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巴伦，可怜的胡巴伦。


    相机终于重新开机，他想过要不要干脆搏一搏，带着相机现在即刻冲出门去——万一能逃掉呢！


    他很快回归现实，想到门外孔武有力的保安，沉默了。


    更重要的是，想到就在与他一门之隔的洗手间里正在上演的一出好戏，身为狗仔的胡巴伦更走不开了。


    简诚和乔若凡的绯闻，并不新鲜。


    但如果能够现场出片？


    他感觉自己按快门的食指不由得热血沸腾！


    然而那扇门可恶地关着，隔着并不透人影的毛玻璃，只能看到里面还是一片漆黑，他急的抓耳挠腮，趴在门口听响，听不分明，于是又退回离门口几步的地方，试着拿相机取景……嗯嗯，一会等他们出来，他就这样，这样……这样拍。


    他既兴奋又紧张，来回几次，靠爬的，不一会，蹲的腿都麻了，站起来的那一刻天旋地转。


    里面那两人干嘛呢？


    他听见急切的，剧烈的喘息声，重新靠在门板上像个偷窥狂一样偷听。


    哦……他慢慢平复下来，才意识到喘息声是他自己的，心跳声也是。


    妈的。


    这门的隔音出奇的好，即使听到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成了什么模糊不清的混响，他们似乎说了几句话，然后水龙头被打开了，胡巴伦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大概是十几分钟后，灯开了。


    因为简诚听到乔若凡在哭。


    细碎的，压抑的，身体超过了极限，便控制不住的。


    “别……”


    反而她不想开灯，正要出声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彼此的脸，乔若凡还止不住抽噎，简诚将她搂在怀里，慢慢尝试哄她。


    乔若凡感到羞恼，又没力气，只能埋在简诚的颈窝里，任他清理残局，水龙头总算被想起，简诚一手搂着乔若凡，温柔地替他们二人擦拭。


    乔若凡感到简诚颈边的温度，和血液一起跳动，那股青草的香气似乎再次出现，幽缠在他们中间。


    “宝贝，不哭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酒精让他这个时候说话不经大脑，格外坦诚，“不是你要的吗，□□好的？”


    ……谁说的？


    乔若凡先是莫名，接着怒气上涌，也有了力气，推开他，跳下洗手池。


    腿又软了一下，她咬牙，拧开门锁，再打开门。


    门口蹲守偷听的胡巴伦突然失去支撑，朝门里倒去。惊愕而尴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乔若凡垂眼正好与他对视：“……”


    她现在没心情去管一个狗仔，径直从旁边经过，走向门口。


    她进去了十几分钟，安保正打算敲门，门就被打开了，看到安然无恙，却又怒气冲冲的乔若凡，安保不明其意，好歹松了一口气。


    乔若凡冷声发话：“把那个狗仔的相机抢回来。”


    “是！”


    “等宴会结束，扔出去。”


    “您说相机还是人？”


    “……人。”


    “两个人都……？”


    “……嗯。”


    乔若凡感觉额角青筋直跳。她说话有那么难懂吗？还是今晚其他人的脑回路多少都有点问题？


    安保人员委屈：他真的不知道嘛。


    乔若凡交代完毕，转身就走，别扭地又扯了扯身上的短裙，还没走出几步，又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不对，安保看着胡巴伦身边另一个人，结巴的声音：“简，简那个……诚！简诚？！”


    乔若凡：“……”


    哦对了，他现在没带口罩了。


    哪怕是为了星慈，这个惹祸多端的影帝……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乔若凡转过身，回头看见简诚，他也正静静地望着她，被酒意折磨得双眼通红，看起来很有几分可怜。


    乔若凡又心软了。


    “跟我走。”她道。


    他闻声却没有上前，仍在等待，安保还有胡巴伦都看着他俩，乔若凡无奈，回头走了两步，牵着简诚离开。


    他的手很热，浑身像发着低烧，刚才乔若凡就感觉到了。


    她心里的气消下去一点，算了，他喝醉了……


    她生气，与其说是生他的气，不如说是生自己的。因为失控而气急败坏……当然，跟他也脱不开干系。


    反正她内耗是不可能内耗的。


    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脚步，她作势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


