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若与厉原北对上眼神，只会觉得忌惮，甚至畏惧。


    但颜西因是骑在厉原北头上长大的，厉原北看他的眼神没有威慑，只有欲丨望，因此颜西因半分都不怕。


    在他眼中，厉原北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要厉原北跪着，厉原北便不会站着；


    他勾勾手指，厉原北便会扑上来。


    但此刻，望进那双幽寂深邃的墨色瞳仁中，颜西因却无端想到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他并非一开始就奴役厉原北的。


    在几乎褪色的回忆中，他曾经将厉原北当作自己的亲生哥哥。


    ……不是不清不楚、可以滚到一张床上去的哥哥，而是纯粹只有亲情、可以写在小学期末作文里的哥哥。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颜西因体质又极弱，一场风寒小病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小命，佣人再多厉原北也不能放心，无法离家一整日去学校。


    且当年厉家有些凶险动荡，厉原北哪怕回国来也不安全，学校人多眼杂，厉家不便保护。


    是以厉原北从来到颜家之后，便选择了homeschool，由一群家教老师负责传授知识。


    也因此走上了人生巅峰——带猫上学。


    颜西因病着的时候，他便把授课地点定在病床边。


    课间就给颜西因冲奶粉、喂药、换吊针。


    上课过程中还能随时摸摸颜西因的额头、检查小猫体温是否正常。


    颜西因不生病的时候，他便在书房上课，抱着小猫一起听课。


    而颜西因眼睛大而澄澈、一脸对知识求之若渴的模样，安静又乖巧，从不捣乱大哭，甚至明明处在睡眠时间超长的年纪，却不会上课睡觉。


    偏偏他只是一只说话还颠三倒四的小奶猫，不出意外的话是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的，但仍然保持对知识的高度尊重。


    家教老师每每面向学生，都试图把自己的嘴角压下去，然而太难。


    那时候，厉原北的世界也只有小猫，颜西因的世界也只有哥哥。


    哥哥得到了他全部的信任、依赖、亲近，不带任何负面情绪。


    颜西因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同的呢？


    他回忆不起来，只是有种直觉，他们目前的状态也并不能长久稳定。


    终有一日他们的关系，会变成另一种状态。


    甚至这一日，或许就近在眼前。


    --


    “小


    颜啊你先别回去。”


    离开厉原北的住所刚走到316宿舍这条走廊上颜西因便听见身后一道女声叫住他。


    他回头只见是位选管。


    对方招手道：“来跟我去录一下后采。”


    颜西因难掩诧然重复道：“后采……？我吗？”


    没背景的练习生们不录前采后采的大有人在但颜西因是唯一一位至今一次备采都没录过的上位圈练习生。


    自然了也是因为上位圈除他之外都签在大公司之下。


    选管点头将手中纸袋递给他道：“先去换衣服补录二公后采。”


    这一瞬间颜西因先想到的并非节目组终于舍得换来一对正常人导演和制片人而是厉原北有无掺和在其中。


    毕竟这人可是从他幼儿园开始就找老师叮嘱他身体不好要人家多费心照料直至他已经上大学厉原北都要定期联系辅导员仿佛他永远都是离不开大人的幼稚园小孩一样。


    颜西因看了眼袋中衣物小声问道：“姐姐可以不系这条腰带吗它会磨得人有点痛。”


    他望过来的眼神湿润柔软仿佛他完全没有长锐利的小爪子一旦被人欺负就只能喵喵叫绝不会挠人。


    小猫可怜撒娇最为致命选管险些没抵挡住这示弱攻势、一口答应下来。


    她强自定了定神


    颜西因头一回进备采区落座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腰腹。


    这腰带内侧并非皮革反而有些绒毛感但又不够柔软加之紧贴敏感腰部因此分外刺痒。


    在舞台上时全情投入无暇顾及此刻却几乎难以忍受


    只穿上几分钟颜西因眼尾便因为这摩擦而略有泛红。


    他悄悄伸一食指贴住自己腰侧、抵住腰带内侧稍稍隔开腰带与自己的腰腹这才抑制住了生理性眼泪。


    但同时颜西因：“。”


    他怎么觉得自己腰侧的肉仿佛更软了点。


    难道是胖了吗？


    颜西因陷入沉思——他的确有一个周没有测过体重体脂了。


    “西因在《挣脱》组每位练习生都发挥很出色的情况下仍然以明显优势获得小组内最高票数以及整个danceposition的最高票数有什么想对大众制作人们说的吗？”


    颜西因无意识地捏着自己腰侧笑道：“姐姐你也说了我们组


    每个人都很出色所以大众制作人们看到了自己满意的舞台对我来说更重要特别是有许多大众制作人从很远的地方坐车坐船坐飞机来看我们谁都不想让她们失望而归这也是所有练习生共同的愿望。”


