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只要你想，我一直都会在。”


    影子弹了云泱一个脑瓜崩。


    “你在想些什么，怎么突然问到这些事情了，是发生了什么？”


    它颇有些试探的味道。


    云泱矢口否认了:“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果影子拥有虚妄之瞳，它自然就会知道她在撒谎，可它没有虚妄之瞳。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不出来你在撒谎啊？”影子嗤笑，“姑奶奶，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说没说真话我一眼便知。”


    但它不需要虚妄之瞳，也能看出云泱在撒谎，没人比它更了解她。


    是发生了一点事情。


    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无非是看见了影子的未来，那未来什么都有，除了没有她。


    云泱有些伤感，自己是死了吗还是怎么了？


    怎么可能会和影子分开呢？


    她无法对影子诉说，因为未来不可对他人语。


    “我撒谎了，你也撒谎了，不是吗？”


    小骗子，明明知道自己能看穿，还是说了一个谎言哄她。


    影子尴尬道:“我说的是真话，绝对是你那眼睛使用过度出错了。”


    “不跟你说了，有人进来了。”


    它怕云泱再问，忙窜到墙角去了。


    云泱顺着它的视线往门口看，那人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腰间束着一条宽宽的腰带，上面挂着一根古朴的笛子。


    乌楚抱着双臂跟在他后面，换了一身干练的衣服，额前的发也剪短了一点，露出黑沉沉的眼睛。


    瞧见云泱的视线，他轻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云泱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感到莫名其妙。


    “道友你好，我叫南长风，初次见面，希望你收下我的一点见面礼。”


    南长风不死心地将那颗翠绿的宝石递到云泱手里。


    总归拿过来了，图个有用。


    苍银眼神发亮，目光灼灼地盯着宝石，影子将它的头掰过去。


    云泱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接过宝石，心想这谁啊上来就送这么大礼。


    “我叫云泱，上次我和他见过的。”


    她指向乌楚。


    南长风回头，乌楚更是轻咳一声，假装没看到，跑到了门边去。


    “那我就称呼你为云姑娘吧，我早就听闻了关于云姑娘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俗。”


    他赞叹道。


    假话。


    “所以说什么我都要留一会儿，见一见拯救了响水村的大英雄，顺便问一下，云姑娘有没有成为猎鬼人的打算，或者想去四方天机吗？”


    假话。


    “当然我只是问问，你也知道，四方天机最近的猎鬼人选拔也要开始了，我是猎鬼2队的队长，云姑娘实在资质太好了，就忍不住发出邀请了。”


    假话。


    “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记住来我们2队哟，你这样的人才，我是非常欢迎的。”


    假话。


    “如此年纪就契约了龙，当真是非常幸运的。”


    真话。


    云泱揉了揉太阳穴，顿觉头有点疼，这就是虚妄之瞳的坏处之一。


    有时候看得太透了也没有好处。


    这人怎么做到十句话有九句话都是假的呢，看来那见面礼也并非送给她的，是给苍银的。


    “我想问一句，四方天机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这句话问得冒昧且大胆。


    乌楚眉头一皱，嗤笑道:“你居然连四方天机都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云泱真诚地望着他，希望他为自己解答一下。


    影子双手枕着头，超不经意地偷听着。


    乌楚一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颇有些恼怒，觉得云泱故意的。


    南长风善解人意道:“云姑娘看来不怎么外出吧，不过也确实，并非人人都该知道四方天机。”


    “但若要成为猎鬼人，就一定要知道它。”


    他的咬字极重，说到四方天机时眼睛微闪。


    云泱仔细听着，她确实不怎么出门，从前被关在家族里，后来又守在响水村里，对于外面的世界，她有过好奇。


    南长风很擅长讲故事，这是她听了之后最直观感受。


    五百年前，在这片大陆上，人不断地增多着，可资源有限，于是战争爆发了。


    国与国之间尤盛，短则一年，长则数十年。


    生灵涂炭，人间满目疮痍。


    就在这时，转机出现了，却是死亡的赞歌。


    天空出现裂隙，恶鬼从里面诞生，无穷无尽，蚕食着人间一切生物。


    人们惊慌失措，寻不到解决的办法，各国宣布停战，全力投入对抗恶鬼的战线中。


    但效果甚微，大量的人死去，鲜血重铸了大陆。


    有人说这是神降下的惩罚，对于人类频发战争引起争端的惩罚。


    于是裂隙被称为神罚。


    那只能等死吗？


    人类一度陷入绝望，直到救世者的出现。


    “救世者？”


    云泱有些诧异，多么崇高的称谓，影子听得津津有味。


    “对。”


