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杨越的耳力和目力，在踏入院中后就已发现那是一群人在李志忠家的客厅在打牌赌钱。


    “杨越，你来了。”


    客厅边上的厨房门口，这时正端了一碗菜出来的李志忠，见到杨越出现，连忙伸手招呼。


    “李叔。”


    杨越打了声招呼，上前就要去接李志忠手里的那碗菜。


    “这个不用你来。”


    李志忠努努嘴，示意杨越去厨房，“里面还有几碗，你帮着一起端出来。”


    “好。”


    杨越点点头，朝着李志忠家的厨房走去。


    一眼扫过，厨房窗明洁净，灶台用的是煤气灶，观前村这边自是没有通煤气，但罐装煤气很普及。


    其他的电器有抽油烟机，蒸烤一体的烤箱微波炉，洗碗机，双开门的电冰箱，电砂锅，电饭煲，电磁炉……林林总总的电器设备，应有尽有。


    看得出来，李志忠的家庭条件在这些年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此刻，在灶台前，还有一个系着围裙看着有些微胖的中年女子，正忙着炒菜。


    伴随着大火的烹煮，哪怕是有油烟机抽气，浓郁的菜香味还是让人不自觉的风靡唾液。


    “杨越？！是你来了。”


    那微胖的中年女子，正侧身拿备好的调料，一回头看到杨越从门外走了进来，顿时惊喜地叫了起来。


    “冬娥姑姑。”


    杨越看着体态微胖的中年女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说你呀，之前我不是让你李叔叫你来吃饭了吗？你怎么老推脱，既然回来了，不用开火，就来我这里吃，当自己家一样……唉哟……”


    微胖中年女子看着杨越，一时有好些话要说，不过才说了几句，忽然想起锅里还炒着菜，连忙转过身，拿起锅铲快速翻炒了起来。


    “冬娥姑姑，我是一个人习惯了，不用太麻烦的。”


    杨越看微胖女子转过头炒菜，笑着说了一句。


    这微胖女子名字叫做蒋冬娥，和李志忠正是两口子。


    按照正常的逻辑，杨越称呼蒋冬娥应该叫做婶子，或者说他叫了蒋冬娥姑姑，那叫李志忠就该称呼姑父。


    这是吴兴县这边，或者大部分地方称呼人的规矩。


    杨越之所以这么称呼，那自然是有缘由的。


    小时候他爷爷与蒋冬娥的父亲蒋老爷子，是比较亲厚的好友关系。


    杨越小的时候他爷爷若是顾不过来，也经常都是由蒋冬娥照顾。所以杨越一直称呼蒋冬娥都是叫做姑姑。


    而李志忠也是住在附近的，杨越那时候也认识，称呼是叫做叔


    叔。


    后来蒋冬娥与李志忠两人好上了，成了一家子，杨越已经习惯了以前的称呼，改不过来，也就一直都这么叫着。


    蒋冬娥看到杨越来，明显很高兴。


    不过几次张了张嘴，看着杨越一时倒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杨越对于蒋冬娥的顾虑心如明镜，他以前就属于心思比较敏锐的那种人，现在对于察言观色，感知其他人的情绪，更是要清晰得多。


    很明显蒋冬娥是想与杨越攀谈一番，说一说他的情况，还有他的父母家庭，以及关于杨越爷爷的。


    可不管是哪一个话题，似乎都很容易触碰到一些看着像是杨越比较敏感神经的地方。


    杨越对于自身的很多事情，其实颇为无所谓，但蒋冬娥如此，倒是让他心头微微有些暖意，干脆在蒋冬娥开口前，先问道：“冬娥姑姑，宇涛呢？他现在在做什么事情？”


    宇涛是蒋冬娥与李志忠的儿子，小杨越八九岁，今年差不多应该有二十一二。


    杨越时隔七年未见，其实对于他们的儿子李宇涛印象已经相当模糊。


    “你是很多年没见过他了。”


    蒋冬娥又在锅里炒了个青菜，随口与杨越说道，“他去做了消防员，每天都忙得很，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


    “消防员？”杨越稍稍有些诧异，随即笑了笑，“那也挺好的，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是啊。”蒋冬娥脸上浮起笑容，“就是太忙了，什么假期都没有，离家也比较远，在武召市。我和你李叔今年倒是去看过他一次。唉，说起来，若是当初你……咳咳……”