    对面又问了些与排练与现场有关的问题之后作为素材剪辑分散到正片中。


    而后另一位工作人员端了一小碟可食用玫瑰上来


    她对颜西因道：“听说你喜欢吃这个。”


    颜西因：“。”


    他要当着镜头吃吗？


    在他咀嚼第一片花瓣时工作人员问道：“西因一直就很受欢迎吧在学校里每周会收到几封情书？”


    颜西因略一思量道：“没有特意数过。”


    负责提问的工作人员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今天网络上有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你了解过吗？有什么想和支持你的制作人们澄清的吗？”


    “今天”自然指的是二公现场那天所谓“传言”即指热搜那场包丨养风波。


    话到此处颜西因反而陡然释怀了——这么看来厉原北还没越界到让新导演新制片人关照他。


    节目组如此问未必是想继续打压他但一定是要借他炒热度。


    当日热搜漏洞百出颜西因稍稍讲究一些语言和表情管理的艺术便能虐一波粉人气会上涨。


    而节目组稳赚不赔——无论颜西因答案是否有利于本人节目组都能从中获得流量最好他说得似是而非论坛多盖一堆楼微博再上个热搜播放量还能再创新高。


    退一万步说纵然颜西因答得寡淡无味、毫无播出价值节目组也可以直接剪掉这段无论如何不做亏本买卖。


    颜西因不解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来澄清呢？”


    对着摄像机他缓缓笑开道：“大众制作人们也不要陷入自证陷阱。”


    他的笑容甜蜜而真切仿佛要蛊惑看到这段后采的所有人一般他又张开唇说出让人神魂颠倒的话——


    “而且从我出现在镜头前的第一刻起我就只属于制作人们了又怎么会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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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养呢？”


    --


    “现场投票数最高的队伍可以获得九十万加票。其中队内排名最高的练习生获得三十万票其余六位练习生各获得十万票。”


    “在第二次顺位发表之前建议


    练习生们将十二人分作两组，选出两名临时C位。


    十一天匆匆即逝，转眼便到了公布三公选曲结果之时。


    严轩邈视线从手卡中收回，微笑道：“即使是暂时处于下位圈的练习生，也不要觉得自己注定淘汰而灰心颓丧，两次排名上升几十名的并非个例，哪怕最终没能站上三公舞台，大众制作人们也会看到你们对舞台的用心和热爱，


    “颜西因练习生，上来领取你的matchingcard。


    从严轩邈手中接过信封，下方立时有人起哄。


    “什么什么！


    “哪一首哪一首！


    更有甚者，居然喊道：“老婆你在哪一组啊！


    越是这样大庭广众喊的，或许越不含什么暧昧意味，与直男喜欢喊的父子局差别不大。


    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时间这位胆大包天的练习生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死亡凝视，如同触犯天条冒犯嫦娥的猪八戒一般，卑微地闭上了嘴。


    颜西因开启信封，看了眼内容，并未透露任何内容便走出录影棚，去往卡片上指明的地点。


    ——卡片上并未言明具体是哪一首曲目，只写了乙号练习室。


    进入练习室后，墙上贴着巨型深蓝色贴纸，上书“乙，下方三行字为“大众制作人为练习生们选择的曲目。


    待十二人到齐后，便可揭下贴纸，公布背后的曲名。


    对于粉丝们最终的选择，颜西因猜想还是两首偏dance曲可能性最大。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其他三首的旋律和编舞都熟悉过，纵然出现意外，也不会太措手不及。


    也正因如此，这十一日除了吃饭睡觉，他不是在练舞就是在练声，唱功由此一日千里，练唱搭子还是蔺君冕，跟粉丝似的抓住一切机会夸赞他，说他要做大主唱了。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


    颜西因久等不到第一位队友，渐渐陷入猫之沉思。


    三公的加票以团体胜利为前提，照理说，几个最上位圈的粉丝应该有抱团意向才对。


    门外足音一道接一道，这间练习室的门却始终无人开启，难道其他的上位圈练习生都分去了其他曲目吗？


    颜西因盘腿坐在练习室地板上，托着腮。


    室内唯有他与跟拍摄像两个人，他视线从一直关闭的房门，移动到墙上尚未揭晓的、覆盖曲名的贴纸上。


    发现无法用意念破译贴纸背后的内容之后，他眼神最终转到房中另一个活物——摄像师身上。


    摄像是个年轻人，接触到颜西因的目光，“腾地涨红了脸和颈项，低下头去。


    颜西因：“。


    又过了半分钟，练习室门终于再次被人推开。


    颜西因抬眼，只见来人一头奶奶灰，这发色十分容易显得没气色，硬是被一张帅脸给撑住了。


    第一次顺位发表的第二十八名，席潇异。


    颜西因右侧眼皮一跳。


    ……从第二到第二十七，真的都去其他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会和保镖们分开吗[奶茶]


    厉原北偷走了我带猫上学的人生[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