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夫人带钟杳去的是钟家的祠堂。


    钟杳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威压，仅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钟杳看到正中间的牌匾名字，钟望景。


    “这是你爷爷。”钟老夫人说道：“给他上柱香吧。”


    钟杳上前取了香。


    钟老夫人眼里喊着泪，笑着说道：“这是承瑄的女儿，我们的孙女，单名一个杳字。”


    钟老夫人看着钟杳，说道：“你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说以后不管是先有孙女，还是先有孙子，表字就叫子衿，你要是喜欢，就留着用。”


    “子衿。”钟杳低喃。


    钟杳一直觉得自己对亲情很淡薄，可是当她知道钟老夫人对儿子的思念之情有多重的时候，就想尝试着亲近他们。


    “我喜欢，以后您叫我子衿也行。”钟杳觉得有家人或许也是不错的。


    钟老夫人向钟杳介绍着钟老爷子生前的事，然后介绍着钟杳生物学上的父亲，钟承瑄的事。


    “承瑄这孩子心眼实，打小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放手。承熙说你和承瑄很像，死心眼，挑食。”


    钟杳：“晓晓，我爱挑食的源头找到了。”


    晓晓：“你爹真冤。”


    钟老夫人要带着钟杳出去，钟杳问她，“我……他的牌位怎么不在这儿？”


    钟老夫人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看着钟杳，问她，“你是不是能看到什么？”


    钟杳点头，“但是亲近之人的看不到。”


    钟老夫人拉着钟杳往出走，“他的事先不提。”


    钟杳：“他是不是……”


    钟老夫人抬手放在唇边，摇头。


    钟杳猜到了，和林惠如一样。


    钟家老宅不比司家小，钟老夫人带钟杳去自己院子的路上，钟杳看到很多人在忙。


    钟老夫人说道：“我和你爷爷养大了他，恩情已经报完了，以后没必要再和他有往来。”


    钟杳：“可是毕竟这么多年的母子情份，您……”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去江南休养？”


    钟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无意间撞见承恩和林婉乱来，当时我想着君宜毕竟是承瑄的孩子，我要带走她。可我发现那孩子已经长歪了，更觉得对不起你爷爷和你爸爸，这才去了江南不愿意回来。”


    钟杳笑着说道：“您现在是搬回来了？”


    “我大孙女在这儿，当然要搬回来。”钟老夫人抬手指了指，“那边最大的院子是你的，等收拾好了你随时都能搬过来住。”


    钟杳抿唇，没回钟老夫人的话。


    “你想住在司家？”钟老夫人看出了钟杳的犹豫，“因为司家那个小子？”


    钟杳低头看着脚下，“我不习惯和他分开。”


    “那就请他来家里住。”钟老太太直言。


    钟杳抬头，“啊？”


    -


    钟杳跟着回了钟家，司箴和司唯便不好再跟着，改道回了司家。


    司唯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回过神来，看向他哥的目光透着担忧。


    司箴蹙眉，“有话就说。”


    “钟杳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钟家大小姐，而且她这一辈就一个孩子。”司唯看了眼手机，说道：“我刚查了，钟杳这种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哥，你行吗？”


    司箴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把你没用的网页关了。”


    “哦。”司唯把手机收起来，又问：“我认真的，你总得开始打算吧，你和钟杳的关系现在到哪一步？她有很喜欢你吗？”


    司箴脸色一变“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司唯撇撇嘴，“跟我急什么，有本事你跟钟杳去急。”


    -


    “我的大小姐，那你现在是在钟家？”随泱在视频里问。


    钟杳趴在床上点头，“钟老夫人说房子收拾好了我随时可以搬过来住。其实已经收拾好了，我直接入住就行。晚上有家宴，我今晚可能会住下。”


    随泱坐在沙发上，翘起腿，冷淡的脸色有着一点笑容，“那不挺好的，你不是正好嫌司箴烦了。”


    钟杳：“哪有，他就是啰嗦了一点。”


    随泱轻笑，“又不是一天都离开不了，钟家离司家也没多远吧。”


