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死在疆场的战士，都是英雄，那是每一个战士最后也是最为荣耀的归处。


    她们在成为士兵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的准备。


    姜钰不一样，虽然她们是敌人，也许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她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真正的见识过战争的普通人，战场并非儿戏，她那所谓的理想，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在行动。


    不过是在自刎未遂时营造的错觉罢了，那时的她拯救了战局，便对自己的身份和价值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


    又在之后的交谈中加剧了这一印象，认为自己的归宿和选择就是在这里。


    “你的母亲是将军，能舞刀弄枪的可你不是，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谢长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嗓音，不想嘶吼出声。


    “小钰姑娘，我们的决心，我们从很久以前就誓死守卫的地方。”


    “这里不知有多少次变为人间炼狱，又有多少次被我们都祖先拯救。”


    谢长缨回忆着这里的流转的记录，那刻在北疆人血液中，祖祖辈辈流淌的故事。


    “你呢，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战场上，三脚猫的马术万一跌落，你甚至不是被敌军杀死，而是死在队友的战马下。”


    “没有人有时间顾忌你，毕竟战场的每一刻瞬息万变。”


    “拯救北疆，也许是你母亲的意志，但那不是你。”


    “小钰姑娘，你所谓的自由意志，不过是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产生的错觉罢了。”


    “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在两日后重新进行一番演讲。”


    “就如同刚刚说服我那般，用上你所有的情感说服其他人吧。”


    谢长缨起身离开，


    “你去哪里。”


    “这个营帐留给你，我去和其他人睡。”


    谢长缨离开了，正巧遇上了前来汇报情况的宋暮晚。


    “这是目前所有的物资情况，伤药已经分发下去，按照目前的粮食储备...”


    宋暮晚将所有的安排都汇报完毕后，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说到，


    “那营帐里的...”


    “那位姑娘陷入了一个怪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叫不醒，我怕她这样子会影响计划。”


    “那交给我吧。”


    宋暮晚思索了一会说到，


    “我大概可以说服她。”


    “这样吗。”


    谢长缨听到这话，心中的气总算是呼出了一口，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处理，这里不能耽误太久。


    “那么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谢姑娘，我还是觉得...”


    看到营帐中有进人的情况，姜钰下意识的认为是谢长缨，可来的人确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瞬间警戒了起来。


    “姑娘放心，周围都是谢长缨的人，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姑娘大声呼救便是。”


    宋暮晚走了过去，将食物与药品给递了过去。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休息吧。”


    宋暮晚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一脸疑惑的姜钰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宋暮晚，是当年与赵衍舟一起被流放的人里的一员。”


    “我以前曾在某场宴会上见过你们，不过当时我只是某个不知名小官的女儿。”


    “你的母亲对我，对北疆的许多人都有过救命之恩。”


    “所以请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宋暮晚企图拉进二人之间的关系，听了谢长缨简短的描述，她觉得面前的姑娘应当和以前的她一样，陷入了某种误区。


    “所以谢姑娘才会把我留在营中吗。”


    姜钰对此发问到，因为她特殊的身份与纽带，是一个尤其在父兄都犯了错的情况下。


    毕竟，她的母亲曾经不止一次拯救过北疆，拯救过这里的许多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嗯。”


    宋暮晚回答到，也许只有像长缨那样的人，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直接挑战姜家的权威，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她们无论对姜家有多么的不满，这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很难改变。


    “宋姑娘也是军中的将士吗。”


    “不是，临时被拉来送货的说不上什么话。”


    宋暮晚说着，若不是事态紧迫，她也不想与这边这么明显的扯上关系。


    太冒险了，虽说军中暂时赢得了上风，可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容易被撼动的。


    “我以为宋姑娘与谢姑娘的关系不错，宋姑娘知晓谢姑娘的几位朋友吗。”


    姜钰想到刚才的情况，她想要说服谢长缨，恐怕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可那几位朋友，都好像不是很想理她的样子。


    宋暮晚看出来她的意图，还没有死心吗。


    “谢长缨她们几个与衍舟熟悉，关系也不错，但是我们之间的交集并不深。”


    “只听她提起过一些大概。”


    “衍舟在军中有几个关系密切的好友，”


    “武功最为高强的姑娘叫做沈南星，近身战斗的话无人能敌。”


    “晕过去的男子叫做季野，在军中一呼百应，这一代里面他的号召力最强。”


    “林劲风不知道你见没见过，是一个很可靠大哥一般的角色，信服力很强。”


    “与谢长缨一直吵架的人就是陈昭衡，俩人经常一件不一。”


    “还有一个人...”


