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崎悠去了警视厅。


    她不仅是为了漆川警官之前说的报酬和警局顾问的身份，还是为了还后者带给她的一些案件资料。或许是因为所谓的“命运”，在工藤新一正式开始破案之前，能够叫的出名字的侦探基本都分布于其他的区域，解决的案子也很零散，以至于米花町警察局里积累了很多有疑点的案件。


    林崎悠拿到这些被漆川警官筛选出来的案件之后仔细阅读了一番，对其中警察的办案过程彻底无语。


    她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松田丈太郎。


    作为人气角色松田阵平的父亲，他曾经是一名著名的拳击手，被当成凶手逮捕之后，他错过了原定的冠军之战，即使最后洗清了嫌疑，他也被街坊认为是杀人凶手，名声一落千丈，整个人也就此一蹶不振。


    松田阵平正是因此而立志要揍警视总监一顿。


    在这些资料中，类似这种情况的案件数不胜数，毕竟当时科技和办案手法都较为落后，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多方面考虑的条件。


    另外一个名字是水口香奈，一位在被捕前畏罪自杀的犯人。


    林崎悠对此没什么印象，但在这一卷资料里，这件案件的别名叫做薰衣草屋密室杀人事件，由另一位高中生侦探时津润哉定为他杀案件。这份资料有两件，新版本下新添了一行信息，即半年前，侦探越水七槻对此案提出异议。


    这起案件目前还没有着落。


    说起这个名字，林崎悠就找回了一些记忆。


    越水七槻的初次登场，应该是在“侦探甲子园”。她为了帮被冤枉成凶手、求助无门的好友复仇而犯下了杀人案。


    林崎悠回去查了查天鹅绒房间里的记忆，发现那件错案就是这件薰衣草屋密室杀人事件，至今，这件案件的凶手依旧被认为是畏罪自杀的水口香奈。在卷宗里，还收录了警察对水口香奈亲属和邻居的问询，基本上都包括了“那孩子竟然是杀人凶手？”的反应。


    可以说，如果被认为是凶手，身边的人在生活中都会遭到排斥。这就是日本的社会现状吗？


    面对着这一本众多人血泪写就的案件卷宗，林崎悠也收起了玩乐的心态。


    以前些天的咖啡店为例，如果林崎悠没有及时阻止目暮警官将野中先生带回局里，那后者就会因此被逮捕。即使最后洗刷清白，也不一定能够回到之前的生活状态。从更严肃的方面来说，他的人际关系都会因此受到影响，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经营的咖啡店，若是被谣传成“杀人犯开的咖啡店”该怎么办？


    ……就像十几年前的松田丈太郎一样。


    一件案件的错判，能够毁掉相当多人的人生啊。从这样的角度看，说工藤新一是“日本警方的救世主”，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他拯救了相当多的人。


    如果要继续当侦探，必需得做好背负他人人生的觉悟。


    我拥有这样的觉悟吗？林崎悠扪心自问。


    她透过车窗看向街上来往的行人，手中的笔记本变得有些沉重。


    忽然，她闻到一股面包的香气。


    它似乎是从外面飘来的，光闻着就能感受到其中包裹着让人口舌生津的甜味，想必口感也一定松软可口。林崎悠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香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看见某块模糊的招牌在街角一闪而过，又很快淹没在转过的车流里。


    走下公交车，林崎悠一眼就望见从警视厅内匆匆跑出来的漆川警官。


    “林崎！——桑。”


    漆川警官看着灰发少女背后的铁铲，下意识再次用了敬语。


    “您喊我林崎就可以了。”林崎悠不厌其烦地对他说。


    漆川健的全名是Shitsukawa Masaru，音节实在有点多。林崎悠在心里管他叫adachi。


    有点冒犯，她担心自己哪天会顺口喊错。


    警视厅里的人很少，可能都在跑外勤，至少他们路过的区域都只剩下一两个人，要么在面无表情地敲电脑，要么在对着一张白纸咬牙切齿。据漆川警官介绍，这几个应该是负责写结案报告的倒霉蛋。