    “还是有点远。”钟杳说道：“不过我有瞬移符。”


    随泱：“不说了，萧岳约我。”


    “你一定要小心，我看他哥萧年的面相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钟杳昨天晚上没见到萧岳，虽然目前还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一定别有用心。


    随泱比了个OK的手势，挂了视频。


    钟杳刚从床上爬起来，佣人就在外面叫她吃饭了。


    钟杳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楼，跟着一位年纪大点的阿姨去钟老太太的院子。


    “大小姐，我姓楚，跟楚姐姓，楚姐给我取了名字叫引章。”


    楚望舒，是钟老夫人的名字。


    钟杳顺着问：“楚奶奶，您在钟家多久了？”


    楚引章回忆着说：“很久了，那个时候承恩只有一岁，承瑄和承熙还没出生呢。”


    钟杳讶然，五十几年了。


    楚引章继续说：“我原姓王，叫王凤霞，十五岁的时候被家里卖给了村里的老男人，怀孕后我去跳河，结果被楚姐救下，后来就一直跟着楚姐。”


    钟杳看着王凤霞，现在应该叫楚引章。


    楚引章当年跳河是冬天，虽然胎儿没保住，但母体也伤着了，钟老夫人找了很多医生给她看，都没看好。


    楚引章笑着说道：“是楚姐带我走出了大山，送我去读了书，我这一生活的很精彩。”


    “是，很精彩。”


    钟杳看完了楚引章的一生，从她跳下河的那个时候命运的走向就变了。


    这条是走出大山，读书见世面，长寿百岁。而那另一条，是一直生孩子，蹉跎半生，疾病拖着早死。


    就是这样一个选择，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对王凤霞来说，是楚望舒成就了楚引章。


    钟杳到钟老夫人院外的时候，听到钟承熙正在挨训。


    钟老夫人：“你也该收心了，你帮子衿几年，等她长大了，自然会接手家里的事。”


    钟承熙：“我不觉得她的心思在公司上。”


    钟老夫人：“那你就赶紧结婚生个孩子，有了继承人你干什么我都不管你。”


    钟承熙：“妈，你让我生还不如给杳杳找个赘婿来的快，我看司家那小子就不错。”


    “逆子，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子衿才多大？”钟老夫人气的手指哆嗦，“你给我去跪祠堂，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


    钟承熙：“妈，吃完饭再走，杳杳应该过来了。”


    钟老夫人一听，立马变了脸色，瞪他一眼，“去外面看看来了没有？”


    钟承熙刚转身，就看到钟杳进来了。


    钟杳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钟承熙知道她都听见了，有点丢人。


    “子衿来了，快过来坐。”钟老夫人说话的神态语气和刚才面对钟承熙时截然不同。


    钟杳走到钟老夫人身边坐下。


    “你和你爸一样爱挑食，承熙说这些都是你爱吃一点的。”钟老夫人笑着说道：“再挑可就没得吃了。”


    钟杳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挑了。”


    钟老夫人没戳破，给钟杳夹了一块虾仁给钟杳，“尝尝，承瑄也喜欢。”


    “谢谢。”钟杳夹起来吃了口，味道和她以前吃的不太一样。


    “这是妈下厨做的。”钟承熙解释，“以前有家宴妈都喜欢自己下厨。”


    钟老夫人又给钟承熙夹了一块葱段，而后问钟杳，“子衿能不能帮你小叔看看，他什么时候成家生子，有几个孩子？”


    钟杳看向对面的钟承熙，钟承熙的脸立马红温了，哪有和侄女说这个的。


    “妈，杳杳说了，亲近的人看不到。”


    钟承熙话音刚落，钟杳就说：“快了，今年年底奶奶就能抱上孙子了。”


    钟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杳，嘴唇哆嗦。


    从昨天到现在，这是钟杳第一次叫她奶奶，这算是认了钟家。


    钟承熙的脸彻底红了，“钟杳，别乱说。”


    “这种事我怎么能乱说。”钟杳一本正经地问：“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钟杳记得上一世大影帝钟承熙在宣布退圈后的同一年年底发文喜得麟儿，紧接着爆出他老婆就是他的师妹兼好友，而且还暗恋了人家好多年，硬是不敢说。


