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下可以回去了吧？”


    而就在老妇人林福菊仿佛受到重大打击间，在后面左顾右盼，观察着这老旧道观的那个年轻女孩，这时一下快步走回到了老妇人身边。


    似乎注意到了老妇人的情绪，年轻女孩没有像先前那样显得不耐烦，反而语气温和道：


    “妈，既然那个你说的什么老先生不在了，我们也不用在这继续耽搁时间了，早点准备，到时候让我哥和我嫂子跟我去沪海。”


    “唉——”


    耳边听着年轻女孩说这些话，那老妇人还没多大反应，那一对抱着孩子的小夫妇里，那男的丈夫不自觉的就叹了口气。


    跟在一旁，一直看着丈夫怀里抱着小孩的年轻妻子，眼神也一下黯淡了下去。


    很显然，他们两个此行其实是抱着很大期望的，这个时候期望突然落空，心头难免出现落差。


    “这是命啊，这是命啊……”


    老妇人林福菊呆愣了一会，似也被身边自家女儿的话刺激道，一双眼皮耷拉看着有明显老态的双眸里，猛地就蓄满了泪水，拍着腿痛哭了起来。


    “妈——”


    那年轻女孩见着老妇人林福菊拍着腿哭喊，脸上露出了又心疼又无奈的表情。


    之前她就不想让林福菊跑这什么青龙观来，她听都没听过，可拗不过自家母亲的哭闹，最后还是同意来了。


    结果现在人不在，没了，她老妈又那里哭什么命啊之类的，让人真是心头又烦躁又没奈何。


    “唉唉，林大姐，你这是哭什么呢？”


    李志忠从旁看着这一家，忽然见到林福菊哭喊起来，就差坐在地上了，连忙出声询问。


    他从给这些人带路，一直到青龙观，除了知道这家人的称呼和家庭关系外，对于其他信息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最开始他还当可能是杨越家那边的亲戚，不是他爷爷


    的，也肯定是他姥爷那边。


    这些人得知杨越回到观前村，或是顺路或是专程，过来看望杨越一趟，这在李志忠看来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只是后来从杨越的反应，很明显根本不认识这几人。


    那杨越的亲人或者说他爷爷那一代的亲人，应该也都不是，那……这几人突然跑到青龙观来，到底是做什么事情？


    总不可能是来烧香的吧？


    青龙观以前还是有些香火，鼎盛的时候也是能够汇聚周围一两个村。


    但现在，看看这破败的模样，若不是杨越回来开始修缮，恐怕用不了两年很多地方就要烂得不成样子了。


    可这几人还是一直要来，李志忠觉得他们应该是真有什么事情。


    说着，李志忠又朝面前的老妇人继续道：“林大姐，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情，杨老爷子是不在了，可他的孙子还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先向他问问。”


    李志忠说着，还朝站在一旁的杨越挑了个眼色，“是吧，杨越？”


    杨越看着李志忠冲他挑眉询问，一时稍稍有些无奈。


    这就是杨越记忆里认识的很多乡村地方生活的人。


    他们有时候自私贪小便宜，但有时候又格外的热情，甚至热情的过头，偶尔还会绑架上其他人。


    这几人与李志忠完全谈不上有什么关系，但大概就是到他家门口顺便问了一下路，然后李志忠可能就能放下其他事情，带着人先过来。


    不过，尽管李志忠这么说，但杨越也没拒绝，或者说一些推脱之类的事情。


    一来他尚且不知道这些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二来这几人，或者说是那个老妇人林福菊是冲着他已过世的爷爷来的，这多少已经关乎到了杨越在意的人。


    “这都是命，这都是命……”


    林福菊对于李志忠的劝解，一时似


    乎还没能脱离出来，只是低着头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嘴里不断重复喃喃。


    “妈，没事的，妈，我们去沪海大城市，很快就能把人看好的。”


    那身段窈窕的年轻女孩，这会也顾不得地上的脏乱，微微蹲下身在妇人身边，低声安慰起来。


    “是啊，妈，我们会有法子的。”


    旁边的那个小夫妻里的妇人，也勉力挤出一丝笑容，跟着宽慰道。


    “唉，算了。”


    林福菊一连愁容苦相，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膝盖，似乎渐渐也从方才那种自我埋怨和感伤的情绪里脱离出来。


    站起身，走到了她儿子边上，一双噙着泪珠的双眸望向儿子怀里的那个孩童，声音低低道：“鲁鲁已经两三天都没醒了，你们别耽搁了，快点去沪海那边。”