    林崎悠认出，其中有一个是之前一起出勤的警官，后者抬头时当然也认出了她，对她露出一个努力友好的笑容，但不难看出其下淡淡的幽怨。


    她移开目光，拒绝承认这几人最近这么忙是她的功劳，毕竟抓错凶手可是他们的错，自己只是帮忙纠正了而已，怎么能算是她带来的加班呢。


    漆川警官把她留在一间办公室旁边，自己去取相关的文件。


    林崎悠环视警视厅，将目光落在身边年代有些古早的打印机上。这台机器保养得还算不错，外壳的膜没被撕开，贴着很多写满的便签，最上面一张是打印机的使用说明。


    她仔细阅读了一番，然后决定用这台机器打印一份手中还有疑点的卷宗。


    拆下纸张上的回形针，将它们一张张拓印，机器中吐出的纸张触感还是温热的，散发着油墨的气息。运作的嗡鸣声在安静的警视厅里有些太响了，但并没有人向这边投来目光，对此，林崎悠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更在意复印了一半的资料。


    等漆川警官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打印机已经完成了工作，上面的温度都散去很久了。


    灰发少女正倚着墙，端着一张富有欺骗性的神情翻看手中的笔记本，让漆川健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林崎悠的那一天。


    准确来说那不过是几周前，但漆川健的生活已经天翻地覆。


    他那时正沉浸在要被调职的失落中，沉重的生活压力让他喘不过气。管理的辖区更换之后，他要重新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房子，处理人际关系，还要应付七大姑八大姨的问话，实在有心无力。


    ——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在东京落户呢。


    与他不同，林崎悠看着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稚嫩高中生，长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娃娃脸，把推理当成过家家游戏。但她确实有能力，渐渐的，漆川健也开始认同后者的判断，或许他已经被后者身上无言的领导力俘虏了。


    见他过来，少女抬起眼睛，合上手里的本子，露出浅浅的笑容。


    ——况且，这孩子确实年轻，也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面瘫。虽然脑回路清奇了一点，但笑起来还是挺好看、挺有亲切感的嘛。


    自己都快奔三了，对小孩还是要照顾一点。


    这样想着，他把手里有半个指甲盖厚的纸张递给林崎悠。后者接过，边翻看边听漆川健给她解释这些资料的用处：“这是合同、这是个人资料、这是这几天的案件委托书和勘察笔录。前两个需要你填写，后面两样经过检查之后签名就可以了。”


    “好多……”林崎悠感叹了一声。


    “哈哈，毕竟这个东西嘛，要写得严谨一点。”漆川健挠挠头，“填完之后，之前解决的那些案件就算是警视厅对你发出的委托了——虽然逻辑上说不过去，但是只要结果不错就好啦。”


    林崎悠点点头：“这方面倒是比较宽松呢。”


    漆川健梗住。


    林崎悠并没有在这方面说下去，而是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在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下，认真填起个人资料。


    虽然如此，但其实要填的资料也不多，因为林崎悠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重头戏是后面的勘察笔录。


    她的目光迅速地掠过一行行文字，然后在某一处停下：“这个……也要记录吗？”


    漆川健凑过去看林崎悠用食指指出来的部分，那里写着“午饭在大爆炸便利店购鳕鱼三明治两个，因其中一个变质而多买了一个”……变质的那个是林崎悠吃到的。


    没等前者回复，林崎悠已经想通了逻辑，恍然大悟：“是为了报销吧？我懂了。”


    “呃、你理解就好……”对于林崎悠，漆川健理解理解着，就习惯了……


    十分钟后，林崎悠检查完笔录，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上笔盖，漆川健就将一小本证件递了过来：“这是你的顾问证。”


    还有这个？虽然没有说出声，但林崎悠脸上明晃晃地这样写着。她有些惊讶地接过，指尖摩挲证件表面的胶皮，然后将其翻开。


    左边是放照片的地方，名字是印刷上去的林崎悠，右边写着身份，再往后是一些注意事项。


    最后一页角落，负责联络警官处印着漆川健的名字。


    “有了这个，以后你出门也能说自己是官方人员了，相当于实习生之类的吧？”漆川健絮絮叨叨，“也不用觉得沉重，我听说这东西之前上面的就想搞了，你不过恰好撞上而已。”


    怪不得短短几天，这些相关的东西能办的这么齐全，原来是早有预谋。


    另一边，漆川健还在接着说，“之前总部也给一些知名的侦探寄了信，不过目前没几个人回应——你看，这里，”他指了指证件上的编号，“——00001，你是这个分类里的第一个。”


    林崎悠没回复，她只是仰头，对着光观察手中的顾问证。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一寸照片，装进证件里面。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将其放进胸前口袋里，腾出更真实一点的笑容面对漆川健：“谢谢您！”


