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029

作品:《朝华录

    苏荷见她这么说,便放心了一半,如实道:“夫人让人在少主练功的静室点了一种迷香,叫千娇百媚。少主每晚睡前都会打坐,一不小心就、就着道了。挽香姐姐觉得奴婢和您身形相仿,便派奴婢去侍候,原想着少主意乱情迷时会分不清……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就再没脸见您了。”


    朝容怔了良久,抱头叹息道:“真是匪夷所思。”


    她起身回房,坐在窗台前发呆,手肘撞到硬物一角,转头看到原是顾若云落下的药箱子。


    她忙将那小木箱往里面推了推,锁扣下暗红色的标记映入眼底。


    她低下头仔细看,这不就是那日殷玉尘给她那药瓶上的花押?她大致可以推断出,这个花纹应该是顾若云的私人标志。


    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舅舅家的小楼上?


    背后传来响动,她慌忙回过头,看到殷玉尘迷迷糊糊醒来,挣扎着准备起身。


    “你没事了吧?”她此刻还是心有余悸,不敢上前,只在两步开外问道。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懵懂的望着她,又环顾四周纳闷道:“我怎么在……”一张口发现声音嘶哑,喉咙焦渴,浑身疲乏至极。


    朝容松了口气道:“你梦游呢,正好晕倒在我门口,我就叫人把你抬进来了。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说完飞奔出去,招呼檐下的侍女去准备饭菜。


    她再转回来时,却见殷玉尘面壁而躺,像个虾米般缩在被子里。


    “喂,还没睡够?占着我的床铺,你好意思吗?”她硬着头皮上前,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猛地掀开被子翻了个身,两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朝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扯上了床,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挣扎道:“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快放开!”


    他脸颊红扑扑的,就连眼睛和嘴唇也泛着几分妩媚的湿红,俯身压制住她也不说话,一眨不眨的瞧着她。


    朝容心头犹如鹿撞,慌忙别过头去,恶狠狠道:“殷玉尘,你别给我装糊涂了,毒已经解了,再不放开小心我杀了你。”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哑声道:“我不信。”


    这小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难道是余毒未尽?朝容寻思着,抬手抚上了她握在臂膀上的手背。


    殷玉尘有些纳闷的望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来回抚弄着,心头便如羽毛拂过般痒痒的。


    朝容唇角含笑,缓缓握住了那只宽厚的手掌,一点点举到了唇边。


    她抬起眸子瞥了眼殷玉尘,唇角一弯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


    殷玉尘微微颤了一下,眸中激喜万分,陡然间晕生双颊,眉眼间更是波光潋滟,痴痴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朝容眨了眨眼睛没有作声,而是轻轻含住了他的指尖,就在他快要骨醉神酥时使劲咬了一口。


    变生肘腋,殷玉尘哪里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招?


    早上放血后手指上细小的伤痕还未长好,朝容这一口咬下去顿时痛彻心扉,惨叫了一声跌落在一边,握着手指疼得直吸气。


    朝容趁隙起身下榻,整理了凌乱的裙角,双手抱臂冷冷瞧着他道:“百媚千娇到底是什么?春/药吗?”


    殷玉尘听到这话,蓦的面色苍白,眼中满是羞愧、痛苦和挣扎,缓缓坐起身来,摇头道:“我不知道。”


    朝容到底不忍心刁难,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


    他抬手抱着头,静静坐在那里,也不敢再去看她。


    过了半晌,悄悄抬起头看到她还站在那里,心头顿时一热,忍不住低声问道:“方才是我太冲动,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朝容失笑道:“比那更冲动的事你也做了,我能有多少气生?”


    殷玉尘心下感动,忽然唤道:“朝华姐姐……”


    “闭嘴,”朝容气的直跺脚:“我没有那么老,你再这么喊,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殷玉尘吃了一惊,呆呆的望着她。


    以前可是她逗着他非要让他喊,现在喊了怎么又生这么大的气?


    “云姑娘!”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侍女提着食盒进来了。


    朝容忙让到一边,道:“你们去侍候他用饭吧!”说着转身便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殷玉尘忐忑的问道。


    “管得着吗?”朝容没好气道,说罢匆匆走了出去。她脑子里有些乱,纵然再不舍,也该到了诀别的时候。


    顾若云已经采取行动了,她想要留住自己的儿子,虽然手段令人不齿,但却无可厚非。


    她或许不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但却明白母子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


    她抬起手掌去接檐下滴落的水珠,‘啪嗒’一声,晶莹的水珠在莹白的掌心碎成了细小的水花。掌中冰凉一片,但终究抵不过心底的冷意。


    她在檐下站了约莫两刻钟,那两名侍女才提着食盒出来了。


    她转过头去,看到殷玉尘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怔怔的站在门口望着她。


    他的脸庞和嘴唇也是惨白的,显得那眸色和垂落肩头的长发愈发漆黑如墨。


    他的身形颀长犹如一杆修竹,抓着门框的手微微发抖,张了张嘴巴,试探着问道:“公主,你是不是嫌弃我?”


    朝容心头一窒,缓了口气走过去道:“你快进屋把衣服穿上吧!”


    他默默点了点头,走到榻前一丝不苟的穿衣、着靴、束腰带。


    朝容垂手站在一边,心头五味杂陈。


    殷玉尘系好护腕,缓缓走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朝容吃了一惊,抬起头愣愣的望着他。


    见她没有挣脱,他不由得喜出望外,眸中闪耀着喜悦的光彩:“我能不能不走?我不想回去,我以后跟你住一起,就睡那边的厢房好不好?”