    说着，林福菊又转向自家的女儿，问道，“你们去沪海要多久？”


    “我们吴兴县没通火车，去隔壁的崇安市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再坐动车要三个半小时，还有下了动车还要叫车，差不多也要一个小时……”


    那年轻女孩一边说一边算，然后摇摇头，“还是别坐动车，开车去，我和哥轮流换着开，大概要六个多小时也能到了，有车的话，到时候还方便一点。妈，你也能跟着去。嫂子一个人也顾不过来的。”


    “我……我……”


    林福菊脸皮微微抽动了两下，神色似乎有些为难。


    “别叫妈去了。”


    一旁林福菊的儿子，那个夫妻之中的丈夫抱着昏睡的孩童，摇头说道，“你知道的，妈晕车很厉害，还是别去了，就我们三个走……”


    “等等……”


    被撂在一旁好一阵的李志忠，见几人似乎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也看明白了几分，但还是指着那被抱着的孩童问道，“你们这是来给你们家小孩看病的？找杨官第老爷子？！”


    “是。多谢这位李大哥了，劳你带路还跟着我们一起过来。”


    林福菊的儿子点点头，冲李志忠感谢道，接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周多前，在家门口玩得好好的，突然就昏睡过去了，醒来后就一直叫着害怕，然后流口水，发呆……这会是刚又睡过去了。”


    “我们去县医院看过，医生开始说没事情，就是被惊吓了，有些后遗症。可后来去复查，又说让我们转到大城市去。”


    旁边那个小媳妇也跟着补充道，说着瞟了一眼旁边的林福菊，说道，“本来我们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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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沪海了，我妈说鲁鲁，哦，就是我儿子，他可能是被吓着丢了魂，让我们来这边……”


    “来这找杨老爷子？”


    李志忠将对方后面的话补充完本。


    “嗯。”


    那个小媳妇点点头。


    “我孙儿是丢了魂，被什么东西吓到丟了魂。”


    旁边的林福菊听到儿子和儿媳与李志忠说起了情况，这会反应了过来，连忙补充道，“二十，不，可能有三十年了，三十年前，我家小弟，外出打工也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回来后夜半经常惊醒，人一整天也呆呆傻傻的，丢了魂，后来就是到青龙观，杨官第先生，帮着给看好的。”


    “杨老爷子的医术是很好的，以前也帮我正过骨。”


    李志忠在林福菊说完后，附和着点点头。


    在他年轻的时候，受到过不少杨老爷子的照拂，一些重要的事情就不必说了，那些小伤小病之类的是，真就有时候多的都记不过来。


    “我爷爷给看好的？”


    杨越一只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听完了在场众人的谈话，直到这一句，稍稍让他有些讶然。


    他爷爷是青龙观的庙祝，有道袍，但也不知道是否正式拜入门的道士，以及会几手土医术，看过乡


    镇上发的“赤脚医生手册”，算起来也是一个赤脚医生。


    毕竟，他们家也不是什么中医世家，有所传承，以前真就是简单的对照赤脚医生手册给人看病。


    除了少数一些个不知道从那弄来的草药，大多数就是照本宣科的给各种消炎药。


    反正大多数的小毛病，这东西其实基本都能有效果。


    嗯，另外还有点正骨的手艺，这个是练武的人本来就懂的，学了点医术之后，就更加清楚起来，在人畜身上试得多了，倒还真算是个老手。


    可杨越却很清楚，他爷爷的艺术虽还是有那么一两手，但想治好林福菊所说的那个什么惊悸、失魂之类的毛病，恐怕是做不到的。


    果然，那林福菊听到李志忠的说法，跟着摇了摇头，“不是医术，不是医好的。”


    “不是医好的？”


    这一下李志忠和杨越都有大为惊诧了起来。


    “妈，你别说了！”


    林福菊的女儿，那个年轻女孩听着自家母亲又说起这个，不禁有些不满地叫了起来。


    “又没什么不能讲的，你们这就下山，准备去沪海，我就不去了。”


    林福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儿子手里接过不够三四岁的小孙儿，朝着李志忠继续道，“是杨官第老先生帮着叫的魂，那时候我那那小弟，也就是他们几个的舅舅，在外间打工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着了，丢了魂，一直找不回来。后来杨老先生开坛，举行了仪轨，帮着叫了魂，这才好的。


    这次我带着他们几个过来，本来也是想请养老先是看看的，可怎么也没想到……”


    后面的话林福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不论是李志忠还是杨越，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只是，两人的关注重点，也都没放在林福菊那惋惜的话语里，反而着重听到的都是前面的那些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