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辉在疯子身边待了三天，这疯子的生活比他想的要简单。


    在街上摆一会儿没什么用的摊，回来后去后山的树林转一圈，就会回来煮一些乱七八糟的黑暗料理。


    这生活他看着都觉得索然无味，不知这疯子怎么过来的。


    三日时间过去，药效散去，他自然恢复了。


    夜清辉站在院子里拍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满脸黑线。


    孤晚泊，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人在哪，不然要他好看。


    这么想着，火速回了一趟魔界。


    在他走后，尘满霜从外面走进来环顾一圈无人的院子，像往常一样走进屋子里，就像夜清辉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


    夜清辉回到魔界后，如他所想，孤晚泊没在。


    夜清枫听手下说自己弟弟带着一身暴怒回来，一开始还不信，抬脚走进夜清辉的轻风崖。


    见人化作本体把自己缩在床上，一副谁也不愿搭理的模样，他信了属下的话。


    对此，夜清枫无奈笑笑。


    这人怎么还是这样，生闷气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化为本体缩成一团。


    慢步走到床边，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和床上趴着的龙头对视。


    “说吧，怎么了这是？”


    好一会儿，夜清辉才不满的说道：“还不是孤晚泊那个家伙。”


    他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夜清枫听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夜清辉就知道他会笑自己，面无表情的无奈开口，“哥。”


    夜清枫笑了一会儿才忍住不笑，他弟弟和孤晚泊还真是一对冤家。


    抬手在龙身上拍拍，“好了，他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和他计较做什么，你若是实在过意不去，等他回来我和他说一说就好了。”


    夜清辉沉默几秒，不耐甩甩尾巴：“不必了。”


    他已经给那人准备好大礼了，只要孤晚泊敢回来，就能收到。


    他这么说了，夜清枫自不会再问。不过他来找夜清辉，自是有事和这人说。


    抬手在龙身上拍拍，催了他一下。


    “好了，赶紧变回来，有事和你说。”


    一听有事要和自己说，夜清辉连忙化作人形，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夜清枫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你之前托我帮你调查的那个疯子……”


    他边说边观察夜清辉的神色，后者的神色很认真，显然对这个结果很在意。


    很可惜，他只查到了表面的东西，摇摇头低声开口，“那疯子和你说的一样，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夜清辉的面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没说什么。


    夜清枫怕他担心一些别的东西，安慰性在夜清辉肩上拍拍，“别担心，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我一定及时告诉你。”


    夜清辉没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了什么其他的打算。


    他不再说，夜清枫更不会继续说这个话题，想到之前这人托自己查的另一件事，旋即开口。


    “对了，你之前托我找的附魂灯，找到了。”


    一听这个，夜清辉瞬间急了几分，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在哪？”


    夜清枫握住他的手腕，温声说道：“别急，我会告诉你的。”


    夜清辉并没有因为话放开他，反而抓得更紧，夜清枫只好告诉他，“在浮云城。”


    知道夜清辉想问什么，摇摇头无奈道：“很抱歉，只能查到它在浮云城，但具体在什么位置，我不知道。”


    夜清辉抓着他手臂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放开了他。


    低眸沉思片刻，斟酌开口，“我知道了，我会去那里看看的。”


    附魂灯能够凭借他人生平的物品找到人的所在之地，只要能得到附魂灯，说不定能找到尘满霜在哪里。


    看他若有所思，夜清枫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弟弟要做的事他向来拦不住，可这次，他自私的不想让夜清辉继续下去。


    盲目的去找一个不知还存不存在的人，宛如大海捞针。


    况且，这么多年，夜清辉应该早就找到了，但他没有。


    除了人不在了，或者故意躲起来，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若是第一个他可能还能说服自己的弟弟，若是第二个，他根本不可能说服。


    夜清辉是个死犟的人，认定什么就是什么，不可能会轻易放弃。


    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在夜清辉找他帮忙的时候，他都会尽力帮忙。


    他想，就让他找到尘满霜吧。


    至少，不用再看到他弟弟做出一些危险的事了。


    等他收回杂乱的思绪，抬眸时，夜清辉已经不见了，空旷的床上只有他留下的一张字条。


    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有事告知，迅速归。


    夜清枫看完他的纸条，抬手烧掉，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这里。


    ……


    夜清辉在三日后到达浮云城。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在这里遇到一个让他意外的人——那个疯子。


    和疯子对上的那一刻，双方皆是一愣。


    到最后，还是疯子开口打破诡异的氛围。


    “夜少主，又见面了。”


    见到他，夜清辉就想到自己被这人威胁拉去当枕头的事。有些不想搭理他，好在疯子也不介意。


    二人就此别过，岂料，在不久后又相逢在茶馆之中。


    疯子无奈耸肩，“看来，夜少主和我有缘。”


