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被阴湿兄长盯上后

    直至翠红第二声唤,沈姝才回过神来,待翠红靠近身过来,她勉强稳住心神,才没让自己瘫软在地。


    她调整呼吸转过身,迎面吹来一阵风,吹得她发丝乱颤,却更平添了些娇柔的美态。


    不敢再多思,多想,她眉头一皱,轻轻嗯了声:“好,我知道了。”


    声音有些沙哑,听得翠红一愣,又见她眼眶红红,脸色苍白,不禁心里一惊。


    “姑娘你这是…”她张了张嘴,眼看沈姝往前走,连忙跟上她。


    急声道:“姨娘眼下正发脾气,姑娘你又这个样,等会儿不论姨娘如何,说些什么,姑娘你也别和她置气,千万别想不开啊…”


    原来翠红还道她一时难过,为了这门亲事,被姨娘从中阻拦,在此地暗自神伤,所以不免见了,也心疼难受。


    主仆二人越走越快,沈姝只是含糊应了声,又说:“不必担心,我晓得如何的。”便不再回答翠红了。


    --


    回到兰香苑,不等她进屋里,便听到阿娘摔东西的声音。


    沈姝推开门那瞬,完全没有地方下脚,满地的瓷器碎片,像是被打劫了一番。


    从小到大阿娘泼辣的性子,遇事不顺便拿那些茶杯出气,她早已习以为常。


    很快听到里头的声音,而后对上怒气冲冲的脸,阿娘像是要吃了她一样,就差没扑过来,扇她一巴掌。


    “你这死丫头,还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先斩后奏,背着我将那穷鬼招惹回…”


    “不要脸的赔钱货,枉费阿娘一片心血,将你个白眼狼拉扯大!”


    “你这个没良心的坏胚子…”


    “不要脸的小娼妇…”


    她的阿娘扭曲着嘴脸,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话,那样中伤她这世上最亲的人。


    沈姝冷眼看着她歇斯揭底的发疯。


    可以说她们这对母女缘分,也是时候到了尽头,就连敷衍一句,她也懒得做了。


    沈姝冷声道:“女儿和王秀才的事,阿娘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总之女儿心意已决,死也不会如阿娘意,嫁苏老爷做续缘的。”


    “阿娘要闹的话,只管闹个够,女儿便不奉陪了。”说着转身要走。


    张月娥拉住她,气得放了狠话:“你这个死丫头,你今日敢踏出这道门,阿娘就死在你面前,也不活了!”


    沈姝被气笑了。


    她脚步一顿,慢慢回过头来,张月娥还以为她怕了,面上露出几分得意。


    可谁知她算盘落空了,沈姝道:“阿娘何必呢?明知我不会听您的话,这样下去有甚意思?阿娘您若再逼女儿,女儿大不了也陪阿娘一块,也死的干净,这样两不相欠,一了百了。”


    “阿娘您说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好?”


    张月娥闻言脸色大变,气得胸口起伏,只喘着气:“你,你…”


    眼看硬的不成了,她咬咬牙,又软声:“阿娘都是为了你好啊,乖女。”


    “你这傻丫头,难道忘了在宁江的苦日子?”


    说到宁江往事,张月娥眼眶一红,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毕竟那段在宁江的日子,过得虽清苦,可于沈姝而言,是她幼时难得的温情。


    那个时候阿娘还不像这样,记忆里的母女情,也比眼下不知好上多少。


    只听阿娘絮絮叨叨,用宁江的乡音,叙说着往事。


    “阿娘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要多,忠言逆耳啊,乖女。”


    “你不爱听这些,阿娘知晓你是一时迷了心窍,可往后你真和他过日子,要什么没什么,山穷水尽的时候,才明白阿娘的一片苦心。


    “阿娘是过来人,也年轻过,怎会不明白你女儿家的心思,当年若不是阿娘遇人不淑,也不会委身…”


    什么遇人不淑?什么委身?


    话音刚落,又欲言又止,沈姝对上张月娥眸光,似说漏了嘴,有些不自然的躲闪,在她眼里一晃而过。


    很快,她又换回了金陵的吴语,继续道:“总之阿娘不会害你的,贫贱夫妻百事哀啊,乖女!”


    “等到年老色衰,还剩下什么?”


    “男人靠不住,唯有银钱傍身,才是最稳妥的。”


    “你嫌苏老爷岁数大了点,可你这丫头也不想想,岁数大也有岁数大的好,他一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东西,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着,看了看沈姝娇花一样的脸。


    后面越说越不像话:“你要真的嫁过去,顶多伺候一下,指不定连身子也不必破,等他两腿一蹬,苏家偌大的家业,还不是你这丫头的。”


    尽管张月娥说得天花乱坠,可沈姝只是心里冷笑,她一声不吭听着,任由张月娥说破嘴皮子,心却像磐石一样,早已飞到了王秀才那头。


    --


    话说王仲平这头,沈枝山对他倒是满意,并没有像张月娥那样,嫌弃他出身不好。


    反倒是欣赏他勇气,明知自身条件有限,也敢登门拜访,求娶他家的四丫头。


    对四丫头的亲事,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从未想过?


