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垃圾倒掉之后，顾小柒回过神来，从洗手间探出半个头，“你能看得见我?”


    “你觉得呢？”夏菀颜转过身看她。


    “啊啊啊——”


    “大惊小怪，我要睡觉了，安静些。”


    “啪”的一声，灯灭了，夏菀颜回到房间里，只剩顾小柒一个人在原地震惊。


    “她竟然看得见我，那我岂不是……”


    “咻”的一声，她跑回了魂舍里。


    第二天清晨，顾小柒在魂舍里忽然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发觉夏菀颜起床了。


    她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凑过去挥了挥手。


    “你干嘛，我能看见你。”菀颜正刷着牙，看见她凑过来嘟囔道。


    “你真的能看见我啊，我还以为昨晚我睡魔怔了呢。”小柒靠着洗手间的门，对她说道。


    闻言，夏菀颜把嘴巴冲干净，没有理她。


    “你是怎么看见我的？”小柒追问道，跟她来到梳妆台前。


    不应，她一屁股坐在梳妆台一边，又问道：“我叫顾小柒，你叫什么名字？”


    夏菀颜拿起粉底液在脸上扑，全然不理她。


    见她还是不应，顾小柒稍感无语，“嘿，你怎么不回答我呀。”


    “我叫夏菀颜，天生的阴阳眼，像你这样有点没脑子的女鬼，我见得多了！”


    “你说谁没脑子啊！我跟你讲我超级厉害的，小心我揍你！”顾小柒举起拳头，跳下来张牙舞爪地说道。


    “……”


    “你要出门啊。”


    “待会儿有事情。”


    一开始两个人还有来有回地互怼了几句，后来就变成顾小柒单方面对她的赞美了，


    “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那你长得很漂亮？要是我天生也能长成你这样就好了。”小柒那双眼睛一会儿也没闲着，净看人脸了。


    “你这化妆技术和谁学的啊，真厉害。”


    “一般般吧，姐属于有天赋那种，自学的。”夏菀颜嘴角一勾，傲娇地说道。


    顾小柒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她身边，盯着她说道：“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不好，我不会教人。”


    “这么小气干嘛呀，我很聪明的。”


    夏菀颜看了一眼手机，起身换了个衣服便要出门。


    “你就教教我嘛，你要是不教我，待会等你走了我就用你的化妆品！”顾小柒故意威胁她，尽管她不会这样做。


    “……”


    菀颜内心想：“受不了了，怎么还是个幼稚鬼。”


    临走时，她环顾昨晚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子，原本心中堵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心虑气，此时竟然稍有缓解。


    “看在她帮我打扫房子的份上，回来教教她也行。”


    于是她去了一整天，等她回来的时候，很明显情绪有些低落。


    “你终于回来了。”顾小柒在她身后出现。


    从回来开始，夏菀颜便坐在镜子前面，时不时捏捏自己的脸，露出忧愁的神情。


    “你怎么了？”小柒没有进她的房间，只是在门口探进小脑袋。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丑。”夏菀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语气愈发忧伤。


    “？”


    听了她的话顾小柒满脸问号，立刻走进来坐到她身边，“大姐你在胡言什么乱语？你已经很漂亮了啊，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够漂亮啊，在你心里，到底多漂亮才算漂亮。”


    “可是我觉得要是颧骨这里不那么突出，眼睛再大一点点就完美了，而且我的脸整体看起来比较显老，我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有点眼窝凹陷了。”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一点都不丑，真的！我做梦也想长成你这个样子。”顾小柒安慰她道。


    “你不知道。”夏菀颜像是心死一般，背靠椅背看天，双眼无神。


    “你要是见过我以前的样子，你就不会说出我很漂亮这种话了。”言罢，她苦笑一声，起身去柜子那里翻找什么东西。


    一本相册放在她面前，顾小柒看了她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以前的我。”


    相册里是更加年轻时的夏菀颜，那个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是做了演员之后，才把名字改掉的，之前叫夏梓颜。


    平心而论，夏梓颜确实没有夏菀颜漂亮，虽是一个人，前者容貌较为清秀，脸部线条柔和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更加有活气。


    而现在的她，身材高挑清瘦，褪去婴儿肥后，脸部线条更加有棱角些，带上了几分美艳的攻击性。


    不过眼里总是无精打采，感觉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虽然光彩照人，但像是一只没有灵魂无喜无怖的娃娃。


    “你……整过容？”顾小柒捧着相册语气开始颤抖起来。


    “对啊，我动了好多次，要不是整容，就凭以前的样子，再过十年我也拿不到今天的成绩。”她稀松平常地回答道。


    “干我们这行的，有几个不微调的，我只是动得大一些。”


    听到她的话，顾小柒震惊的同时，心底燃起一股无名之火，她语气急躁地说道：“这个东西一旦开始就结束不了了，你不明白吗？”


    “我懂，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不好看啊，从小到大都丑得要死，本来我就观众缘稀薄，我再长得不好看的话，那就更没有人会喜欢我了。”