    夜清辉没理他，疯子并不怎么在乎这一点。


    原本应该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出乎意外的在茶馆一起喝起了茶。


    夜清辉是因为追踪术在这里追踪到了一些东西，便想着留在这里看看。


    喝着茶打量楼下的情况，同时不忘瞥一眼对面的疯子。


    倒是不知这人在这里做什么。


    轻咳两声，刚要问问这个疯子，一楼先传来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尘满霜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知。”


    ……


    捕捉到敏感的话题，夜清辉整个人都认真了几分，疯子对他这点变化尽收眼底，心中道有意思。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意味深长地盯着楼下，倒是有些好奇这些人会怎么评价他。


    下一瞬，便听楼下大言不惭的话传来。


    “还能怎么样？”


    “我看，不是死了，就是做缩头乌龟躲起来了。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现身。”


    “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亏当初还将他称作战神，真是污了这名讳。”


    “如今修真界唾弃他，真是活该。”


    ……


    听到这里，“咔嚓”一声，尘满霜转过头看到夜清辉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随后，便见夜清辉满脸黑线转过头，一楼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夜清辉不满的喝了口茶，脸上的阴沉并未消下去。


    尘满霜见他这样有些恍惚，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有人会为他露出这种神色了。恍惚的同时，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顿了顿，故意开口补了一刀，“生气了？为什么？”


    夜清辉只道：“有些东西，不知道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就一定不对？”


    尘满霜铁了心故意和他作对，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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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若是……”


    话到一半，夜清辉无情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是。”


    听着他如此坚定的话，尘满霜再次失神，一瞬间连反驳的话都忘了。


    夜清辉扫了一眼鸦雀无声的一楼，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疯子身上，透过他凌乱的额前碎发和他对视，就像要把他看透一样，嘴上不忘反驳他。


    “他不会是轻易退缩的人。”


    静默几秒，疯子嗤笑出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屑道：“说的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


    他说着，观察着夜清辉的神色，慢慢说出剩下的话，“百年前大战他没做到该做的是不争的事实，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你如何能断定不是他故意退缩？”


    夜清辉盯着他，眸内的情绪让人看不透，好一会儿没说话。


    就当尘满霜以为他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夜清辉低笑一声后开口，却是否认他的话，“我并不了解他。”


    “但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一个把安宁看的比自己都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退缩。


    尘满霜愣住了神，好似被问住了。


    夜清辉淡淡扫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一番，回忆着往事缓缓道：“用一件事去批判一个人这本身就是不对。”


    说到一半，讽刺一笑，才继续说下去。


    “都说百年前大战，可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参与的人不是也没有人知道吗？”


    见疯子不说话，他便一字一顿继续说道：“说到底，依旧是口说无凭，无端造谣罢了。”


    尘满霜无话可说了。


    他承认，这话他一句都反驳不了。


    夜清辉就知道他反驳不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端起手中的茶杯，无趣味的把里面的茶水倒进另一个空的茶杯之中。


    作势无意道：“他们，最喜欢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担心疯子不理解，便好心提醒道：“他们最喜欢的不就是把高高在上的人拉下来吗？”


    “自以为掌握他就能掌握一切，然后慢慢毁掉他，再唾弃他。”


    “从而毁掉一个人，达到他们内心贪婪的恶念。”


    人，不过如此了。


    这世上，最多变的就是人心了。


    人们唾弃他，却又不得不仰仗他。


    所以他们慢慢地在两种不断变化的心理之间反复扭曲。


    到最后，彻底疯狂。


    既然自己得不到想要的，那就把他也变得和自己一样狼狈不堪不就好了？


    这就是人心的可怕之处。


    都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没有人会相信，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早已面无全非。


    嫉妒一个人，从而想要毁掉他，企图通过造谣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看似聪明实际蠢的要命。


    尘满霜根本无话可说，更是无法反驳，这些话像千万把刀子扎进他心中，涌现出来无限酸意灌满他的心脏。


    多少年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这种话了。


    久到他想不到居然有一天还能看到有人站在他身边为他说话，久到他不知今夕何夕。


    甚至有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想，如果他和夜清辉的交情深，说不定这人能成为他的知己。


    只可惜，已经太晚了。


    他早就不是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人了。


    对他来说迟来的感同身受，同样已经不重要了。


    他走神走的严重，没有关注到周围悄然变化的景象。


    回神时，所处之地已经不是客栈而是被卷进了一片虚幻的陌生之地。


    夜清辉站在他身旁抓住他的手，金色的瞳孔暗沉下来，低声提醒他：“小心，有东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