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天来临，今年的春来得稍早一些，冬雪融化得很快，过完年没多久，便已经感受到了盎然的春意。


    新帝选择在这个生机勃勃的春天登基，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换了新的君主，大北依旧是大北，这个国家依旧是这般模样。


    新帝颁出了许多新政策，修齐治平，样样不落。


    这年的花朝节比往年更热闹一些，春和景明，碧水青山，百花争艳。


    慕诺一大早就闯进公子府，拉着自家二哥出了门。


    慕蔺坐在马车里，佯装安静看着窗外的人群熙攘，手却不自觉在握紧。


    马车停下的位置，是仰星楼。


    慕诺踏进去前，转头望见慕蔺还定定地站在原地。


    他上前去，拽着慕蔺往里走。


    “二哥我跟你说，今日京中都是男女相约，我好不容易才订到了仰星楼的厢房！”


    他们一起上了二楼，仰星楼的厢房皆是以珠帘代替门扉，透过珠帘，能望见每一间厢房里都隐隐绰绰坐着一对男女。


    女子鬓间簪花，含羞带怯，笑颜如花。


    堂倌领他们进入了其中一间空着的厢房，刚坐下，慕诺就十分豪气，让把所有的好酒好菜都上来。


    还问慕蔺：“二哥你怎么不问我哪来的银钱挥霍？”


    后者独自斟了杯茶，抿下一口，又觉太淡，便放下了。


    “你以为只有你了解我的行踪？”


    兄弟二人，一个是前十四阁的阁主，一个是鬼市的堂主，双方都心知肚明，但从未挑破。


    自从去年慕诺把鬼市重新带回京城，这半年他优化了对鬼市的管理，鬼市确实经营得比以前更好，他自然也赚了不少钱装进腰包。


    菜都一一上齐后，慕诺执起筷子就开动，大快朵颐。


    慕蔺重新斟了杯酒，竟是桃花酿。


    “你拉着我出来，就为了在这吃顿饭？”


    “自然不是！”


    慕诺又吃了一大口肉，“二哥你不知道吧，仰星楼今年专为单身男女设了一个戏台，大家都可以上去表演才艺，展现自己，能够更容易获得别人的青睐！”


    窗外的桃花开了满园，前方的空地上确实临时搭了一个高高的戏台，有人在上面起舞弹琴，吟诗作画，耍枪舞剑。


    慕蔺没说话，将视线挪回后面盛开绽放的桃林，停顿片刻，又缓缓收回。


    慕诺还在继续：“娘说我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是该好好相一名女子带回家了，但她跟我列举的那些世家小姐我都没兴趣，所以我就想着今日来这看看……”


    他明明就在自己对面，可他的说话声却越来越小，和窗外喧闹的乐音欢呼一样被渐渐隐去，隔在屏障之外。


    好像有风吹过，掀动珠帘，闯进屏障的，是一道轻柔的低声。


    “公子今年贵庚？家住何处？家中可有妻室？”


    只是下意识抬眼望过去，珠帘外的身影很熟悉，只是一个侧脸，也能看出它的主人温和而明媚的笑意。


    有人与她并肩而行，很快便走过，只留下两道相谈甚欢的背影。


    他们穿过回廊，走进了斜对面的厢房。


    她跪坐在软垫上，端庄温婉模样，认真听着对方说话，偶尔轻点两下头作出回应。


    她始终面带微笑，目视前方，像在看着对面之人的眼睛进行交流。


    “二哥？二哥！”


    慕诺撑起身子往外看了看，“你看什么呢？”


    慕蔺后知后觉，收回视线，发现自己紧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酒水洒出来。


    他淡定放下酒杯，拿了帕巾擦手。


    “怎么？”


    “我说，你眼光好，你帮我看看物色一下呗。”


    慕蔺手边的动作停顿，他抬头看向慕诺，眸色阴冷。


    “婚姻之事岂容儿戏，只看外表就能轻易做出决定吗？”


    慕诺愣了一下，“不是啊，当然还要了进一步解。”


    “比如呢？”


    “比、比如……她今年芳龄几许，家在哪里，家中有没有兄弟姐——”


    “单凭这些你就要跟别人成亲吗？对方可靠吗，有家底吗，有能力吗，人品如何，会不会一直对你好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如此草率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慕诺懵住了，看着自家二哥，感觉再说下去，他就要把自己给吞了。


    “知、知道了，二哥，我不那么随便就是……”


    慕蔺怔了下，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喉间又尽是桃花的清香。


    廉狱在此时挑开珠帘进来。


    “二公子，圣上召见。”


    慕诺从地上弹跳起来，“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廉狱摇头：“不知，丞相已经先一步进宫了。”


    慕蔺没有多言，站起身往外走，慕诺喊他：“二哥等我，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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