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雅跟着教官们钻入了战斗室，这种零重力的环境她并不陌生，在未央军事基地她也曾接受过类似的训练。


    但这样奇妙的经历对她的大多数同伴们来说倒是很新奇，通常民用飞船和太空港都会模拟出重力环境以便乘客适应，能接触零重力环境的机会倒是不多。


    战斗室的四面八方被布置得别无二致，基本上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参照物的标志物。一群人乌泱泱地飘了进去，大概是出于对地面的依赖本能，大家都选择了先尽可能地贴近墙壁。


    但是现在没人能说得清自己到底站在哪里，或许是在“地面”上，或许是在“天花板”上，又或许自己正像壁虎一样双脚扒在侧墙上。


    教官和同伴们的身影以各种乱七八糟的方向对着自己，眼睛一个晃神，再一睁眼整个世界都成了天地倒悬的模样。


    失去了重力方向的指引，“下”的定义也失去了意义。


    哪里是下？哪里都不是。


    学员们试图蹭着墙壁调整自己脑袋和脚的朝向，他们都想变得和别人一样，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是徒劳的。


    教官下达了自由活动的指令，让大家先在这里随意体验。


    有人已经靠着猛蹬墙壁用反作用力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炮弹，不顾他人的死活，在战斗室里横冲直撞。


    梅笛斯从姒雅的“下方”顺着墙壁上凸起的栏杆摸了过来，她抓住了姒雅的脚。


    “嘿，地面上打不过你，在这你就没办法了吧？”


    姒雅轻松挣脱，身体一个翻转，已经快要和梅笛斯头碰头，她手疾眼快地抓住梅笛斯的肩膀，带着后者冲向她头顶的“天花板”。


    梅笛斯的肩膀重重地撞在墙上，姒雅抬肘架在她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制止了她的起身反击。


    梅笛斯用仅剩下的可以活动的手腕带动着手掌拍着对她而言的“地面”，这是格斗里常见的认输手势。


    “痛痛痛……松手松手，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抱歉，在这里我力道把握不好。”


    “狗屁，你明明是故意的！”


    “知道就好，整个陵光，打听打听谁是娘！”


    等他们适应得差不多了，马赫迪教官也忍受够了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战斗室里乱窜，他在控制终端上下达了编队指令，每个学生的喷气背包都自动启动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飞离墙壁，在半空中整齐地一字排开。


    “我们都知道，在太空中，没有外力辅助完全无法做到由静止转向位移，我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的喷气背包。而除了位移，转动身体，控制身体朝向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为了节省有限的压缩氮气，学会在太空中仅依靠自己的力量自由旋转，是你们的第一堂太空必修课。”


    如何在太空中自由旋转的理论知识，是在军事预校时期就该学习掌握的内容。


    马赫迪教官也就不再赘述原理和方法，让他们先试着依靠自己对角动量的理解动起来。


    姒雅挑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她大力地抡起了手臂，身体姿态明显地偏转了起来。


    梅笛斯捂着肚子笑：“你看起来像在发癫。”


    “那你来。”姒雅没好气地吆喝了一声，她倒要看看梅笛斯能有什么好看的动作。


    只见梅笛斯快速地甩起胳膊，又将胳膊收回胸前回到初始状态，她的双腿也在跟着时而反方向摆动，时而小幅度回转。


    姒雅的用词也不客气：“你看着好像一条蛄蛹的蛆。”


    徐青摇了摇头：“五十步笑百步。”


    她嘲讽完两人的动作就自己动了起来。


    徐青的动作幅度比起梅笛斯就要小多了，两只手臂的动作就像是在轻柔地拨动水花，双脚则不停地画起了圈。


    “优雅，真是优雅。”姒雅给她鼓掌。


    “很不错，但是有几个动作要领还是要注意。”


    马赫迪教官纠正了他们一些很没有转动效率的错误动作，带着他们练习了一套标准的太空体操。


    “不要笑，我知道这些动作看起来很鬼畜。”他踩水一样瞪着腿将背对着学生们的身体转了回来。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你们需要学习如何操纵你们的喷气背包进行移动，它是一种冷气推进装置，十分地安全。在今天之内我需要你们学会利用它在零重力环境下做到简单的编队，和低速喷气移动下的射击。”他正色起来。


    马赫迪教官示范了如何用控制器操作这些数量众多的喷嘴，以达到向各个方向飞行的目的。


    按下控制器的力度也会影响喷气速度，姒雅尝试着控制了起来，熟悉着操作。


    教官下达了编队练习的指令，由于是以小队为单位的练习，姒雅的小队成员很快摸了过来。他们聚集在一起，等所有人都通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统一了朝向，不必再对着别人倒立的脸说话，才开始了今天的第一次交流。


