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屏幕重新亮起，屏幕中央漂浮着光标，手机开机，几秒后出现熟悉的页面。


    宁晓薇打了个酒嗝，看到屏幕上，苏时耀15个未接来电。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满足。


    至少说明，他在乎她，可是她想要的那种在乎吗？


    明知自己很任性，很别扭，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自从她和苏时耀离奇结婚之后，她就开始了。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被苏时耀传染了。


    她总嘲笑苏时耀像个小学鸡。其实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反复强调要跟苏时耀划清界限，真实的情况是——她还在为他和葛心燃的绯闻生气。


    他们的婚姻是个意外。只知道，谁先动心谁就输了。而宁晓薇不想输。


    水吧附近，宾客们取了酒水又走，只有宁晓薇的屁股牢牢粘住座位不动，说是这一杯之后就去点男公关玩乐，可她提不起兴致，不断妥协“下一杯”。


    她盯着酒保从透明罐子里取出腌橄榄用以制作drymartini，她心想或许等橄榄告罄的时候，她会回苏时耀一个电话。


    这时一个人做到她身边，招呼酒保：“一杯drymartini。”


    “好的稍等。”


    宁晓薇抬了抬眼。


    是简红，她刚从室外回来，看起来容光焕发，似乎玩的很是尽兴。看到她，宁晓薇便想起不久前自己在车上那一幕，有点不好意思，把手机倒扣着向下放着。


    “晓薇啊，你不去玩吗？”


    宁晓薇声音虚弱：“等会儿就去……”


    简红直球揭穿她：“在等电话啊？”


    “……”


    简红像一个大姐姐，可以倾诉心事。宁晓薇放下防备，没有恼，反而有点伤感。


    “是啊，我是不是特矫情？”宁晓薇自嘲地笑笑。


    “有点儿。”简红豁达地笑了，“不过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可能又会怀念这个时候了。恋爱嘛，可以理解。”


    “……我不知道。”宁晓薇张了张口，垂头丧气。关于简红理所当然提到的“恋爱”。


    她不知道这是否足以概括她和苏时耀之间的情况。


    “我和他结婚的当时没后悔，最近却越来越后悔了，怀疑我冲动下做了很坏、很坏的决定。”


    “让我想想，”简红道，“后悔是因为动心？担心先陷进去？”


    “……嗯。”


    简红眉开眼笑：“原来那些先婚后爱小说里面写的是真的啊！”


    宁晓薇：“……”


    她不知道简红说的是哪一本，但苏时耀哪里像男主了！充其量就是个小说里的路人甲。


    她当时是昏了头了吧，怎么会莫名其妙选中他？


    “这么想，至少主动权在你自己手里。”简红笑着，宽慰宁晓薇道，“决定已经做出了，承担它，甚至享受它。”


    宁晓薇看着简红，简红坦然接受她的注视，随手拉过桌上的一个小装置——那是一个精巧的牙签盒，从顶部一按，里面的牙签便朝外散开，供人取用。


    简红从盒子里取出一支，转向宁晓薇。


    “给你讲些玄学的呗。”


    “什么？”


    “我刚才根本没用脑子，就选中了这根牙签。”


    “……”


    “我觉得这是命中注定。我跟它之间一定有种特别的缘分。”简红道，她接着用那牙签，把鸡尾酒上面的橄榄叉着吃了。酒却一口未喝。


    ……确实很玄。


    容不得宁晓薇思考其中深意，简红朝她做个鬼脸。


    “也就只是牙签而已啦！”


    ——这才是她真的想告诉宁晓薇的道理吧？


    “走啦，”简红跳下椅子，拍拍宁晓薇的头嘱咐：“我还在禁酒期，剩下的马天尼帮我喝掉哦！”


    “好……”


    宁晓薇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洒脱地转身离开。


    宁晓薇不敢相信自己突然出现了那个念头：支持乔若凡和简诚在一起，哪怕是为了简红。


    ——姐姐！姐姐！


    吧台后面，女酒保在兢兢业业地调酒。今晚的drymartini很受欢迎。


    吧台边的宁小姐一晚上都呆在她身边，这不，又叫了一杯马天尼。


    她对她的存货进度表现出超出常理的关心，又一次侧头问：“腌橄榄，是不是要用完啦？”


    酒保呵呵一笑，打消客人的顾虑，从吧台下面拿出一罐新的，装进旧瓶里。


    “放心吧！管够！”


    “……”


    她不懂的是，为什么对方的神情有点失落，看着手机不语。


    宁晓薇没能等到上天的启示，可是心中的渴望，却已无法忽视。


    终于，她下定决心，把拨号中的手机放到耳边，忍不住清清嗓子。


    她想她第一句还是会骂他。


    右耳传来心跳一样的嘟——嘟——声。


    左耳听见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媳妇儿！！”


