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琼枝宴

作品:《长公主(重生)

    天色已然昏暗,像是绸缎将宫灯细密遮挡,只透出浅浅莹色动人。


    羊肠小路幽静,四面花树,抬眼可见不远处灯火辉煌,簇簇风声摇曳树树桃花香。一片桃花从眼前飞落,姜回忽然察觉到不对。


    时人喜香,宫中妃子尤甚,香囊香丸各色琳琅,连屋中也是香气满盈,馥郁氤氲。可眼前宫人身上却“干净的很”,仿佛如水,没沾染半点气味。


    “你叫香月?”姜回鸦羽般的眼睫微动,脚步慢下来。


    “是。”香月道。


    “是宁妃跟前的人?”


    “奴婢粗笨,只堪领了洒扫。”


    一个洒扫婢女虽不能入殿内服侍,也因经常做些苦累活计,腰间鲜少系有配饰,可这是宫外平常人户,而那些勋爵人家则更讲究,婢女会将香囊系于肘下藏于袖中,因此也叫做藏袖香。


    宫中自然也是如此。而这个宫女却身无半点香气,更像是在特意掩盖什么。


    姜回脚步一停,漆黑的眼一片墨色。


    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继续跟着她走。


    奇怪的是,一路走到暖阁外也没有任何异常。


    “长公主殿下,归云阁到了。”


    接风宴设在暖阁中,因着“携琼”的缘故,这接风宴便有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琼枝宴。”


    不同于以往所见暖阁的狭小僻静,眼前这座归云阁建的极是气势恢宏,看上去威严气派。踏入其中,便先闻到一股特别的淡雅香气。


    眼前灯火煌煌,亮如白日。水波流动间隐约可见曲折回廊,两壁辟粉白花墙,迎春、杜鹃、山茶,梁上烛灯从上往下漫渡过来,霞光灿灿,簇簇团花如云瑰艳,却又有披纱携雾、清新纯澈动人。


    中间置紫檀边座雕绿石螭龙宝座屏风,男女分席而坐。


    姜回踏进来,暖阁内顿时一寂。


    立在大殿之上的少女,着一袭月白珍珠广袖衫,大红色金绣忍冬顺领而下,头戴金丝凤冠,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走动间琅琅轻响,一双乌黑的眼眸平静的看着前方,步履轻移间是让人屏息的雍容尊贵。


    “—长公主殿下到。”


    太监一声唱和,众人这才恍然回神,连忙行礼。


    “长公主殿下万安。”


    唯有裴元俭低眸把玩着手中酒杯,似乎对姜回的到来全然不觉。


    姜回暼过他冷峻无波的脸,这样也好。


    人与人之间的来往,本就是待价而沽。


    他们不再是盟友,自然就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


    装作不认识,与他们彼此而言,都是少一桩麻烦。


    姜回不再想,抬手免礼。


    眼下上首共空着五个座位,除了最中央的龙椅,两侧同样空着两个位置。


    引路的宫人早在暖阁前便已经退下,便是在,一个洒扫宫女也不会清楚她该坐在哪里。


    姜回眼眸闪过一丝冷光,这是在故意给她难堪。


    她眼神扫过下方那些貌似恭敬的一张张面孔,心里清楚她们都会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冷眼旁观她如何应对。


    这也决定了她们将来会如何对待她这个乍然回宫的长公主。


    姜回垂垂眸子,双手自然的交叠,就那般姿态闲适的立在原地。


    她神色轻松,可那些底下的官员家眷却暗暗叫苦。


    她们是臣,断没有臣子安坐,长公主站着的道理,于是便只得跟着站。


    偏偏姜回还莞尔笑着:“诸位不必客气,继续吃茶饮酒。参加宴会自然尽欢才好。”


    “长公主殿下客气,臣等……喜欢站着。”他们不清楚姜回为何站着不动,只有那些极清楚内宅争斗又身份显重的宗室夫人,才大概猜到姜回初初回宫,对宫中规矩一知半解,怕是不知坐在哪里。


    但猜到和解围又是另外一回事,毕竟,这宫中敢刁难姜回的,屈指可数,也是她们绝不会轻易得罪的人物。


    只能说,权衡之下,姜回无疑是不够尊贵被舍弃的那一个。


    裴元俭端起酒杯,用余光扫了姜回一眼。


    今日宴会,来的都是盛京权贵,就算是内里再如何败落的家族,也会想法设法穿着金玉,繁复鲜亮。


    唯有姜回衣着浅色,只那发冠金钗点缀出皇家威严,相比起其他人却素淡许多。


    满堂盘根错节,只有那个女子身无依靠,分明已然身份不同,却好似被隔绝一般,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仿佛天地之间,仅有她一人。


    前路如履薄冰,后路,…


    哪有什么后路?


    她退无可退。


    裴元俭执杯的手一顿,酒杯不小心的倾斜,洒了他身侧人一袖。


    明昭低眸,看着自己袖底湿漉漉的滴下一道小溪,缓缓转头看向裴元俭。


    用眼神问,这是什么意思?