    南长风睨了她一眼，继续讲道。


    一群自称为救世者的人，建立了四方天机，培养猎鬼人，研究神罚的特点，教人们如何对付恶鬼。


    人间迎来短暂的和平。


    太过于和平，权利的拥有者就又坐不住了，不知怎么的，战争又爆发了，并且不可遏制。


    如何彻底解决神罚以及神罚究竟因何而来。


    成为了救世者们最迫切需要得到答案的问题。


    四方天机仍旧培养着猎鬼人，建立起了猎鬼队，负责解决大型的神罚，维护人间的安宁，守护世界的和平。


    “听起来像是纵容了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影子幽幽道。


    可后来变故发生了。


    南长风话语一转，吊足了胃口。


    云泱猜测道:“救世者们消失了？”


    他点点头。


    最初的救世者共有五人，自称来自异世界，被神选中，为了拯救这个即将崩坏的世界。


    他们于四方天机修建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梯，那天梯上藏着一处宫殿，听说里面不仅藏着奇珍异宝，独门功法，还藏着世界的秘密。


    整个大陆的修士都渴望踏上天梯，打开宫殿的大门。


    “他们叫什么？”


    云泱思索着。


    南长风摇摇头。


    没有人知道他们叫什么，他们只有代号。


    雪中清剑，代号明刀。


    毒雁符修，代号梅花。


    流水琴音，代号红桃。


    雾影碎刀，代号暗刃。


    孤风箭竹，代号刺鸟。


    “好酷啊。”


    影子发表感想。


    人们称这最初的五位救世者为五席，并热衷于讨论哪一席最强。


    “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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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意思是后面还有其他救世者？”


    “对。”


    “再强大的人也跨不过自然生老病死的坎。”


    他们只在现世存在了三十年。


    救世者们逐渐消失了，人们惊慌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新的一批救世者们出现，继承了上一任救世者们的代号和武器，他们才松了口气。


    但新的救世者却始终少了一席。


    南长风停了下来，影子正听得入迷呢，嚷嚷道:“咋不讲了？”


    “云姑娘看起来很感兴趣？”


    “是的。”云泱点点头，心想你讲故事的水平蛮高的。


    “那不如猜猜，当今世界有几位救世者呢？”


    “两位？”


    “我不得不说，你的运气蛮好的，就是两位。”


    南长风失笑道。


    如今只有雪中清剑明刀和流水琴音红桃现身了。


    不过他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机密总归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世间有一个传闻。


    当五席齐聚，登上天梯，打开宫殿的门时，神罚便会从人世间消失。


    “忒离谱了，这啥谣言啊！”


    影子不屑一顾。


    乌楚抱着双臂，抬抬眼皮，道:“现在知道了吧，如果没有他们，没有四方天机，大概也就没有如今的你我了。”


    云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影子嗤笑得更大声了:“世人也只会神化他们，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它好像对最初的五席颇有微词。


    南长风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欲多留，起身就要告辞。


    “云姑娘，我们先走了，期待在四方天机见到你。”


    云泱避重就轻地回答:“有缘再见。”


    门被扣上。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的静，幼龙已经抱着自己的尾巴睡着了，影子在墙边假装影子。


    云泱叫它:“影子，我要去参加四方天机的选拔。”


    “为什么？”


    这虽然是影子希望看见的结果，但它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呢。


    因为云泱是个胆小鬼，胆小到不会丢弃现在的生活，去新的地方冒险，她唯求安稳，从前是这样的。


    “我觉得，去当一当猎鬼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云泱说得含糊。


    影子:“说真话。”


    “好吧，那里也许藏着我要找的答案，直觉告诉我。”


    云泱耸耸肩，话中真假参半。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走出响水村了，去面对那些不敢面对的往事，去寻找自己不曾坚定的未来，透过虚妄之瞳，她看见四方天机藏着一切的答案。


    云泱又问到陈阿婆。


    影子告诉她，不用担心，陈阿婆好得不能再好了，能跑能跳，身体倍棒，在她昏睡的时候，又送来了一篮子梨，可惜大夫说她不能吃凉性水果，就给拎走了。


    她稍微放下了心，问了响水村的很多事，最后让影子给她拿来了纸和笔。


    影子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就在旁边研墨，看她洋洋洒洒写了两封信，忍不住开口道:“不道个别吗，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


    云泱这人向来如此，凡是有想要做的事情，就会立马去做，一点都耽误不得。


    影子常说，要是有她这般毅力，自己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道了别，我就不舍得走了。”


    云泱轻描淡写地说着。


    她这个人，最不喜离别带来的悲，所以干脆不去面对，假装从未离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