    朝容吸了口气垂下眸子,涩声道:“这里是你家,你想做什么自然由你,何必跟我讲?”


    “那你同意了?”他又惊又喜道。


    朝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应该问的是你娘,而不是我。”


    “哦!”他顿时垮下了脸,缓缓放开了她的手,失落道:“我娘肯定不同意,她现在动不动让别人躺我床上,我都不想回去。”


    朝容走过去柔声道:“她是你娘,不会害你的,你应该听她的话!毕竟她一个人把你养这么大,真的不容易。”


    殷玉尘依旧沉默着,只是把头埋在了臂弯里。


    朝容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单纯脆弱的让人心疼!


    她觉得这两天自己好像不停的叹气,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殷玉尘忽然抬起了头,凝望着她喃喃道:“你也向着她吗?”


    朝容哑口无言,直起身道:“反正你们母子斗法,我里外都不是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玉尘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可是你也该明白,我和你娘是对立面。”朝容一脸凝重的问道:“你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背叛你娘吗?”


    “你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激动的喊道:“你是我喜欢的人。”


    他说着站起身,不由自主便要抱她。


    朝容一边闪躲一边在心里嘀咕,顾若云到底怎么教的儿子?除了教他练功难道就没有教他一点人情世故吗?


    “殷玉尘,你再不放开,小心我把你的手剁了。”朝容气急败坏道。


    他这才作罢,却是一脸的不甘心,嘟哝道:“可是我喜欢抱着你。”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


    “少主,少主,不好了,”一个侍女神色惊惶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顾大爷派人来报,说来了一队官兵把庄子给围了。夫人让您过去商量对策呢!”


    殷玉尘大吃一惊道:“这、这么快?”


    侍女催促道:“您快点去松风馆吧。”


    朝容心里欢呼雀跃,这救兵来的够慢啊,都快两个月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殷玉尘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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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一定要等我。”


    他前脚刚走,朝容便准备收拾东西,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什么行李,只有两套衣服和一件披风,还都是殷玉尘给她买的。


    她匆忙将衣服包起来,又去镜台前解开发髻,将首饰摘除,简单束了个高髻,拿起包袱便往外跑去。


    她跑到松风馆外,就看到顾若云母子已经收拾齐整,行色匆匆的走了出来。


    “我也要去!”她大声道。


    “你怎么来了?”殷玉尘面色大变。


    顾若云冷冷瞥了她一眼道:“迫不及待了?”


    朝容晃了晃手里的包袱道:“你们既然要出门,自然该把我带上。否则等你们回来,我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别废话了,一起走!”顾若云冷冷道。


    朝容喜不自胜,可无意间瞥到一脸失魂落魄的殷玉尘,忙收起了笑意。


    大门外早已备好了马,除了顾若云母子和朝容,还有六名护卫。


    一行九人翻身上马,一路往东疾驰。


    已经是酉时,估摸着等到了庄上后天就黑透了。


    好在这条路还算平缓,来时坐的马车也未觉有多颠簸,何况休养了个把月,身上的伤也早无大碍了,所以她独自骑马还是可以的。


    殷玉尘似乎不太放心,始终与她并辔而行。


    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到了庄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远远看到高墙内点点灯火,瞭望台上也已举火示警,看来敌人来势汹汹。


    顾若云一马当先,沿着高墙外的小路朝正门奔去。


    其余人也急忙拍马追了上去,不到一刻钟就看到门楼外黑压压的人头。


    “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门楼上有人欢呼,一时间众口相传,欢呼声不绝于耳。


    原来此刻还在对峙,并未打起来,朝容暗暗放下心来,跟在众人后面下马,扶着马鞍有些难受的喘着气。


    “你怎么了?”殷玉尘跳下马背,走过来担心的问道。


    朝容摆了摆手,轻咳了一声道:“我没事!”


    顾若云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走到了门外台阶下,大门洞开,早有几名负责庄上事务的人疾步奔出来跟她交代情况。


    朝容扭头望了眼三张开外盔甲整齐的北燕官兵,转过头问道:“这么多人,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殷玉尘道:“可能是大路绕过来的,咱们那日走的小路半天就能到,但是走大路得三五天功夫。”


    **


    “来者何人?”北燕官兵中有人喊道。


    “顾园主人在此,”顾若云站在台阶上,徐徐扫视着面前黑压压的官兵道:“有什么事冲我来!”


    “原来是贼首啊,倒不枉费我们等了这大半天!来人,拿下!”中间那名高大威武满脸络腮胡子的将领一声令下,就听那数百名士兵齐齐应声道:“是!”


    “保护夫人!”顾若云身后的大门里顷刻间冲出了数十名大汉,个个手持武器,齐刷刷站在了她面前。


    “退下!”顾若云淡淡道。


    “可是夫人……”为首那人有些不解和担心。


    顾若云摆了摆手道:“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们都退下。”


    大家只得乖乖退到了身后,依旧满面警惕。


    “那本王呢?”对面传来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那将名领毕恭毕敬地退到了一边,身后列阵的士兵齐刷刷从中分开。


    树下的藤椅中坐着一个高大伟岸的青年,身穿暗红绣金纹锦袍,外罩玄狐风氅,手中把玩着一只杯盏,脸上挂着闲适的微笑。


    他两边各站着四名士兵,手中火把将他的面容映地清清楚楚。


    朝容猛地一震,竟然是慕容归?


    整个盛宁甚至整个北燕,真正在乎朝华关怀朝华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吧?


    心底蓦地一酸,眼泪差点滴落下来。


    她深吸了口气,抬手紧紧握住了胸前那枚箭簇。


    “阁下是?”顾若云面上流露出几分讶异,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