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懒得寻摸新地方，所以还住了以前那家客栈


    楚烨交了房钱就要去借厨房，被孟昭拉了回来。


    “那些事让客栈的人去做，你老去厨房转悠什么？”


    这段时间只要是住客栈，楚烨几乎都会去借厨房给孟昭做饭吃。


    “我想给你做，怕别人做的你吃不惯。”楚烨笑嘻嘻道。


    孟昭之前吃了二十几年别人做的饭，也没什么吃不惯的，不过既然楚烨这么坚持，她也就不拦着了，任凭他去厨房忙活去，自己则是回了房间，坐在窗边发呆。


    这还是去年他们住的那家客栈，窗外的蔷薇发了新芽。


    孟昭摩挲着那块缺了角的玉佩，盯着那片花架看，看得累了，就闭上眼睛小憩。


    楚烨给阿蘅单独做了饭，当然也是让阿蘅单独吃，免得阿蘅来打扰他们。


    不过他把给孟昭做好的饭菜端去孟昭房间的时候，孟昭已经坐在窗前睡着了。


    孟昭靠着窗棂，手里还拿着那块玉佩。


    “阿昭。”他轻轻喊了一声，“别在这儿睡，免得着凉。”


    孟昭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蓦地笑了。


    她拉着楚烨的衣领，把人拉下来，跟他接吻。


    楚烨惊诧，但也顺从。


    缠绵许久，孟昭才将楚烨放开，问他：“你说你要娶我？”


    冷不防听她说起这个，楚烨的脸蓦地红了，但还是坚定地对上了孟昭的视线，用力一点头，“嗯。”


    孟昭抚摸着他的脸，“你不是说你不娶亲吗？”


    去年的弱冠礼上，楚烨亲口说的。


    旧事被提起，楚烨有些尴尬，但还是如实告诉孟昭自己的心里话：“以前不想，是因为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想让楚元昌如愿，现在不是了。”


    他在孟昭面前蹲下，把孟昭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仰头看着她，“我不会娶一个不爱的人，再将她空房冷落，让她步我娘的后尘。可你不同，阿昭，你和别人都不同。”


    他想娶她。


    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说出如此深情的话，孟昭的心里涌起些酸涩，但她不能动摇。


    她道：“楚烨，我不能成亲。”


    这件事楚烨没有事先问过孟昭，在楚元昌面前也是突然提起，他本就怕孟昭生气，所以现在孟昭拒绝，他虽然失落，但也不意外，更加不会怨怼，只是点了点头，又笑着告诉她：“没关系。”


    他牵着孟昭的手站起来，“好了，天都黑了，我看你也累了，吃了饭早点歇着。”


    楚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做的饭菜很合孟昭的口味，他还温了酒，孟昭心不在焉的小酌了几杯。


    原本一切都好，可等吃完饭，楚烨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孟昭微微一挑眉，“你还不走？”


    楚烨搓着手，低着头不敢看孟昭，怂怂地问：“我今晚……能不能不走？”


    孟昭没说话，只是不辨喜怒地看着楚烨。


    尽管楚烨没抬头，但也大概能猜到孟昭现在是什么表情。


    怕孟昭误会，他赶紧解释：“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守着你。”


    孟昭总是睡得不安稳，哪怕睡着的时候戒备心也很重。


    他好几次看过孟昭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样子，满头大汗，惊惧不已，眼睛却又带着杀意，扇子抵在他的咽喉，随时能取了他的命。


    他心疼。


    孟昭确实经常睡不好。


    她想告诉楚烨，拾祸逼着她杀人，把她扔进蛇窟里，她周围都是蛇，筋疲力尽了也不敢把剑放下。


    可她要强了那么多年，示弱诉苦的话早已说不出口。


    所以她最终也只是没有把楚烨赶走。


    灯灭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楚烨隔着一张屏风在榻上运转心法。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床上人匀净绵长的呼吸声，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可孟昭到底还是睡不踏实。


    快到子夜时，楚烨听到一点细微的响动，他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去了床前，看到孟昭在微微发抖，身子蜷缩起来，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他轻轻握着孟昭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话：“阿昭，别怕，是我，我是楚烨，别怕。”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终于把孟昭安抚下来。


    他在黑夜中看着孟昭的轮廓，心疼不已。


    虽然孟昭没有跟他讲过在幽冥界的过往，但是那些年，孟昭肯定吃了不少苦。


    要在幽冥界活下来，谈何容易？


    “别怕，以后我陪着你。”


    总有一天，他要为孟昭驱散那些梦魇。


    也不知能不能找慕容诩帮忙配几服药，让孟昭以后能睡得安稳些。


    清晨，孟昭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的。


    楚烨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睡着了，她一睁眼就看见了楚烨的脸。


    楚烨还没醒，他双目闭着，嘴唇微张。


    孟昭指尖抚上他的浓黑的眉。


    “楚烨……”


    楚烨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两人谁都没有动，就以这么个诡异的姿势对视着。


    孟昭：“你一直在这儿？”


