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皇坏笑着，一身红衣像是地狱深处的恶魔，凑近道：“爱妃觉得呢？”


    隋芳菱的眼睛里盛放着旁边烛火的光亮，她慢条斯理地起身，屏退了粉蝶，低下脖子，漏出一截被烛火晕染成黄色的脖颈。


    姜凤皇喉头一紧，别开眼去，轻咳道：“你离朕远点……”


    隋芳菱掩下唇边的笑，拿过来一朵水淋淋的菊花别在鬓边，低下头问：“陛下，闻闻这菊花香吗？”


    小汪子双眼望天，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空气一瞬间凝固，缥缈的菊花香气在逼仄的二人之间蔓延，蓦地姜凤皇打了一个喷嚏，稍微错开身。


    “朕……闻着甚香。”


    说罢，姜凤皇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太妖孽了。


    “小汪子，去请曹太医。”


    隋芳菱抿唇摘下菊花放在美人榻上，柔软的黑色宫服像是黑夜里的鬼魅，衬托的隋芳菱像是一朵黑色的菊花，迎风散发着香气。


    小汪子闻言抬头看向姜凤皇，姜凤皇几乎趴在隋芳菱的身上，像是一朵迷恋花间的蝴蝶贪婪地嗅着隋芳菱身上的花香。


    小汪子捂着眼道：“奴才这就去。”


    姜凤皇轻笑道：“爱妃二选一，选择放弃曹太医？”


    “陛下，臣妾有的选吗？”


    姜凤皇低下头，将整个身体凑到隋芳菱的肩膀上，她有点疲倦了。


    “爱妃肯关心朕就好。”


    隋芳菱的手摸上姜凤皇的后颈，一下一下像是猫爪挠痒痒一样在她的后背上轻抚。


    “陛下，真相可能没有那么精彩哦。”


    姜凤皇的声音闷闷的：“那爱妃编撰地精彩些，不然就砍爱妃的头，怎么样？”


    隋芳菱的唇凑下来，贴在姜凤皇的耳朵旁：“陛下舍得臣妾？”


    “舍得啊，朕还有皇后呢。”


    隋芳菱的手重重的落在了姜凤皇的后背上，一巴掌将姜凤皇拍醒了，姜凤皇拧着眉头：“爱妃，吃醋了？”


    隋芳菱自知失态，薄唇轻抿，像是下位者姿态道：“奚家，并非真心。”


    姜凤皇睡意全无，索性爬起来，一双丹凤眼深深地看向隋芳菱，笑的十分耀眼：“爱妃，对朕，就真心吗？”


    一时之间，呼吸被人遏制住，面对着姜凤皇的笑容，隋芳菱第一次感到无地自容。


    对啊，面前的可怜君王，无人真心对他。


    苦涩的笑在姜凤皇的唇边荡开，她拍拍隋芳菱的胳膊，关心道：“白天那一扎，是朕下手重了。”


    “没事。”隋芳菱的嗓子似乎卡出了什么，她低下头，不敢看姜凤皇那双略显沧桑的眼睛，“臣妾可以要一个补偿吗？”


    姜凤皇猛地低头，羞赧道：“朕身无分文的……”


    隋芳菱睨了一眼，叹气道：“没钱还去逛窑子。”


    姜凤皇眼睛一瞪：“朕那是有要紧的事要做！”


    隋芳菱：“补偿？”


    “你说，亲朕一下，江山和命都给你！”


    “臣妾别无所求，皇后进宫，我不许你去他宫里留宿。”


    嗯？


    姜凤皇定定地看向隋芳菱的眼睛，眼前人到底在想什么？


    姜凤皇欲答应，就看到小汪子拉着曹太医进来了。


    趴在隋芳菱身上的姜凤皇猛地起身，慌慌张张像是被抓奸一样狼狈。


    曹太医和小汪子皆摆手抖腿望天。


    姜凤皇轻咳两声：“曹太医。”


    “臣在。”


    隋芳菱掀起眼皮子：“容君，陛下知道了。”


    曹容君的心头突突地，抬起头来看向随意坐在塌侧依旧不掩养尊处优的隋芳菱，下意识道：“陛下都知道啦？”


    隋芳菱挤了挤眼睛：“对的，陛下知道我的肚子里没有孩子。”


    “哦。”曹容君仿佛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忘吐槽，“我就说靠假怀孕……”


    隋芳菱声音拔高：“掩饰臣妾是磨镜的事情，确实不妥。”


    曹容君：“磨镜？！”


    姜凤皇手里把玩着是隋芳菱腰间的玉带，闻言抬眸：“哟~爱妃，曹太医不知道你是磨镜的事情？他为何替你做假怀孕的事情？”


    “曹太医，朕的耐心有限。”


    曹太医下的扑通跪下，脑袋都要低到砖缝里去了，一言不发。


    隋芳菱皱着眉头自下往上窥伺姜凤皇的淡淡笑意，这人方才还在同自己情深意浓，如今伪装上了爪牙，像是嗜血的恶魔。


    隋芳菱的心头跳了一下，她来不及掩饰自己脸上的慌张，伸手去扯自己腰间的玉带，委屈道：“磨镜之事，实乃世俗不耻，臣妾与曹太医交情不多，怎的会到处与旁人说。”