    蒋冬娥说到后面几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转过头朝杨越微微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接着转而笑道，“杨越，你别在这，赶快出去吃饭，那两碗菜可以帮我端出去。”


    杨越见蒋冬娥的这幅表情，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端起脸盘新鲜炒好的菜，直接出了厨房，转向客厅。


    “来来来，坐，坐！”


    “不要站着了，坐下，酒水在那墙边，白的啤的红的都有。”


    “这大夏天的，喝白的，这是疯了吧？！”


    “哈哈，那等一下，我前面在冰箱有放个十来瓶啤的。”


    乡间别墅的客厅饭桌，打牌的那些个人已经停了下来，李志忠一边拎着酒水饮料，一边招呼着众人在一张大圆桌前坐下。


    杨越端着两盘菜，从大门走了进来。


    他端的两盘菜，一个是炝炒空心菜，一个是黄瓜炒鳝皮。除了这两个外，


    桌


    子上还摆放着茄丝炒咸鸭蛋，丝瓜瘦肉汤，煎带鱼，红烧鲫鱼，青椒炒牛肉，炖猪肘子，以及两大盘炒花生米。


    菜色不多，都是很普通的农家菜，但每个菜的分量都很足，这也是农村餐桌上的特点。


    很多时候可以吃不完，拿去倒掉，但绝对不能出现不够吃。


    那种刚刚好吃完的情况，很多时候在一些人眼中，基本上就是等于菜不够。


    “杨越，你也坐，就做这。”


    李志忠手里拎着一箱啤酒，正要给众人分发，见到杨越端着才进来，连忙伸手招呼。


    杨越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


    这时，似乎是李志忠的招呼声，让众人注意到，其中圆桌对面坐着的一个青年，顾不得去接李志忠给他们的啤酒，有些惊讶，但又有几分故作夸张地大声呼喊了起来。


    “杨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唉哟，我去，你这看上去变化有点大啊！我要是在街上肯定认不出你。”


    说话的这个青年是一个年龄在三十左右的男子，圆脸圆眼，身材体型看着颇为壮硕。


    这人就是杨越的小学同学张金磊。


    “你怎么留了这么一个头型？！”


    张金磊盯着杨越，看了一阵，跟着摇头晃脑感慨了起来，“这头型可没以前帅了，你以前那头发，又长又柔顺，跟那些个电影明星一样。”


    杨越笑了笑，张金磊这话倒是不错，杨越从小到大，都留着偏长一些的头发。


    原因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他爷爷以前有蓄发，扎着发髻，他受到一些影响。


    另外是那时候的风气，少年人总觉得留着长发很酷帅有范儿。


    在初中高中时，杨越还有过好几次被抓着当了典型。


    只是那时候他屡教不改，落后的乡镇初中和县城高中抓的也不算太严。


    杨越仗着学习成绩不错，老师经常批评批评，也就那么混了过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读大学都是如此，留着比常人长一些的头发。


    大概也是杨越武馆长得周正耐看，身形体魄自小练武的缘故，也较为挺拔有型，所以他留长发其实让人看着也还是比较顺眼。


    这也导致了，过去大多数人对于他的印象，也都是曾经的长头发。


    不过杨越没说话，但其他人这时却是有开口。


    与张金磊隔着一个位置，一个光着膀子，胸前纹着条龙的青年，撕拉一下将手里的灌装啤酒打开，美滋滋喝了一口，打了个酒嗝，才大咧咧的说道，“金磊，你不搞笑吗？


    ！杨越这还能留长头发？嘿嘿，人家可是刚进修出来的，你以为……”


    “年峰，你说什么呢？！”


    不等这青年将话说完，正招呼着众人坐下的李志忠，一下扭过头，朝着那青年呵斥道。


    青年就是徐年峰，与张金磊一样，都是杨越曾经的小学同学。


    不过这两人其实与杨越的关系很普通，尤其是徐年峰，与杨越还有些谈不上过节的过节。


    一个是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徐年峰属于比较跳的，惹到了杨越头上，结果被杨越教训了一顿，叫着父母家长到了学校，讨要说法。


    最后自然是杨越受到批评，回去还被爷爷揍了一顿。


    另一个那就是杨越在县城上高一的时候，那时徐年峰也在县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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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是跟着人开始瞎混。


