做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太子少师——崔珩。


    ……


    “你说什么,崔珩?”


    皇后殿中,一身华服的少女听闻宫人禀报,面色登时变得不悦:“他还当真是迂腐!怎么,这么着急把人救走,是生怕本宫犯了错,父皇会治他这个老师的罪吗?”


    “发生何事了?”外间话音方落,一道沉稳柔和的女声便从里传了出来。


    气质内敛温厚的中年女子缓步走出,其发间的金凤步摇微微晃动,少女看见她,立马软下嗓音唤了一句:“母后。”


    眼下来拜见的宗室女子都已离开,明华公主是特意留下来陪伴皇后的,她撒娇道:“没什么,儿臣就是嫌崔少师麻烦。”


    皇后看了眼她身侧垂首低眉的宫人,无奈道:“你这是又惹什么祸了?连崔少师都看不下去了。”


    谁人不知,崔珩对这位公主最是宽纵不过,寻常任性随意之举,他根本不会插手管教。


    明华自是不服气,有些恼了:“母后,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你怎么总是帮着崔珩说话?”


    “当然你是我的女儿。”皇后见她闹脾气,不免失笑。


    复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丝,半是欢喜半是忧道:“华儿,你也长大了,正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母后才更为你担忧。身在皇家,贵为公主,更要时刻牢记训诫,总这般没有分寸,难保哪日不会酿出大错。”


    这些话明华公主早已听了许多,忍不住蹙眉道:“母后,您整日这般顾着规矩已经够累了,还忍心不让儿臣随心些吗?”


    皇后似有恍惚,描画得宜的眉一时蹙了蹙。


    见她目光有所松动,明华公主亦见好就收,转头吩咐宫人:“罢了,既然被崔少师撞上了,算本宫时运不济,此事就随他处理吧,莫要再管了。”


    宫人领命福身退下。


    另一边。


    或许是心跳得有些太快,江淮月没忍住咳了几声,动静惊扰了不远处看书的人。


    江淮月捂着胸口,缓缓抬起头,天光透过窗扇洒进来,落在对方身上,恍若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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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瞬间,她想起了从前在书上看到的的话,所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那时她尚且觉得夸张,可今日见到崔珩,却忽然觉得这话甚至不足以描摹其风姿。


    不得不承认,江淮月有些看痴了。


    这世间竟真的有人能如诗画中所描绘的一般,此刻他坐在那里,温淡目光平静望过来时,便教人一眼忘却所有风月。


    “你醒了。”崔珩轻声开口,原本平静的双眸动了动,带了点极轻的笑意,似有安抚之意。


    江淮月咽了咽口水,抓紧被褥,又松开。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本来按理这样的情景,她该先问一句“不知阁下是?”又或者“我为何会在这?”,但这两个问题她貌似都已经有了答案,再问多少便有些心虚。


    何况美人面前,她难免有些纠结。


    好在对方善解人意,并未停留多久,略顿了一下后便开口解释:“在下崔珩,是明华公主的老师,姑娘受惊了。”


    若江淮月当真对一切都不知情,那有这么一句话,便也能明白一二了。


    她拉开被褥,当即就要起身,被对方抬手止住,崔珩温声道:“不必多礼。”


    江淮月便又缓缓坐了回去,颔首道:“见过崔少师。”


    崔珩抬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侍女,侍女立刻上前,端下温着的汤药,走到床榻边。


    崔珩道:“你在外吹了许久的风雪,我去时恰好见你晕倒在宫道旁,这是温补驱寒的药,你喝下会好受些。”


    江淮月看向面前侍女手里漆黑的药汁,没有多犹豫,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就好。”


    侍女便笑了笑站到一旁。


    待江淮月皱眉喝完,方才上前收回碗匙,又倒了杯热水给她。


    崔珩依旧坐在外间,见江淮月全都喝完,开口问道:“你便不怕我会害你。”


    虽是问话,却并无多少疑问的语气,江淮月拉高了些被褥,轻笑道:“若崔少师要害我,也就不必救我了。”


    “何况,您何需对我一个小小的婢女下手。”


    崔珩微微弯唇,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敢问姑娘名讳。”


    江淮月默了一瞬,抿唇垂眸开口:“奴婢叫淮月。”


    若她没有猜错,崔珩应当也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了,有此一问,不过是出于尊重。


    对方坐在外间,略一沉吟,正色道:“淮月姑娘。”


    “今日明华公主诱你入宫,强加罪名于你身,过错自不在你。”崔珩微微拧着眉心,“只是公主年少,心性不稳,难免行荒唐之事,此番害姑娘受累,崔某是公主的老师,此事过错亦在我,便代公主向姑娘赔罪,还望淮月姑娘勿要见怪。”


    江淮月眸光变动,终于进入正题了。


    她明白,这话是要说给魏平昭听的。


    一个普通的婢女自然无关紧要,可定北将军府的婢女,那就不能够随随便便对待了。


    只是,明华公主纵然肆意妄为,可崔珩愿为了她亲自与自己道歉,还这般好言相商,江淮月一时间倒不禁有些羡慕了。


    她呼出一口气,垂首道:“崔少师言重了,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个道理奴婢明白,岂敢怪罪。”


    对面的人似乎静了一瞬,恰是这时,屋外有人叩门而入。


    是个年轻的男子,对方躬身同崔珩说了什么,便见他顿了顿,而后微笑着望向江淮月:“淮月姑娘,有人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