    钟杳之前在片场就发现了，钟影帝真的很爱害羞，瞧瞧这耳朵红的，比院子里的梅花还红。


    钟杳拖着下巴慢悠悠地说道：“喜欢这事啊，你就算不说，眼神也藏不住，我早就看出来了。”


    钟承熙慌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他又拿了一双给钟杳夹了一个鸡腿，没什么气势的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钟杳点了点头，过了两秒，又慢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有些话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钟承熙恨不得把钟杳的嘴巴堵上，话也太多了，他哥多文静一个人，哪儿会有这么多话。


    钟老夫人已经看明白了，一个劲地给钟杳夹菜，“子衿你多吃点，看这瘦的。”


    “妈，她那是在长身体，我也就几个月没见，个子又窜了。”钟承熙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手底下又一个鸡腿夹给了钟杳。


    钟杳：要吃撑了。


    -


    十五是元宵节，司家人都在一起吃饭，饭后大家就玩牌看晚会。


    司箴一直拿着手机，时不时就要看一眼。


    柚柚都发现了，过去安慰道：“没事哒四叔，杳姐姐会回来哒。”


    司箴拿了个刚才剥好的橘子给她，“去找你小叔玩。”


    柚柚拿了橘子，转身去找林清瑜，“妈妈，四叔要傻啦。”


    “嘘，不许乱说。”林清瑜捂住柚柚的嘴巴，看向司洵。


    司洵正要说话，有铃声响起，司箴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柚柚问道：“是杳姐姐吗？”


    司洵：“你去问。”


    柚柚把橘子给司洵，小短腿朝外跑。


    “来趟钟家。”钟承熙冷淡中带了点讨厌的声音响起。


    司箴忙问：“怎么了？”


    钟承熙：“钟杳非要见你。”


    司箴回头就见柚柚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司箴把柚柚抱进去，和司洵说了声，“我出去一趟。”


    司唯立马就要跟，“哥你去哪儿？”


    司阅拉住他的衣领，“还能去哪儿，你就好好待着。”


    ……


    司箴到钟家的时候，就见钟杳蹲在院子里的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司箴立马跑过去，在钟杳面前蹲下，“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钟杳盯着司箴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想他是谁。


    钟承熙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我没想到她一滴就醉，我哥的酒量也没这么差。”


    司箴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钟杳就抱住他，脑袋埋在他肩窝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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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蹭，嗓音委屈，“我等你好久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司箴轻轻揽着钟杳的肩膀，“我们先进去，外面冷。”


    钟承熙说的委屈，“她不进去，非要在这儿等，谁劝也没……”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钟杳乖乖搂住司箴的脖子，还听话地嗯了一声。


    钟承熙很尴尬，看向一旁的钟老夫人。


    钟老夫人说道：“引章带路，去子衿的院子。”


    司箴抱着钟杳上楼，等钟杳睡着了才下楼。


    钟老夫人和钟承熙都等在楼下。


    “这么晚了，实在是麻烦了。”钟老夫人说着亲自给司箴倒了杯茶。


    司箴双手接过，“杳杳之前都是我照顾，不麻烦。”


    钟老夫人之前对司箴的了解，是他被钟君泽重伤，云家那边出手救了回来。


    钟君泽虽然看似挤走司箴赢了，但自那以后他在组织的每一步都走的更难。


    “子衿和承瑄的性格一样，单纯又执拗，只要看中了什么就不会放手。”钟老夫人缓慢地说道：“但她毕竟年纪还小，总要等她明白了再谈。”


    “晚辈知道。”


    司箴知道楚望舒的意思，有些事现在说为时过早。


    钟老夫人起身，说道：“子衿醒了怕是还会找你，不如今晚就先住下，承熙那边有收拾好的客房。”


    司箴颔首，“也好。”


    钟老夫人和楚引章离开后，钟承熙看着司箴，哪哪都不顺眼，“四少，请吧。”


    “哥哥？”