    一次撞见杨越，不知道徐年峰是看杨越不顺眼还是其他缘故，叫了四五个混混，找杨越麻烦，想要教训杨越出口气。


    结果又一次显而易见，杨越将徐年峰和其他几个混混在内，一起教训了一顿。


    虽然这些都只不过是青少年时期的一些陈年旧事，对于杨越来说早记不起来了，他在上高中也差不多就是高一以后，彻彻底底收敛，打架都没有过。


    可这事在徐年峰心里，却如一根刺。


    虽然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也是知道过去一些事情是年纪小，无关痛痒。可这会见着杨越，依旧忍不住故意刺一下对方。


    “老李，你这怎么着，当个村干部，我这说话都要管了。”


    徐年峰对于老李的呵斥也是颇为不爽，大咧咧地又呛了一句。


    说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圆桌上坐着的众人，然后冲着对面的杨越挑了挑下巴，“杨越，我不会说错吧？对了，出来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我现在和金磊弄沙场……”


    “这么多年不见——”


    杨越不等徐年峰将话说完，人已站了起来，目光望向徐年峰和张金磊，扫过众人，最后又落在徐年峰身上，声音缓慢而低沉，“你的胆量和勇气真是大了很多！”


    这话一说完，啪嗒一声，还举着易拉罐罐装啤酒的徐年峰，手里的酒瓶掉在了桌上，酒水打翻，倒在了桌子和地板，以及他的衣服上。


    可他浑然不知，也全然不顾，整个人仿佛受到惊吓的野狗一样，身体下意识朝座位后面的墙壁缩了过去。


    这一下完全是他的本能反应，他甚至脑海里的念头还停留在杨越所说的那句“胆量和勇气大了很多”上面。


    而在场的其他


    人，这时候的反应也与徐年峰相差不多。


    嘶——


    好几个人几乎不自觉的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明是六七月炎热的天气，可在场不管是在给人拿酒的李志忠，还是其他客套着推脱，又或者是与杨越说话的张金磊和徐年峰，所有人，在这一瞬突然就感觉一股寒意。


    背心和脖子后面，还有手臂脸上，鸡皮疙瘩突然冒起，汗毛倒竖，仿佛一股从心底里涌现出来的惧意将人笼罩。


    那是一种肉眼无法看见，但却能够真切感受到的危险与骇人的气势。


    这种感觉说起来很玄乎，但其实却是真实而清晰。


    简单比较的话，那就是此刻的杨越，站在众人面前，就仿佛一头人熊，一头猛虎，站在那里。


    不需要有任何的咆哮举动，也不用龇牙咧嘴，亮出爪牙。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但你生理本能上就会产生强烈的反应。


    在场的饭桌上，包括李志忠在内，几乎没有任何人再敢有所动作，一个个远远不止是噤若寒蝉那么简单，已经是从骨子里感到害怕，畏惧，不敢吱声。


    有好几个在这一瞬，产生了强烈的逃离情绪，一种纯粹生物本能上，遇到危险时候想要逃离。


    可这些人又不敢胡乱动一下，似乎只要多动下，就会吸引杨越的目光，成为了他的目标。


    杨越站在饭桌前，神情平静，可目光扫过众人，那种顾盼之间，却仿佛有迫人的寒光闪烁，身上的气势弥漫开，真就比一头吊睛白额的大虫还要让人感到畏惧和凶悍。


    这是杨越现在强大实力的一点皮毛展现。


    获得“虎力”之后，他的生命本质几乎都发生了蜕变，国术上那就是换血洗髓，抱丹内劲的巅峰境界。


    平日里杨越全身气机收敛，精神内藏，看着就和普通人差不多，甚至若是不稍加展露的话，一般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所谓“虎行如病”，平日里猛虎不怎么动弹，懒洋洋的，看上去就想是生了病一样，这就是将精气神藏在了里面。


    可只要杨越心念稍动，不那么收敛掩藏自己的气机气势，立即就能够让周围的人感受到强大无比的压力。


    拳法中有言，此为拳法达成者，“见之如好妇，夺之似猛虎。”


    意思就是平常看上去就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妇人，斯斯文文，没有一点攻击性。


    可一旦动起手来，精气神和身上的气势释放开，顿时就如同一头大虫猛虎，吓都能将人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