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野》/Chapter.37


    “算，么？”


    云织低声喃喃，蹙眉垂眼，她脸皮薄，很快红晕染上白皙的脸颊。


    “爷说了算。”


    傅燃懒懒道，他松开她的肩膀，直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半截灯光。


    从刚才云织说“自己对他有好感”后，他的唇角笑意一直都没消失过，他兴致大好地抬手弄了弄她头顶上翘起突兀隆起的头发。


    “来都来了，上去坐会儿，外面冷。”


    今夜，她穿得有些，确实单薄了点。


    云织抬眸，默了下，摇头抿唇，“不了，我该走了，挺打扰你的。”


    刚才的那个女孩，似乎对傅燃挺执着的，毕竟他们才是属于一个世界，而她迟早是要离开这里。


    “打扰个几......”


    粗口都已经到嘴边了，他瞥见云织那清澈明亮的眼眸时，忽地轻咳一声，把话又咽了回去，换了个说辞。


    “巴不得你来打扰。”


    傅燃说话很直白，说完就伸出手就去牵云织垂在身侧的手。


    “又不是没脚，我自己走吧。”


    既然拒绝不了，云织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索性就不纠结了，二十三岁的人，她觉得自己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


    傅燃见她会开玩笑，气儿也应该消了，不会发脾气了，没忍住笑了起来。


    “好好好，公主请上楼。”


    他还故意让开一条道儿，没挡台阶，作出“请”的手势，微微颔首。


    “谁是公主，胡说八道。”


    云织睨了他一眼，抬脚往楼上走。


    身后的傅燃望她的背影，抬手蹭了蹭鼻尖，脸上笑意不减半分。


    就在云织拐过楼梯角，白色裙摆消失在眼前。


    傅燃才宠溺笑了，跟上去。


    “傅燃！等一下！”


    不死心的纪念念，真是阴魂不散，追过来，拼了命地死死拉住傅燃冲锋衣后衣摆。


    猝不及防地被人拽住，傅燃回头，一双黑眸充满了冷漠寒气。


    “松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说话明了直接。


    “不松。”


    纪念念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神，摇头，眼眶满是晶莹泪花：“刚才那个女生，是你喜欢的人吗？”


    “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少打听。”


    傅燃用劲扯出自己的衣服，抬脚就往上走。


    纪念念愕然了下，然后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抹了下眼泪，大喊：“她是我们学校的吗？”


    傅燃没回头，脚步没停，倒是他语调漫不经心：“你不配知道。”


    纪念念不甘心，朝少年高大的背影吼了句：“你会后悔的，傅燃！”


    “爷就没有后悔过。”


    少年那段坚定且霸道不羁的话回荡在楼梯间，把青春的那段悸动一点点打入冰冷的地牢，锁死。


    纪念念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如冰刀，潇洒转身。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


    甩掉了麻烦的人，等到傅燃气喘吁吁地小跑到五楼，上完最后一个台阶，一下子就瞧见安安静静地坐在上一楼台阶的云织。


    黯淡的楼梯口，她乖乖巧巧地抱住自己屈起的膝盖，脑袋枕在臂弯里，阖上眼。


    傅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在她跟前，学着她的样子，抱住自己的胳膊，歪头凑近。


    云织呼吸均匀，卷翘的睫毛耷拉在眼睑下方，鼻尖红红的，应该是冷的缘故。


    她安静的时候真的很乖，很听话。


    “嘶——”


    胃里的突然一阵痛感刺激傅燃的大脑皮层，没忍住闷哼了声。


    傅燃试图站起身，那股剧烈的撕裂感再度蔓延，“哐当”一声响，他脚步不稳


    云织猛然惊醒，睁开眼，抬起脑袋，看见傅燃整个人都靠在门边上。


    “你怎么了？”


    视线落在他脸庞，瞧见他薄唇苍白无血色，鬓角浮起的一层细汗，眉头并未舒展开，担忧问道。


    “胃疼。”


    傅燃没有打算藏着掖着，他弓着背，靠在门边，捂住胃部，尝试减轻疼痛。


    云织吓得连忙起身，下台阶时候趔趄了下，顾不得自己小小腿肚传来的麻木感，赶紧上前抬手扶住傅燃胳膊。


    “能坚持吗？”


    她皱眉看他疼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笑容，忽然想起方才那个女孩说来送药，莫不是胃疼药。


    傅燃缓了口气：“死不了。”


    说着挪了下位置，掏出一串金属钥匙，打开门。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下。”


    云织面露忧色，她建议说。


    “不用，吃个药就行。”傅燃回答。


    随后，他进屋先摁亮了灯，转而又折回来拉住停在原地没动弹的云织走进客厅。


    “你先坐会儿。”


    傅燃把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先是拿了遥控器摁开客厅空调，自己又从茶几下面抽屉里翻出一盒开过封的药，拨开一粒白蓝色胶囊，顺手拿起桌上还剩下半瓶矿泉水，胶囊直接扔进嘴里，仰头灌下那瓶水。


    端坐在沙发上的云织视线其实一直落在他身上。


    嘴角溢出的水顺着他那锋利流畅的下颌线往下一直到他白皙的脖颈，突出的喉结，和隆起的青筋，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耸动，直至水痕消失在衣物里，举动无一不是是在勾人心魄。