    左右想着长子还未成家,另外两个姑娘也不小了,前阵子家里有冰人来,也带去相看了,日子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也差不了多少时日,他眼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是金陵的富庶之家。


    可到底还是差了点什么?而眼前这个年轻人,虽文弱书生一个,可从他谈吐来看,学识也不低。


    而因家贫拖累,没能一心去考功名,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难求?


    他以商人特有的眼光,极为看好这个年轻人,想着若四丫头能嫁过去,待往后这年轻人入仕,也算是为他沈家带来一些利好,也无不可。


    王仲平被他盯着看,如坐针毡,原以为是今日太过唐突,难免太过失礼。


    是以沈老爷才打发了众人,单单留下他一个,想来正是要发难他,多少也留了他一些脸面。


    “沈老爷。”他拱了拱手,正色道:“沈老爷有话不妨直说,在下受得住,只不过在下对沈姑娘一片真心,若沈老爷只是和世俗一样,认为在下不该痴心妄想,劝在下放弃沈姑娘,那么恕在下不能从命了。”


    王仲平不卑不亢,又补了句:“在下一颗真心,在旁人眼里,不值一提,可假以时日,在下一定会让沈老爷刮目相看,在下会向您证明,绝非说说而已。”


    他心道,今日不宜谈求娶之事,倒不如从长计议。


    说罢这话,便想要起身告辞,只听沈枝山朗声笑道:“年轻人你想娶四丫头,也不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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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好了,先把这门亲事订下来。”


    王仲平闻言,还以为自个听岔了,激动之下,就连手指也发颤,差点一个不稳,将手里的茶盏失手落地。


    “沈老爷你意思是…”一句话未落,却被沈枝山打断,他看出王仲平心思,也不想太快如他意,便拿出生意人的买卖经,谈起了条件。


    沈枝山笑道:“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沈某也有条件的,过几个月会试,正好一见真章,是龙是蛇,一试便知。”


    “倘若你真有本事,沈某也不会食言,一定亲自为四丫头准备好嫁妆,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那意思是先定亲,也是想试试他,真正中榜那日,他才能真正得偿所愿。


    即便如此,对王仲平而言,还是难以克制激动,连声道:“多谢…多谢沈老爷成全。”


    又补了句:“改日,改日在下会请冰人送庚帖来,亲自送到沈老爷手里过目,看看合不合适?至于聘礼沈老爷尽管开口,在下或许眼下没有,但日后一定会补上缺口。”


    过了两日,冰人果然上门了,带着王仲平的庚帖,拿给沈枝山过目。


    待算过后没问题,又要了沈姝的庚帖,两者相互交换,也算是告一段落,礼成了。


    沈姝得知这事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张月娥气得要疯了,却因这事是沈枝山做主,也不好出言反驳,只能憋着一肚子火,默默受着。


    只不过母女二人,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气氛也犹为古怪,翠红也怕了她们这对母女,像仇人一样,谁也见不得谁好。


    她夹在中间,两面为难,最后索性也不劝了,想着骨肉亲情,心想着左右过阵子,也就好了。


    --


    然而比起张月娥,沈姝最担心的,还有一件事,便是沈少珩。


    那日在林中对决,兄妹二人几近决裂,为了离开沈家,她不惜一切代价,和兄长翻了脸。


    说来也是稀奇,自那日以后,她许久未见到他了。


    后来听管家说,说他这个兄长去了宁江,有买卖要谈,兴许一两个月,不会回。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听得这句话,她日夜惶惶不安的恶梦,也彻底消失了。


    宁江山高水远,风景确实大好。


    比起金陵的繁华,这儿更像是鱼米之乡,江面上泛起一片扁舟,摇摇晃晃,向岸边驶来。


    艄公遥手一指,对舱内人道:“这位郎君,您瞧瞧看,下了岸往前走,便是宁江水乡的寨子,您要寻人的话,只管往里走便是了。”


    话音刚落,从帷幔后传来一声:“多谢。”


    而后伸出一只手,挑起眼前帷幔,舱内年轻人探出头来。


    艄公南北跑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可生得像眼前这样清俊的郎君,还是头一回遇见。


    年轻人出手阔绰,只看了身边小厮一眼,一两银子到了手。


    可比他来回十几趟,还赚得多。


    “这…这可使不得,郎君快快收下,老夫做这门营生半辈子,童叟无欺,怎能收…”


    “老人家不必客气。”年轻人含笑:“这是您应得的,全当向您打听的好处,您老拿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