    楚烨：“我说了，我要守着你。”


    孟昭指尖抚过他浓黑的眉毛，“楚烨，你不该……”


    楚烨知道她要说什么，不想听，于是打断：“你不愿意嫁，我以后不提了，但是我想陪着你，不说嫁娶。”


    他从床边起来，“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做早饭。”


    楚烨刚出去没一会儿阿蘅就端着热水进来了，孟昭洗了脸，看着水盆里不断晃动的倒影发呆。


    阿蘅问她：“主子，你怎么了？”


    孟昭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像是在答阿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我死了，就留他一个人了。”


    她在想，那天晚上借着酒劲儿接受楚烨，是不是她做错了。


    楚烨端着做好的早饭到了门口，正好听见这话。


    他不知道孟昭为什么总说这样的话，但他猜测，这或许跟孟昭身上所谓的旧伤有关。


    他跟孟昭认识了那么久，同行了那么久，从最初对孟昭的不满到现在，他已经看得出来，孟昭看似狂妄嚣张，其实身上总是笼罩着一种浓烈的悲伤。


    他不想让孟昭死，他希望孟昭的伤能好，想让她能好好活着。


    吃过了早饭，他们去镇上逛了一圈儿，孟昭给阿蘅又买了几样首饰，晚上去最好的酒楼喝了一顿酒，天黑才回来。


    楚烨不好酒，可今天喝得有点多，回到客栈的时候步子不太稳。


    孟昭没扶他，任他走得趔趔趄趄，让他自己回房休息。


    可楚烨不，他跟着孟昭回了房间，抱着孟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昭教训他：“以后少喝点儿酒，就你这酒量，喝醉了跑出去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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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没有把楚烨推开。


    楚烨箍着孟昭的腰，把人抱得很紧，说话有些含糊：“阿昭，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告诉我……我们去找慕容好不好？他能把你的伤治好……”


    孟昭本想把人扔去床上，听到这话，抬到一半的手顿住了。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呢喃了一句：“他治不好的。”


    “能治，慕容的医术很好……”楚烨说得很肯定，“我当初差点儿死了，也是他救回来的……”


    孟昭突然脸色骤变，将楚烨从自己身上甩开，“出去！”


    她真的动了怒，楚烨被吓得一个激灵，即便是借着酒劲儿也不敢胡来了，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抱得太紧，你不舒服了？”


    “我让你出去！”孟昭闭着眼睛，双眉紧皱。


    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楚烨摸不着头脑。


    “阿昭，你……”


    见楚烨还啰啰嗦嗦地不肯走，孟昭干脆打了他一掌，直接把他打出了门外，连门闩都断了。


    而等楚烨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见门已经关上。


    肯定是他刚才冒犯了孟昭……


    他有些懊恼，怪自己怎么就酒后失了言，也不管身上还疼着，推了门就要去跟孟昭道歉。


    可等他重新进到屋内，屋子里哪里还有孟昭的身影？倒是原本关得好好的窗户被夜风吹得吱嘎响。


    ……


    楚烨站在房间门口，他想敲门，可手又扣不上去。


    孟昭突然从客栈消失，而且消失前行为反常，本以为她是遇到了危险，可楚烨跟着追出来，居然追到了醉眠居。


    陈妈妈说孟昭去了瑶姑娘的房间，他就来了这儿。


    一门之隔，里面是孟昭和一位妙龄女子，外面是他。


    陈妈妈焦急地跺着脚，“公子，里面在办着事儿呢，您在这儿不合适。这样吧，我去找几个貌美的姑娘陪着你，你要不……”


    “滚！”楚烨沉声。


    他迁怒了陈妈妈。


    孟昭答应过他以后不会再来这种地方，可还是来了。


    孟昭把他赶走了，来了青楼，进了姑娘的房间。


    孟昭骗他，她又骗他！


    楚烨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从认识到现在，孟昭跟他说过几句实话？可他还是信她，以至于现在，他像是来捉奸，可站在门口却又不敢进去。


    他恍然间想起了孟昭跟他说过的话：“我不生情，对谁都不。情爱于我只是负累，我有其他事要做。”


    是啊，情爱于孟昭只是负累，孟昭从来就冷心冷情。


    可为什么又要答应他？


    只为了让他做一场美梦？


    赶走了陈妈妈，楚烨原本也想一走了之，又觉得不甘心。


    他想跟孟昭问清楚，既然孟昭对他没有情意，为什么还要带着他的玉佩，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帮他，为什么……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他人已经推开门走进了屋。


    屋子里点着蜡烛，隔着珠帘看到的一幕，让他顿时怔住。


    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将珠帘撩开，可他没有看错——瑶姑娘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孟昭形象全无地跪在床边，手里捏着她一截雪白细嫩的腕子。


    或许是听见了声音，孟昭猛然回头，她的嘴边带着血，眼睛泛着淡淡的紫色，眉间一道浅色的印记若隐若现。


    和林殇在南荒召唤出池冥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