    不得不说，傅燃和她接触过的男生很不一样，脾性就不说了，长了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妖孽脸，要是让宋枝樱看到这张脸，估计又开始化身“尖叫鸡”了吧。


    很快，傅燃把空瓶子捏瘪扔进垃圾桶里，目光落下。


    云织撞上黑眸，傅燃眼底含了笑意，薄唇微勾。


    她尴尬耳根子泛红，立刻仓促地扭开头，假意逡巡打量他住的房子，冷不丁问：“吃馄饨吗？”


    与此同时，傅燃胃疼一阵一阵的，稍微缓和了下，他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弯腰捞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间，就听见云织问。


    点烟的动作停住了。


    “我去买。”


    傅燃直接理解成她想吃了，又站起来。


    见状，云织赶紧过去阻止：“不是我吃，我是问你吃不吃。”


    “不饿。”傅燃撩起眼皮，淡淡地说，“要吃吗？”


    云织有些懊恼了，灵机一动，又说：“要，我现在去买，你等我。”


    说完，立马抓起沙发上的包，就往门口跑，还回头对傅燃说：“我自己可以，你不许跟来，不然，我会生气。”


    门关上那刻，怔忪良久的傅燃才无奈摇头，让路痴大晚上去买馄饨。


    不知道说她想不开，还是他拦不住。


    但是，就在十来分钟后，云织敲门，夹带寒气回来时，傅燃看来是低估了。


    不一会儿，茶几上摆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两人面对面坐在地毯上。


    傅燃直直盯着眼前小口小口吃馄饨的云织，手上还剩下半支烟没有抽完。


    云织被馄饨烫了下，拧眉鼓腮帮子的小动作却还挺多。


    他不禁笑了声，然后吸了口烟，烟雾从嘴角溢出，然后“滋”的一声，烟头被丢进了装了半杯水的一次性纸杯里，灭了，散出一缕青烟。


    “你能吃下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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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燃慵懒地靠在沙发边缘，药物起了作用，胃好些。


    云织咽下嘴里的馄饨，摇头看他：“我给你买的。”


    傅燃拿过手机，点开微信里的一连串消息，语气平淡：“我不饿。”


    今晚他在郭皓宇家已经把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胃里空空，但是厌食，吃不了。


    一听，云织脸色沉下，放下筷子，端坐，一言不发地盯他。


    良久，傅燃见她一直盯自己看，有些被气笑了，把手机放下，俯身过去，抽了张纸巾，抬手把她嘴角沾上的小葱弄干净。


    “来脾气了？”


    云织依旧不说话，目光就很严肃，板着脸，就是看他。


    傅燃不明所以，看了下她面前的一次性塑料碗，“你碗里还没吃完，不要了？”


    “......”


    很好，冷战是吧。


    他难得好脾气，知道云织故意的，他也就顺从她的意思，假模假式地开始收拾她面前的碗筷。


    “某些人啊，不吃就浪费，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不知道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傅燃故意阴阳怪气，还时不时地瞥了眼云织。


    谁曾想，话没说完，自己的手腕就被云织猛然死死抓住。


    “你能帮我吃完吗？”


    她望傅燃，带着哀求的眼神，眨了眨眼。


    谁让自己对她没辙呢。


    傅燃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把馄饨放在桌上，“行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解决了吧。”


    云织笑了，掰开一双新筷子递给他：“谢谢。”


    傅燃失笑：“还挺会唬人。”


    云织不置可否：“我很真诚的。”


    很快，一碗半的馄饨被傅燃解决，竟然没有反胃，兴许是刚才吃了药的缘故。


    收拾完一片狼藉。


    时间不早了，陆寒深打来电话说来接她，在路上了。


    傅燃也没说什么，他把她送到小区外等陆寒深。


    灰沉沉一片天，雨都停了好久，路上残叶堆满。


    很快，黑色奥迪停在了马路对面。


    就在云织要离开时，她把一个塑料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递给傅燃。


    眼熟的袋子，是纪念念给他送药时拎着的。


    “谁给你的？”


    傅燃脸一沉。


    云织没瞒着：“刚才那个来找你的女孩。”


    傅燃轻笑一声，一把抓过来，无情地扔进路灯边上的垃圾桶里。


    “诶，傅燃你！——”云织见状喊住。


    可傅燃却漫不经心说：“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云织盯着垃圾桶里的几盒胃药，叹了口气。


    “我跟她没关系。”


    傅燃转身看向她，解释。


    不过，云织只是淡淡浅笑了下，从他身边经过，要离开了，她踮起脚尖，理了理傅燃有些皱巴巴的冲锋衣立领，平静说：“我不在乎的。”


    傅燃皱了下眉，不在乎啊，不是说对自己有点好感么。


    怎么就不在乎了呢。


    倏尔，他回过神，盯着云织那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短促地笑了下，拂开她给自己整理衣服的手。


    云织愕然。


    他嘴角带着苦笑：“是我犯贱了，早该知道你不在乎。”


    云织意识到他可能是想错了，张口想解释：“不是，傅燃，你听我......”


    没想到傅燃阴沉着脸看她，吓得她背脊发凉。


    他压低嗓音，尽量克制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


    “你不该来这里。”


    因为你不属于这里，是我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