    看起来顾问证的效果不错，算是这个制度的开门红。


    漆川健松了口气，将林崎悠填完的资料拢在一起，用回形针别住，“对了，这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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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给林崎悠，“春井风传的魔术秀门票，时间在这周三，你如果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吧。”


    林崎悠接过：“春井风传……？”


    票上印着一位穿着燕尾服的老人形象，他笑着向观众扬起手中的帽子，在纷纷扬扬的彩纸中拿着手杖，微微鞠躬。


    “没错，一位曾经很有名的魔术师，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选择复出，继续表演逃生秀魔术。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对他没有印象吧？”漆川健嘿嘿笑起来，“这可是内部票哦，据说在第一排，不过我没时间去，真是可惜。”


    他好像很期待林崎悠接腔。


    “您那天有什么事吗？”林崎悠从善如流地询问。


    “怪盗基德，这个小偷你是知道的吧？”漆川健四处看了看，作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发了预告函，要在周五偷走秀峰美术馆的藏品，暗黑骑士。”


    林崎悠配合地发出震惊的声音，随后提出质疑，“这应该是属于搜查二课的工作吧？”


    漆川健直起腰，“确实是这样啦，但是这次怪盗基德还和另外一个国际大盗合作，后者上了红色通缉令，所以追踪他的国际组织也会过来，好像是叫做什么ICPO，所以为了撑场子，把其他清闲的一点的警察都叫走了。”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啦。”


    他掏出一本和林崎悠刚刚拿到手的顾问证差不多大的证件，向后者展示。


    “这是……”林崎悠辨认上面的文字，“……公安证！？”


    “自我介绍一下，现在我是秉属于日本公安警察的漆川健咯？”漆川健脸上泛起喜色，“不过，这也离不开林崎桑你的帮助！今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为什么会是公安？


    不如说，漆川健从要被调职的非职业组，一跃成为前途无量的公安，这种事也太玄幻了一点！


    我在做梦吗？林崎悠默默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有点疼。


    不、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林崎悠不知道漆川健被调职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其中一些无法公开的事情……


    思及此处，林崎悠很快淡定下来，“请让我先和家里打个电话。”


    ……


    难得准时下班，漆川健决定请林崎悠去吃鳗鱼饭。


    林崎悠对这种酸甜口的菜食欲不深，决定点那家店的烤串。


    “……您之前说，怪盗基德要和另外一个国际大盗合作？”走在路上，林崎悠忍不住发问。


    “啊，对。”反正不是什么绝密情报，漆川健觉着多说点也没事。他掏出手机，调了照片出来递给林崎悠，“你看，这是他们的预告函。”


    翻盖式手机清晰度堪忧，但上面的字迹勉强能看清：


    “这一次我将欢迎怪盗基德成为我的盟友


    本周的13号周五晚上8点


    请于秀峰美术馆


    欣赏我们二人共同编织出的一场噩梦吧”


    不是谜语啊。林崎悠略带失望地将手机还给漆川健。


    “这个国际大盗的名字是梦魇，你应该没听说过吧？”漆川健按了几下手机，然后将它合起，收回口袋里，“我也是这次才知道的。”


    “据说这家伙是个戴着奇怪面具的男人，会和全世界的盗贼联手合作，以猎物的一半为酬劳，替他们完美地拟订窃取宝物的手法以及逃脱路径，是神秘的犯罪计划师——这段话是搜查二课的警官告诉我的——那些和他联手的盗贼，全都会在犯案第二天的天亮前被警方逮捕。”


    全世界的盗贼……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多有名气的怪盗么。


    “那些没有被逮捕的盗贼，都会在第二天身亡，怀里抱着偷来宝物的一半。”


    不知道模仿着谁的口吻，漆川健难得正经地说，“因此，盗贼中也流传着这样的传言：


    ‘凡是同梦魇联手偷盗宝物，并且能平安无事地活过第二天的人，就可以摆脱这世界上所有的噩梦，取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幸运’……”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称号叫做梦魇吗……”林崎悠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发尾，思考着。


    她总觉得这段叙述有点耳熟，或许是动画里的某段剧情，回去之后还是查一查天鹅绒房间里的记忆比较好。


    “哈哈、我也不知道啦，反正这家伙有这样的传言，说不定怪盗基德也会在这次的合作上栽跟头呢。”漆川健揣测，“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来现场看看布置——这次好像另一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也会来。”


    “我记得那人好像是叫……白马探吧？”


    林崎悠眨眨眼，“……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到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