    裴元俭坦然的换了只酒杯,只当没看见。


    明昭看向殿中站着的人,又看向漫不经心坐在那的裴元俭。


    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心中好笑,这人让他办事就不能直说,还费他一身好衣衫。这可是千金阁的绣娘花了半年才做成的。


    但,帮姜回也未尝不可。毕竟,她还欠他一顿饭。


    “长公主殿下远道而回。”明昭站起来,“理应敬一杯薄酒为贺。”


    明昭一袭利落的青色云缎锦袍,长发以白色丝帛高高束起,眉毛很浓,眼眸如一弘漂亮泉水,嘴唇亦是红润。


    因他个子高又生的俊俏,很难不让人觉得亲近讨喜,他站着从酒桌前走出来,好似柳枝河边走来的翩翩少年郎,连这大殿都多了几分鲜灵活气。


    瞧见姜回眸光落在他滴水袖间,他大咧咧一笑,毫不在意的拎起袖子随手一拧,他声音清亮,走路稳健,发带在肩后自由晃动。


    身后映着明亮灯光,好似掬出一捧春日骄阳。


    “一身衣服而已,湿了便湿了。”


    瞧着众人目光直直盯来,他也不在意,“反正在皇叔这里,我没规矩惯了。”


    “多年不见,长公主想必定然已经不识得我。”


    “我叫明昭。从小在皇上跟前养大。”明昭笑着,却不曾提起和姜回之间或许有亲,显然虽玩乐不羁但却注重分寸,不让人觉得讨厌。


    “明世子。”姜回从善如流,自然明白他是在告诉她装作彼此不识。


    “长公主殿下对盛京这些名门贵眷想必也不曾识得,不如坐下来让诸位依次介绍。”


    他点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侍奉在后的宫人自然不得不出来为姜回引座。


    虽自我介绍过去不曾有过,但姜回身份尊贵,又有明昭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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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在前,便也笑着说起来。


    一时间暖阁气氛再无方才冷寂沉沉。


    不稍片刻,皇帝携宁妃,端王平王姗姗来迟。


    跟在后面的还有那位风头正盛的云麾将军薛衡。


    “这薛将军不是在牢狱之中吗?”


    “皇帝打了薛衡几十板子,又关了几天,怒气消减,也算对谢家有个交代。更何况薛衡刚立大功,再关下去也不可能。便借着接风宴的由头放了出来。”


    一阵窃窃私语,皇帝坐下,“方才发生了何事?远远便笑声。”


    太监耳语一番,皇帝故意扳起脸:“明昭,都快加冠了还不改改你这顽劣脾性,这也是你能胡闹的地方,还不快去换了衣衫,不成体统。”


    明昭行礼站起来:“皇叔,侄儿这是为您与长公主团圆高兴,这才一时失态,看在长公主的面上,您也不能怪罪我。”


    “再说,这身衣衫可是我好不容易讨了您的赏才在好几个人手中买下的,自然也该穿够才能换。”


    皇帝顿时被他一脸得意又不舍的模样逗笑,“不过一件衣衫而已,等明日便让内务府送几件新的去你府上。”


    明昭笑嘻嘻谢恩。


    “秦家的是哪一个?”皇帝目光梭巡。


    明昭的手顿时紧了紧。


    秦芜从最末端席位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恭敬跪下,不卑不亢道:“臣女秦芜拜见陛下。”


    这声音清灵又悦耳,好似冬日的雪般净透,穿一件的双蝶绣花襦裙,袖口与领口绣了精致淡雅的芙蓉花,满头乌发随动作垂落肩头,一举一动都是嫡女的规矩稳重。


    皇帝随意点头,只对明昭道:“都要成亲了,日后也该手心如你父亲一般为朝廷效力才是。”


    明昭:“臣向来武功不成,文采平平,也没什么大志向,这等重任臣万担当不起,有几亩田足够养活妻子余生乐哉。”


    皇帝佯怒:“你倒是对自己清楚的很。”


    “皇叔有千万能臣辅佐,侄子正好在皇叔身边躲躲懒。”


    皇帝厌烦的让他回去坐着,举杯道:“今皇妹归朝,又有薛爱卿立功而回,实乃喜上加喜,诸位爱卿与臣同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来人,舞乐。”


    一阵琵琶声响起,衣着红纱、腰系金色圆片腰链,佩头纱面巾和臂钏的舞女莲步轻移,金片摇曳之下,女子纤细柔韧的腰部如灵蛇一般扭动,脚尖轻点,说不出的曼妙夺魂。


    “这舞倒是有几分新意。”皇帝目不转睛看着当中腰系猫眼串珠的舞女,只觉那猫眼活灵活现,勾着他的目光。


    “陛下,这些是宫里最近新排的舞蹈,名为桑林舞。”


    一旁的小太监瞧见皇帝的神色大喜,不枉他特意从宫外的醉金楼请了舞娘来教。


    宫里会跳舞的美人不少,但皇帝什么绝色佳人没见过,因此这“眼前一亮”就格外重要。他这两日正为这事苦难,宫外的兄弟便递了信说宫外的醉金楼日日客座满盈,里面美酒戏舞直让人赞叹梦里一般,说的天花乱坠。


    他揣着怀疑去了,后只道“人间竟有此妙处”。


    当即从宫里挑了容貌出色的舞女出宫去学,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有今日的舞。


    “赏。”皇帝大悦道。


    小太监一脸喜色,叩地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