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别看,别听……

作品:《我们谈谈

    黎昀手背贴上时恪的额头,问:“咳嗽了?”


    仍然烫,甚至还有升高的趋势。


    时恪迷蒙着眼,怕被看出端倪,只顺着说:“刷牙呛到水了。”


    黎昀瞥到锁骨露出来的一片红痕,有些东西已经不言而喻,他忍着情绪,道:“先去床上把被子盖上,我给你处理手上的伤。”


    步入房间,书架占了一整面墙,摆满了各种美食和摄影类书籍,再往里,开着两盏床头灯,两米宽的床搁在正中央,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墙角的一株龟背竹。


    干净,温暖,生活气息,和黎昀身上亲和又矜贵的气质很像。


    时恪坐上床,有些局促的不知道手该往哪放。


    黎昀一手端水,一手拿着消毒用品走了进来,说:“钻进去,要是发展成高烧还得再去趟医院。”


    发烧的时候肌肉都是酸痛的,轻软的被子落在身上,仍是蹭得疼,时恪的脊背靠在床头,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黎昀将水搁在床头柜,拆开一袋新的棉棒,“待会儿睡前再喝杯水。”


    时恪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只“嗯”了一声。


    类似的场景几个月前才发生过,当时是医院,而这次是在黎昀的家里。


    “手,”黎昀坐在床边,用棉棒蘸上消毒水,“泡了水不处理容易发炎。”


    掌心落着五个月牙状的甲印,被掐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色。


    这种程度的伤,时恪觉得甚至不如蚊子包来的严重。


    不过他不想拒绝,就当是发烧的小孩可以任性一点。


    好比从前,他也是只有生病了,时艳才允许少画十张速写。


    黎昀托着他的手,移到床头灯可以照亮的位置,一点点往上涂药。


    “知道是谁干的吗?”黎昀略去事发经过,问得直接,两人也都听得懂。


    时恪摇头道:“不认识,”又说,“不过我砸了他一瓶子,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


    黎昀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握着手的力气不自觉加重了些。


    如果还有其他意外发生呢?如果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呢?


    给别人说道理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落到自己身上却又没了原则。


    黎昀紧抿着唇没说话,人好像总是这么奇怪,这么拧巴。


    时恪感知到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便问:“你在生气?”


    “如果我没去怎么办?”黎昀换了根棉棒,又托过他的左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时恪的视线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光影将它雕刻成锋利的线条,与平时那副温柔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没回答,或者说不确定该不该回答。


    有时候时恪觉得自己挺矫情的,想要,还是不想要,没个明确的目标。


    自从遇到黎昀之后,生活奇妙的像个斑斓的泡泡,好像他也是一个正常的,可以追求长久关系的人。


    好日子过久了,忘记自己是从哪滩泥里爬出来的怪物,而躯体化发作的症状就是一声指令枪。


    “砰”地一声,泡泡就碎了。


    黎昀擦伤口的动作很细致,有几处血痕落在那条横贯虎口的疤上,袖子盖住了一部分,他稍稍往上掀了一些。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往回扽的力道,黎昀托得很稳,可惜时恪的逃脱没成功。


    黎昀抬眸看了他一眼,对方却在回避视线,时恪躲闪道:“可以了。”


    时恪的左手是发着颤的,握在手里的体感比肉眼看更加明显。


    黎昀放下棉棒,拇指抚上掌心虬结的疤,愈合后的皮肤泛着粉红,他目光珍重而虔诚,像在用指纹记录着什么符号。


    “以前受过一点伤,很早落下的毛病,”时恪担心他自责,还怕再掀开衣袖发现些什么,只能补充道,“已经好了,不影响的。”


    水温散得差不多了,黎昀放开他的手,摸着杯壁确认好温度,“喝了睡吧,门别关紧,我就在外面。”


    夜阑人静,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


    黎昀倚靠着沙发,捏了捏眉心,受过一点伤?


    什么样的伤?


    夏日午后的太阳最是毒辣,蝉声无歇,破旧的风扇“嘎吱嘎吱”响个不停,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原地解散,却固执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时恪睁眼的时候头还昏沉着,朦胧间瞥见窗外杂乱的电线,搅成一团,根本分不清从哪头延伸过来。


    还没等他完全清醒,下一秒,大腿传来一阵粘稠又粗粝的触感。


    他低头看去,一双臃肿肥腻的手正贴在腿间,揉捏着往更深的地方攀抚。


    “啊!!!”


    男人惨叫出声,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怒目切齿道,“小兔崽子你敢弄我?!”


    时恪死死握着从枕头底下抽出的刀,站在最边沿的床脚,双手却不住地发颤。


    这个男人他认识,住在巷口第一栋楼,开麻将馆的老板。


    男人吐了口痰,爬上床要拽他的衣服,“老子花三百块不是为了挨你一刀的,你爹欠的钱都够老子玩儿上八百回!”