    钟杳突然出现在楼梯口，看着下面。


    “杳杳？”司箴大步上楼，站在钟杳前面，“醒了？”


    钟杳身体往前倒，司箴赶紧扶住她，“怎么了？”


    “喝水。”


    钟杳说完，闭上眼睛像是又睡着了。


    钟承熙端了杯温水上楼，司箴把水放到床头，就见钟承熙盯着他。


    司箴：“不如小叔先回去？”


    钟承熙冷呵一声，“不用，我等你。”


    钟杳醒来喝了水，抓住司箴的手，语气像是命令，“陪我。”


    司箴揉了揉钟杳脑袋，语气温柔，“好，睡吧。”


    如果眼神能杀人，司箴已经被钟影帝切片了。


    钟杳察觉到一股不善的目光，皱眉，指着钟承熙，“不要他。”


    钟影帝碎了。


    -


    钟杳第二天下楼，看到司箴和钟承熙的黑眼圈，吓了一愣，“你们俩一晚上没睡？”


    钟承熙拉着司箴往外走，“这就去睡。”


    钟杳：“为什么你们两个要一起？”


    司箴挣脱胳膊，朝钟杳笑了笑，“我回司家，要一起吗？”


    钟杳正要点头，楚引章过来叫钟杳去老夫人院里吃早饭。


    “四少和三爷一起吧。”楚引章又补充了句。


    钟老夫人看着精气神不错，朝钟杳招手，“过来坐。”


    末了才看到后面还有两个人，“都坐下吃早饭吧。”


    钟老夫人正要给钟杳递粥，发现司箴已经给钟杳舀好了，钟杳也自然地接过去开始喝，而司箴又给钟杳剥了一个鸡蛋，钟杳虽然皱着眉，但还是吃了。


    钟老夫人又看向带着疲惫之意自顾自吃早饭的钟承熙，轻叹一声。


    早饭后，钟杳提出和司箴一起回四家。


    钟杳说道：“我的书和卷子都在司家。”


    钟老夫人笑着说道：“对，杳杳还要看书的。之前你是跟着家教学，现在是回学校还是继续请家教？”


    钟杳想了想，“我跟着之前的家教老师继续上课就行，我的学籍在青川，到时候回去高考。”


    “好。”钟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让你小叔跟着去帮你拿东西。”


    “也没多少。”


    钟杳私心想说不定以后还要住回去的，搬来搬去多麻烦。


    钟杳这点小心思还瞒不过老人家的眼睛，好笑却也没拆穿，“好，随你。”


    回司家的车上，司箴闭着眼睛补眠，钟杳的余光一直看着他。


    路擎把车停好就下去了，钟杳手刚抬起来要叫司箴，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


    “你醒了？”钟杳把手收回来，觉得车里的空间有些逼仄，声音放低了一些，“那我们下去。”


    “钟杳。”司箴突然出声。


    “啊？”钟杳往后退了点，觉得当下的情形和小镇里冷战那会儿很像，她莫名就心虚。


    司箴注意到钟杳的动作，眼眸深了深，直直地看向她，“这就搬走了？”


    钟杳很小声地嘀咕，“我也不想啊。”


    “嗯？”司箴猛地凑近钟杳，“说什么？”


    钟杳背靠着车窗，眼神有些飘忽，“那要不，我晚上用瞬移符回来？”


    司箴直白的视线落在钟杳脸上，按在座椅上的手收紧，“晚上回哪儿？”


    “回……”钟杳对上司箴的视线，声音卡壳，拿手抵在他胸前，嗓音有些虚，“你别这么看我。”


    “为什么？”司箴很认真地问。


    因为我会想轻薄你。


    钟杳看上看下就是不看司箴，“太近了。”


    司箴盯着钟杳看了好几秒，往后退开，下一秒钟杳就打开车门下车，还和司潼差点撞上。


    “你怎么了？”司潼皱着眉问。


    钟杳：“没事，热的。”


    司潼现在对钟杳的感情有些复杂，一方面钟杳本来就是受害者，另一方面钟君宜又是她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