    姜凤皇“哦”了一声，手捏上隋芳菱的下巴，迫使面前的高个儿女子看向自己：“那，朕倒是爱妃的亲近之人？”


    “嗯。”随着声音下来的还有一滴泪，滑过惨白的脸蛋，爬过殷红色的唇，落在姜凤皇的指尖，凉凉的。


    姜凤皇松开手，无情的帝王向来不会怜香惜玉，她冷冷道：“贤贵妃的肚子里怀有朕的亲生骨肉，这点毋庸置疑，听到没有。”


    曹太医身子跟着抖了一下，埋首道：“臣遵旨。”


    这句话的含金量是他和贤贵妃都不用死了，但是一旦这位无情的帝王不需要贤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时……


    曹太医不敢想。


    姜凤皇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睛摆手道：“都退下吧。”


    好累。


    隋芳菱扯紧自己的衣领，抬眸欲开口，却见姜凤皇起身，繁复的衣摆一步一步地挂落塌边，她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姜凤皇头都没回：“爱妃好好保胎，朕有些政务还没处理。”


    隋芳菱的喉头发干，只道：“好。”


    小汪子上前搀扶着姜凤皇，小声道：“这么演，能行吗？”


    姜凤皇将食指挡在唇上，恼道：“你就不能深沉点吗？走远了再说啊。”


    小汪子缩了缩脖子，没在言语。


    姜凤皇腹诽：后宫那么多妃子，朕一定给你掰直了。


    ****


    萧水雯踏着一地的破如柳絮的奏折走进一地狼藉的鼎元殿，看到召她前来的姜凤皇低垂着脑袋，后脑勺薄如蝉翼的发丝透过惨白的天光，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破碎又美丽。


    萧水雯轻轻地点亮离她最近的一盏灯，凑到姜凤皇的耳边惊讶道：“陛下新得了一个皇后，还不高兴吗？”


    一双红彤彤盈满泪水的眼睛跌进萧水雯的视线，一瞬间萧水雯似乎呼吸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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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了。


    她知道陛下长得向来破碎如魅，如今这幅模样，实在是让人心如刀绞。


    “萧大人……”


    萧水雯心头一跳：“怎么了，臣的陛下？”


    姜凤皇叹气：“今天计划失败了，死士全然暴露了。”


    “我们功亏一篑了，是这个意思吗？”


    姜凤皇点着头抬眸看向萧水雯，轻声道：“这怎么办？”


    萧水雯将人揽入怀里：“没事的，没事的。大婚之前姜昱不会动陛下的。我们还有时间的。”


    姜凤皇汹涌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泪水，尽数洒在了萧水雯的胸襟处：“他会不会下死手？”


    “我们先行一步。”


    “如何行？”


    “大婚之日……”


    姜凤皇拦住：“不可。”


    看到萧水雯疑惑的神色，姜凤皇抹掉眼泪：“马巢斐、奚云任皆入了局。朕要赌就赌一把大的。”


    觉察到姜凤皇眼里恢复如初的玩世不恭和势在必得的劲儿，萧水雯不由得欣慰，这才是她决定追随一生的陛下。


    她要她的陛下走过万千荆棘，漫过无边欲望，傲视群雄地坐在那个位子上。


    而她要做陛下最锋利最隐蔽最全力一击的那把剑，成者为王她甘愿做她手中的棋子。


    马巢斐也好，奚云任也好，入局皆有所求，唯她只只想让姜凤皇得偿所想、享万里江山。


    萧水雯会心一笑道：“臣陪陛下赌这把天下之局。”


    背景人小汪子举手道：“千姬阁……”


    姜凤皇眼神一扫：“念。”


    “曹容君为隋府女婿。”


    短短几个字，姜凤皇大体知道了曹太医为何帮隋芳菱骗自己了。


    “如此也好，”姜凤皇低下睫羽，再抬眼问：“贤贵妃怎么样？”


    小汪子梗着脖子：“贤贵妃睡了，鼾声有点大，奴才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


    死隋芳菱，你也挺会演戏的，看谁演的过谁？！


    “还有事？”


    小汪子欲言又止。


    萧水雯道：“姜昱得了太后尸体，明日要为太后风光大办。”


    “哦，办呗，花不到朕的钱。”


    萧水雯不忍道：“他非得要将太医葬在泗水亭。”


    姜凤皇的眼睛一亮，泗水亭？那不是母后和父皇邂逅的地方吗？


    姜凤皇摆手道：“随他去吧，尸体又不是真的母后，他爱葬在哪儿就葬在哪儿。”


    小汪子道：“陛下！不是这件事！”


    萧水雯扶额道：“到底什么事啊。”


    小汪子委屈道：“水晶肘子没拿回来。”


    姜凤皇：……


    萧水雯：……


    “萧大人，你吃吗？水晶肘子？”


    萧水雯摆手道：“臣来有的是要事。


    没要事的小汪子瘪瘪嘴，没吭声。


    萧水雯正色道：“皇后的嫁妆被截了。”


    什么？！朕丢掉节操、不要脸面的粮草让人截了？


    谁这么缺德？！


    萧水雯抓住姜凤皇激动的手安抚道：“是个小土匪寨子，清风寨。”


    果然是：人能捅出来多大的篓子，小小土匪敢截皇后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