    “放开。”她冷声道。


    出乎意料的，简诚先是一愣，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手还抓着她更紧了。今晚好像故意跟她对着干似的。


    他认真地，又很难说有几分清醒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澄清道：“我不是那些男公关中的一个。”


    乔若凡：？


    谁说他是男公关了？


    “……我不是你可以随便撇开的人。”他又道，略垂下眼去，几乎有几分幽怨。


    “……”


    乔若凡算是知道了，这人发酒疯，多半脑子不太清醒。


    油然而生一种智识上的优越感，乔若凡变得心平气和，乃至有些哄人的语气。


    “谁说……咳，要撇下你了？”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上钩了。


    他好像正等着她那句话。


    “嗯……那就不要撇下我。”


    几株晚樱在他们头顶盛放，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浓云，他的声音轻的像是落下的花瓣。


    他突然上前一步，拥住她，声音依旧放的很轻，像是自言自语：“看来人还是不能总想着赌一把。”


    乔若凡心漏跳一拍。


    “为什么这么说？”


    “会变得越来越贪心啊……”


    简诚贪恋地细细嗅闻，她颈边发间，融合了体温的香气。


    他曾说过他不喜欢赌博。


    可是他又一直在赌。从简红奇迹般的痊愈那时就开始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奇迹甚至就是她带给他的。总使他生出微茫的企图和贪恋。


    他们第一次相遇因为命运的巧合错过，这一次，或许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其实根本没有筹码，固执地买庄在一边，有种虔诚的痴愚。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你醉了。”简诚反过来指控乔若凡，让她始料未及。


    他贴在她颈侧，继续嗅啊嗅的。


    从他为源头散发的酒气在两人之间弥散，交错的气息不分彼此。


    她任由他抱着，终于抬起手，环在他的腰间，耳边响着他的絮语。


    “我知道你，第二天什么都会忘记。”简诚嘟囔着，“不过我，我全都记得。”


    乔若凡哭笑不得。


    “刚刚你说喜欢，我能不能当作是……喜欢我呢？”


    “……咳。”


    想到刚才是什么场景，又是什么情态说出那两个字，乔若凡觉得耳廓烧红。


    他明明没有告白，乔若凡却感觉到了一种爱意的烘烤，或许是来自他身上的暖意。


    ——“乔若凡，我很爱你。”


    她本来就想好了要等他回来告诉他，她的回答。


    不过现在告诉他，多少有点草率吧？


    索性草率到底。


    她忍着笑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顺毛：“嗯嗯，喜欢喜欢。”


    乔若凡在他怀中踮起脚，略显敷衍地亲在他的侧脸：“爱你爱你。”


    ——像是乔总颁发的什么公司内部的幸运奖。


    简诚却安静垂首，已然心满意足，不能奢求更多。


    她就是他人生的幸运奖。


    *


    晚上十点。72小时倒计时清零。


    “选秀马桶刷”果然更新微博，不负众望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乔若凡却不受影响，回到家中，早早入睡。手机开了勿扰，一觉睡到天亮。


    新的一天，早上八点，乔若凡自然醒转，拉开窗帘，让清晨的阳光照进，这才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处理昨晚的事。


    她先在星慈的群里发：“有人醒了吗？”


    然后是4D的群。


    最后是《我造星途》私下的导师群。


    几个群聊的成员极其重合，消息一出，万籁俱寂，无人搭理。


    乔若凡把昨天的微博发到群里，意思是等待剩下人睡醒后商量对策。


    乔若凡做了一套瑜伽热身，又去洗了个澡，回来看到终于多了一条回复，来自朱槿菲。


    朱槿菲：【表情】


    一张表情包，“就为这么一点事把大家都叫出来啊.jpg”——足以说明所有人的心情。


    “选秀马桶刷”的爆料一句话概括：揭穿《我造星途》背后黑幕，选秀成员内定，出道名次作假。


    ……拜托==！


    这还有谁不知道吗？热评第一只有冷漠的三个字：别闹了。


    乔若凡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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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那三百万没花出去……