    时恪跳下床,将角落里的一块木板砸了过去,那是他在废品店花五毛钱买的画板,现在断裂成了两半。


    男人捂着头倒在床上,血蹭上床单,洇出大朵大朵的红花。


    房门紧锁,时恪无处可去,只能将随手抓到的都一股脑儿全扔了过去。


    男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混乱间抓住了他的衣襟。


    只一瞬,时恪的肾上腺素开始狂飙,不记得冲过去挥了他几拳,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他握着刀抵住男人的脖子,眼泪失禁般的下落,却毫无知觉似的,大吼着,嘶喊着。


    “再动我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眼前模糊成一片水色,男人求饶着,他握着刀不敢放松,往男人眼睛重重掼了一拳,随即打开窗户翻了下去。


    周身空间陡然扭曲,像交织的污泥,再一晃眼,女人的哭喊重新将画面撕裂。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时艳被压在身下,被人拽着头发一下下往地板上撞。


    时恪扑了过去,跳上去锁住他的脖子,又被一道蛮力摔在墙角。


    男人双目充血,转过身来,掐着他的脖子,狠骂道:“你是老子的种!还敢跟着这个贱人跑?跑到哪我都能弄死你们!”


    巴掌落下来的瞬间,人影又消散了。


    这次不知道是在哪个“家”里,为了躲他,早已记不清搬过多少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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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烧得通红的火钳触在皮肤上,激起滋滋啦啦的声响,血渍模糊了时恪大半边身体,唯独脸上干干净净。


    “你也就这张脸跟老子像了,跟我说说,下次往哪躲?”


    时恪的手被反折过去,身上,手上,腿上,似乎哪里都是痛的,又似乎哪里都没了知觉。


    为什么不叫喊呢?


    潜意识在告诉他,不会有人来的。


    时恪倔强地瞪着眼睛,看见楼上邻居都挤在窗户边。


    偶尔窃窃几句,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偶尔侧过耳朵,好像生怕听漏了什么声音。


    可真要叫着喊着,他们又像聋了一般,张望着,无奈着,再说上一两句哀叹的话,换来几分心安理得。


    虽说人和人经不起比较,可要是发现身边还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那便舒心了些。


    雨,无止无休。


    时恪忽而又站在天台,脚下是灰暗破败的楼,一栋连着一栋,延绵着不见尽头。


    男人在他身后笑得大声,扔了颗石头过来,不偏不倚地正中时恪的后颈。


    “觉得我不上台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一哆嗦就出来的玩意儿。”


    时恪往前一步,就快挨到边缘。


    视线被水汽模糊,影影绰绰,看见楼下站着个人。


    温柔的,舒朗的,散发着松木味道,像风一样轻。


    那人打着伞,身上落着柔色的光,和周遭的灰暗割裂开来,格格不入。


    他驻足在楼下,像是要抬头寻找什么。


    两人像是离得很近,可伸手怎么也触不到边。


    ……


    时钟已经走到第三圈,黎昀放下手里的书,听见卧室传来微弱的声响。


    轻轻叩门,在得不到回应的第三秒,推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拧着眉,发丝被沁湿黏在脸侧,他微不可查地呜咽着,拼凑不成完整的句子。


    黎昀轻声唤,“时恪?”


    被子一角掉落在地上,黎昀重新塞回他的身下,隔着布料仍是触到一片滚烫。


    他取了毛巾,细细将额上的汗擦了,再将退热贴贴上。


    时恪烧得嘴唇干裂,眼睫快速震颤,像是被困在梦里。


    黎昀俯下身,试图唤醒,陡然间却被扯住了衣服。


    时恪抬手拽着他,宽大的袖口顺着动作滑落下去,露出了一截明显与肤色不同的痕迹。


    夜里的光昏昏暗暗,黎昀不敢确定,捏着衣袖,极缓极慢的往下拉,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一道……..两道,三道……


    数不清的交错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在月光下泛着苍莹的白,从小臂向上延伸,直到隐入袖子遮掩住的地方。


    黎昀的呼吸有些乱了,视线顺着衣袖再游移到领口。


    那里被蹭开了些,露着半张肩膀,上头覆着的褶皱像枝蔓,像皮肉绽裂又融合,反反复复,不得痊愈。


    他怔忪伸手,却又滞在半空,睫毛颤抖着,终是移开红了一圈的眼睛。


    雨如狂潮,时恪终于触到了那人的衣角。


    手上的血渍被冲刷成浆,他沙哑着嗓音,低声的祈求被湮没在这场大雨。


    而黎昀的耳边落下了破碎的哽咽。


    “别看,别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