    “人终将走向死亡，如果是我，我宁愿为了美貌而死。”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来到赞助部见到姜唯的第一天，顾小柒就是这样向姜唯介绍自己的，“我叫顾小柒，我是美死的。”


    死的太久了，连顾小柒都忘记，她生前就是整容过度，最终无法接受整容带来的副作用，选择了结生命。


    触碰到内心深处的记忆，顾小柒感觉太阳穴突突的一直跳，额头也跟着疼，她将相册从头翻到尾，很明显能够看出，前后简直不是一个人，甚至中间的她都与现在有很大差别。


    “你真是疯了。”


    夏菀颜大声说道：“我就是疯了，我好恨，为什么我天生长的就这么丑，因为这点我被诟病了多少年你知道吗？比我漂亮的哪怕实力差一点，早就签公司出道，年纪轻轻便在圈里有一席之地，只有我！一直被这土气的外貌拖后腿，整容多次摸爬滚打到现在才有今天的成绩。”


    “为什么别人生下来就那么漂亮，你以为整容一次就一劳永逸了吗？这个东西要一直修复填充的，我根本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她感觉夏菀颜对整容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一气之下转身离开了她的家，只听见房门处传来打开后又关闭的声音。


    “她走了？”


    离开她家以后，顾小柒很生气，跑回了灵渡。


    “欸？小柒回来了？”方钦搬着一摞资料正向楼上去，同她说话顾小柒也没回。


    “这丫头，不搭理我，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


    “大人……”顾小柒推开姜唯的办公室的门，坐在她对面。


    “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姜唯有些吃惊地说道。


    “大人，你能不能换个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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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去了。”顾小柒像个小可怜回家找妈妈一般，撅着小嘴诉苦。


    “怎么了？”姜唯放下手中的文件，认真听她讲话。


    于是，顾小柒将前因后果讲与她听。


    “大人，我之前就是因为整容失败才一时想不开的，说实话，我以前长得也很难看，虽然我已经忘记以前长什么样了。”


    “她明明已经很漂亮了，可还是执意要去动脸，这个世界上哪有完美的容颜呢？？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劝她了，我不想让她变得和我一样。”


    姜唯拍了拍她的手，“这个我也不太懂，她应该就是面对观众舆论压力太大了吧。”


    “大人，你能给我看看你的手机嘛？”


    姜唯把手机递给她，顾小柒翻到与夏菀颜有关的视频或帖子。


    【我的妈呀，她怎么才二十六岁看起来比三十六岁的还老啊。】


    【整了还这样，不整还不更加……】


    【见过本人，比照片好看一万倍，是美女，但实在不上相。】


    【仅粉丝可见的《美女》】


    【求求放过观众的眼睛吧，她这颜值是怎么混进美女这个赛道来的，背后是不是有大佬再捧啊！】


    【是我审美出现问题了吗？我真的觉得她长得蛮大气的，而且演技还好。】


    【哪里大气了，一脸小家子气整容怪，还动不动黑脸耍大牌，吃点好的吧。】


    基本上只要翻开几个和她有关的视频，就会有关于她的颜值是否可以演女主这一争议，看得顾小柒憋了一肚子气。


    “大人，你相信我，她真的挺漂亮的，因为我之前就是因为整容过度出了问题，我真的不想看着她越陷越深了，好好的姑娘，因为整容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审美这个东西真的很主观的，她能取得今天的成绩，一定是漂亮的，那……你还要换个人去吗？”姜唯笑着问她。


    一看到姜唯温暖的笑意，顾小柒立刻没那么生气了，她转过头看别处，“……行吧，其实我也没那么想换人，就是太生气了而已。”


    “不过大人，这轮比赛，恐怕我得输了。”她低下头失落地说道。


    “怎么说？”


    “……因为我和她生气了，她一定会借机报复我们，对不起大人，都怪我没有顾及大局。”


    “我看未必，你一心一意对她，我不认为她会因此蓄意报复。”


    晚上八点左右，她进到夏菀颜的家，离开时的清凉温度依然未散，


    屋里灯都黑着，一切如她离开前一般整洁，看来她又出去了。


    她化作一缕青烟飞入魂舍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了一整个晚上，她竟然没等到，内心不禁担心起来，“究竟去哪了？”


    又过了一天，夏菀颜还是没回来，此刻，但凡她是个人，早就报警了。


    “气死我了，我可不会去找她！”顾小柒在魂舍里赌气道。


    冷不丁的，房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回来了？”


    一睁眼，已经是两天后的凌晨了。


    一个脸上绑着纱布，下半张脸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人从门外进来，她步履缓慢，对着空气说道：“出来吧。”


    “……卧槽，这是啥啊……”


    “顾……小柒。”


    好歹也做了多年的鬼，她从魂舍里飘了出来，与那人对视。


    “你是夏菀颜？”


    “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化妆吗？”夏菀颜讲话极其缓慢，她一个人慢慢走到梳妆台前。


    “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