    “烦死了。”她嘟囔着，慢慢转过身，嘴角却提起来。


    出现在她面前那个人。


    苏时耀朝她跑去。


    她要不要相信，或许真是命中注定？


    *


    派对的另一端。


    王子黛和朱槿菲分坐长沙发两头，中间似乎隔着银河。


    非单身组人丁寥落，相携着组了麻将局，她俩恰好落单，已经沉默许久。


    朱槿菲玩着手机，主动搭话：“欸你看到了吗，我看别人说有男的溜进来了。”


    “是吗。”王子黛冷气森森的回应，“狗仔？”


    朱槿菲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然后，然后就又没下文了。


    朱槿菲见王子黛没有重新开口的意思，实在憋屈。连着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忍不住又开口道：“阮凌把乔若凡带走这么久了，咱们要不看看去？”


    王子黛沉默半响：“你自便。”


    反正她不去。


    谁叫齐悦然对“乔若凡”三个字过敏，刚刚跟她闹了一阵，她最好避嫌一点。


    朱槿菲：“……”


    不爽！


    她还就不信了！


    “你现在在谈？和谁啊，男的女的？”


    王子黛毫不犹豫回答：“女的。”


    朱槿菲始料未及，愣了一下，道：“让我猜猜……你粉丝？”


    此话竟终于引得王子黛看了她一眼——虽然这一眼也颇为冷淡吧——真不容易。


    王子黛心想：呵，你粉丝。


    ——当然，这种话她决计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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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她们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是阮凌和乔若凡。房间里面，意外得只有她们两个人。


    阮凌竟然在哭。乔若凡努力安慰也无济于事。


    阮凌一开始是假哭，为了说服乔若凡和她一起，不惜使出杀手锏。


    “小乔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轻浮啊？”


    “不会不会，怎么这么说……”


    阮凌抽抽噎噎，环顾四周，这座现在已经属于她的宅邸，宽阔的公馆，再多华丽的家具都填不满似的。


    渐渐的，竟然真的悲从中来。


    “就在这个房子，万磊跟我求婚，他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我真的信了。”


    “婚后没多久他就开始不着家，跟我说来这个房子谈生意，我也信了。”


    “我放弃了事业安心在家做贤妻良母，才知道他一直在这个房子谈的都是什么‘生意’——那些小姐里的一个，还顺利上位，就被养在这个家里！”


    阮凌渐渐压抑不住哭声，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晕花了她的眼妆，恨声道：“他凭什么？我凭什么？”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男人嘛，我也能玩儿！”


    “我看着这个房子里角角落落，都觉得恶心！等今天派对结束，我要把这些家具全都换一遍，重新装修！”


    乔若凡忙附和道：“换换换！”


    乔若凡慢慢拍着阮凌的后背，替她顺气，果然有些效果，阮凌平复了些。乔若凡心中充满怜爱，一时上头，豪气干云道：“走，姐陪你玩儿！现在就去！”


    *


    在乔若凡做出那个极有可能让她后悔的决定之时，简诚悄然混迹于派对之中。


    他戴着口罩，穿着男公关的制服，黑色的额发垂落下来，遮住锋利的眉眼，低着头避开各位经过的女客好奇的目光，在人群中穿行，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


    终于看到一个似乎有几分熟悉的侧影，他忙追上去，轻轻碰了下对方的肩。


    “什么事？”


    转过身的女人略微惊讶，可，不是她。


    简诚目光暗下：“……不好意思。”


    女人抬眼看他，目光中分明惊艳，鼓起勇气搭讪：“要不要喝一杯，你……”


    “失陪了。”简诚转身告退。


    女人失望地耸耸肩，不过由他去了。


    简诚感到酒意上涌，听见周围人谈论的声音。


    “听说了吗？说是有男的翻墙进来了！”


    “啊，真的假的啊？”


    “是谁老公吗，这么倒霉？”


    “你老公？”


    “……你老公！”


    “别听那瞎说，好像说是狗仔，已经被安保抓起来了……”


    女客们的声音顺着耳朵，朝简诚不甚清醒的脑子里钻。他有点为失散的苏时耀担忧起来，不会说的是他吧……


    头有点痛。


    围了许多人的草坪中央，正举办着两人三足的体力游戏，三人一组，两两比拼。正领先的那队，一个大笑着的短发女人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公关呵护在中间，三个人喊着口号一齐朝终点线飞奔，那个女人的脸在视野中由模糊变得清晰。


    简诚不由得停住脚步，远远望着，看到那个人是谁。


    他的姐姐，简红。


    ……啊，头好像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