    这则爆料不仅将矛头指向第二季，《我造星途》第一季也被扫射。而第一季唯一的弱点，只有——乔若凡。


    差点出道的大小姐Gem的往事被起底，乔若凡究竟如何出道，是否二手做票成疑。尽管LLTV很快派人辟谣，拿出了当年的真实投票数据说话，仍然引发了新一轮热烈的讨论。不少当年的节目粉丝趁机为自己没能出道的pick叫魂……谁叫乔若凡就是很好拉踩啊！


    乔若凡对此情绪稳定，昨晚还睡了个好觉。


    真正睡不着的恐怕是第二季节目组才对——明明是事件主角，事实证明0人在意。


    群里，朱槿菲发完表情，跟似乎是唯一的活人乔若凡隔空喊话。


    朱槿菲：其他人呢，都还没醒？


    朱槿菲：不会吧……难道昨晚只有咱俩没有x生活？


    不经思索发出这一句，朱槿菲盯着不再刷新的屏幕，开始感到有些恐慌。


    朱槿菲：喂？


    别发了，再发就有点可悲了……


    好在过了一会，提示音接连响起，有人回复她了！


    乔若凡：没有哦，只有你一个【微笑】


    ……朱槿菲差点把手机捏爆！


    她接着更恐慌地发现——这不是4D的单人群，她们各自的经纪人也在其中。


    申东国：？


    朱槿菲把手机甩了出去。


    *


    乔若凡收起手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好久没有……让朱槿菲吃瘪的一次！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心情愉悦，哼着歌打开另一扇卧室门。


    眼前顿时暗下来，门在她身后被轻轻关上。


    2米的大床上被子鼓起一团，一个人正在熟睡。


    乔若凡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简诚埋在枕头里，露出半张英俊的侧脸，忍不住跟随他睡梦中的节律，屏住呼吸。


    默默欣赏了一会，她脱下浴袍，刚沐浴后的身体还带着一点湿淋淋的水汽，钻进被子。


    她昨晚带他回家，他安静乖巧，可以说是一款让人十分省心的醉鬼。他真的醉了。一开始话很多，提到李燮，什么婚前协议，什么照片……乔若凡明白了个大概，一一回应，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有。


    后来的路上他不再说话，只是在她身边像只粘人的大狗一样又亲又蹭，她被撩拨地的很想做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应该趁人之危……就那么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倒在床上，头沾上枕头，很快便睡着了。


    他昨晚上床睡觉之前，还撑着去洗了个澡，仅存的酒气被净化，现在，他身上那股林间绿意的味道愈发凸显，乔若凡忍不住靠在他颈后嗅嗅，皮肤贴着皮肤。


    她还可以做一些晨间运动。


    他似有所感，在睡梦中转过身来，和她面对着面。


    被子里的温度在缓慢地升高……


    她开始出汗，忍不住往后撤了撤，掀开被子的一角。下一秒，被他扳着肩膀拉回来。


    “你，你醒啦？”她有点窘。见他半垂着眼，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清明。


    他还像昨天一样不回应，不过多了些不由分说的力度，反应过来时，乔若凡发现她变成趴在他身上的姿势。


    他开始缓慢又克制地抚摸她，她忍不住发抖了，脑子昏昏沉沉。


    不，不能坐下去……


    “呜……”


    然而他一个挺身，她向下滑落，他同样溢出一声闷哼，停了一会，扳过她的脸和她接吻。


    乔若凡不由得张开嘴，尝到他嘴里清新的，薄荷牙膏的味道。


    “……”


    她很确定他在得逞地笑。


    她早就知道了，这个人的演技一直很好。


    他醒了，还醒了有一会儿了。


    “宝贝……”他贴在她耳边呼唤。


    “喜欢吗？”


    乔若凡呜咽着，负隅顽抗几次未果，再次出口的声音支离破碎。


    “喜……欢……”


    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漆黑如点墨的眼，从下往上仰视着她，其中浓烈的感情像是雪地里燃烧的焰火，有什么东西加倍满溢出来。乔若凡只知道，她想要的。


    “昨晚我都记得，你说爱……”他再演不下去，还是想要听见她说。


    最后赌这一次。


    乔若凡忍不住俯下身去，亲在他那双薄刀片一样的眼睛上。


    “……是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