    他们学着编队飞行那样规定出了一号机到四号机，制定出了各种队形下的相隔距离，摸索着在多少的目视距离下使用多大速度的喷气控制。


    改出飞机姿态他们都能保持同步，默契娴熟，现在这种人体编队也不在话下。仅仅是几次短暂的尝试，他们的编队已变得得心应手，甚至还实现了“聚集”、“散开”、“有序脱离”等多种队形变换。


    等马赫迪教官验收过所有小队的练习成果后，宣布进入了下一个项目：射击训练。


    一个个光球一样的动目标从“地面”打开的舱板里释放了出来，在整个战斗室里乱窜。


    “这些光球就是你们的移动靶，命中一次会积攒一个积分，光球的移动速度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快。现在，拿出你们的激光指示枪，尽情地射击吧！”


    战斗室里有着充斥着固体颗粒的空气，这使得使用可见光波段制作的激光器发出的光束可以被反射进入人眼，比起实际的太空作战，这无疑成倍降低了他们的射击难度。


    学生们不亦乐乎地追着光球射击，战斗室内很快充满了从各个方向发出的绿色光柱，像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


    两个小时过去，今天的训练也接近了尾声，马赫迪教官把人召集到一起，在临下课前为他们讲解了一下他们的训练枪的其他妙用。


    他解锁了所有人训练枪的功能权限。


    “现在，你们朝着自己同伴的四肢射击一次。”


    功率不到100毫瓦的激光连一张纸都烧不穿，学生们也毫不担心射到同伴身上会怎样，当下照着教官的指令尝试了起来。


    徐青将枪口对准姒雅的胳膊，啪地一下扣下了扳机。


    一道光柱落在姒雅身上，下一秒她胳膊那一节以下的作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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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由鼓鼓囊囊变得干瘪起来，里面填充的气液混合颗粒逐渐凝固，很快就变得硬邦邦的，锁住了姒雅的肘关节和指关节。


    她的胳膊彻底动不了了！


    姒雅很快意识到，这是一种模拟对抗演习系统，虽然教官下达的命令是射击四肢，但她更想知道爆头有什么效果。


    于是她用还健在的那只胳膊，对着徐青的脑袋射击了一次。


    徐青的作战服立刻响应，把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都固定住了，只余一双眼珠还可以转动，倔强地朝着姒雅喷射着愤怒的火光。


    “姒雅！”


    哦，嘴巴也还是可以动的。


    “原来是这么个效果啊哈哈哈哈哈。”独臂姒雅指着全身都僵硬得仿佛一具尸体的徐青笑得毫不客气。


    马赫迪教官解释起来，显然他的讲解在学生们的大胆尝试下已变得滞后了许多。


    “这就是训练枪的最后一个功能，命中对手的四肢，他相应的肢体就会被锁住，无法动弹。命中头部属于一击毙命，被命中者的全身关节都会被锁定，失去战斗力，相当于阵亡。如果是命中躯干，第一次会使得喷气背包的最大输出功率下降，命中第二次则也会使得被命中者全身锁定，也视为阵亡。”他顿了顿，继续道，“明天，你们将会在这样的模拟系统下进行分组对抗。”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身体也被“冻”住了！


    “谁干的？”教官咆哮着吼了一声，“谁让你们朝我射的！”


    说不上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不小心的打中马赫迪教官的学生，当然不会站出来承认。


    马赫迪教官自然是有作战服的解锁权限的，他给自己解锁了之后，记仇道：“战斗服出了战斗室就会自动解封，刚才谁把同伴全身都锁住的，自己把人带出去。解散!”


    明明可以主动帮大家解封的马赫迪教官不打算出手了，他决定给这群令人头大的学生们一个小教训。


    还呲着牙乐的姒雅立马笑不出来了。


    徐青：“叫你乱射。”


    姒雅认命地拽上徐青，正要操作控制器，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手了。


    她思索了一下，就给徐青来了一脚，让她的身体转了一圈。


    姒雅打算用脚夹着徐青离开。


    “你干嘛！”徐青叫了起来。


    “克服一下嘛，哎呀。”


    徐青怒了：“用腰间索啊，笨蛋！把我作战服上的腰绳扯出来，扣到你身上！”


    “别用你的脚碰我！”她继续尖叫。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贝萨尼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不由感叹：“不愧是室友呢，她们俩的感情可真好。”


    西庇奥满头黑线：“你哪里看出来的啊！”


    结束了当天零重力室的训练，他们收队打道回府，就在营区发现了一伙新住进他们隔壁的家伙们。


    尽管航军舰船学院不同系别的制服没有任何差别，但姒雅和他们好歹也一起上了相当数量的大课，不可能不熟悉对方，仅凭几个人脸辨认出系别还是很容易的。


    没错，这群人就是航军舰船指挥系那群讨厌鬼。


    随着那帮人成群结队地进入营区食堂，门口忽然被阵营分明的两拨人围了起来，小小的躁动往包围圈辐射出一圈圈涟漪，似有扩大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