    “叫做叶声寒，她...”


    “死在了将军第一次投敌叛国的时候，为了稳定军心，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机，帮助衍舟她们反败为胜。”


    “只可惜她自己永远的睡在了那里。”


    这些故事，在赵衍舟当中暴露身份之时，被掩埋的一部分真相也被宣扬了出去，她也是那时才知道的，这位姜家的将军，究竟干了怎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所以军队渐渐的行程了两派，尤其是季野他们几个，极其讨厌姜家的存在。


    “所以，若是她们对你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还请谅解，对她们而言，彼此都是很重要的人。”


    “衍舟说，这里的每个人都做好了战死沙场的觉悟，可从来没有人想过她们死于自己人的手中。”


    “有不少如同声寒姑娘那般的人死去，所以即使穆将军留下的情义再多，也总有被消耗完的时候，何况是这种...”


    “所以，若是你想去寻求其他人的认同，大抵是不可能的。”


    宋暮晚就着水囊喝了一口，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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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水的问题还没有规划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即便你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她们也不会放任你去送死。”


    “因为保护普通人，是她们身为将士的职责。”


    叶声寒最早发现了赵衍舟身份的异常，总是帮忙一起打着掩护，


    那时的她还心中有愧，潜意识的排斥着面前之人就是衍舟的这个答案。


    她觉得自己愧对于陆夫人，愧对于许多人，也她还是就这么苟活于世，更看不起自己，她现在连赎罪的心都没有，


    只想将自己藏起来。


    叶声寒发现了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敏锐。


    “如果，如果你看到最好的朋友遭受危险，你却没能上前帮助怎么办。”


    宋暮晚将头埋藏在膝盖下，


    “没什么，当做我没有说。”


    她在想什么，和别人吐露心绪，而且她与赵衍舟都是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对于这种情况视而不见，


    果然懦弱自私的小人，只有自己一个呀。


    “我听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羊群，有一天来了一群狼。”


    “小羊们吓坏了，死出逃窜，这时候，有一个勇敢的小羊站了出来，保卫狼群，让众人称赞。”


    听到这里宋暮晚的眸光又黯淡了几分，她这样的人，果然还是...


    “但是故事里不止这一只勇敢的小羊哦，有一只小羊知道，自己打不过大灰狼，”


    “所以她跑呀跑，不停的去跑，去找到那些能帮小羊的猎手们，一起赶跑这个大灰狼。”


    “这个没有人知道名字的小羊，也是一位英雄呢。”


    “谁想出来的童话故事，好无聊。”


    宋暮晚偏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泪水，


    “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不，我觉得这个小羊也是一个大英雄。”


    “求求您，求求您。”


    那日火光冲天，宋暮晚拉着人不听的奔跑，什么身份，内鬼，她已经无法思考，她就这么莽撞的走到了营帐中，求来了士兵的支援。


    “因为保护普通人，是我们身为将士的职责。”


    时光好像重叠，当年叶声寒对她说过的话，她告诉了姜钰。


    那些将士们，做好了牺牲的觉悟，背负着理想与信念，即使沈南星几人对姜钰再怎么不满，但是关于让姜钰送死的这个决定，她们是绝对不会赞同的。


    这是士兵的战争，是每一个拿起武器之人的战争，不属于普通人，她们的粮草来源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所以她们的血也会为这里的每一个人所流尽。


    “这是我们身为战士的职责，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半吊子的人可不行哦，不然这样的话。”


    “是在小瞧我们的理想与信念。”


    叶声寒笑着说道，


    “暮晚姑娘，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去找寻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吧。”


    战场上残酷的，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是无法直面这份恐惧，只会狼狈而又毫无尊严的丢掉自己的姓名。


    那么自己的理想呢，叶声寒想到了多年前的一个平常不过的日子，那位骑马宛如救世主般的英雄。


    “晓鼓声寒彻，星河影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