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往昔061

作品:《屿上盛夏

    盛朗醒来的时候,恍惚良久。


    VIP病房独有的安静令他一时很难厘清头绪,他的手动了一下,碰到了趴在床边睡的人。那个人浑身一凛,抬头的瞬间一脸猝不及防的惊喜。


    “哥!你醒了!”


    盛宸迅速摸眼镜戴上,又立刻攥住盛朗的手放在嘴边,他一边吻哥哥的手指,一边用力地闭着眼镜说感谢主。


    盛朗的指尖传来清晰的温度,这不是做梦,他很快弄清现状,并前所未有地恐惧,撑着身体起身:“夏以臻呢?我为什么在这?”


    见盛宸压眉紧闭着嘴,盛朗大喊:“夏以臻呢!!”


    他无法控制地嘶声,随即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喘,肺炎引发的窒息感绞缠着心口撕扯的疼痛,让盛朗一时难以继续。


    盛宸紧张无措,他立刻站起来抱住盛朗双肩:“哥,你冷静。你还虚弱,不适合想那么多,听话,嗯?”


    “问你话…”盛朗用力喘息,“我为什么会在这…我女朋友呢?”


    “哥,你感染肺炎昏迷了,很严重,要不是爸爸用专机把你接回来治疗,你就死在那个破岛上了。你女朋友…她没一起。”


    “她人呢?”


    盛朗见盛宸锁着眉头,这是他从小到大做了坏事憋着不说的表情。


    “操。”


    盛朗懂了,随即扯了扎在手背的针头,下床。


    “哥,你干什么去!”


    “闭上嘴,别多事。”


    “哥哥!”


    盛朗拿了外套,只顾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被苏梦堵住。


    “小朗,别任性。”


    “对不起,我要走。”


    苏梦一步不退,她知道盛朗绝不可能对她施以强制,便安之若素地对盛宸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你哥哥说。”


    “我哥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听话,先出去。”


    “不行。”


    盛宸拒绝,他阴翳地盯着地面,攥住哥哥的手腕:“哥你不能再走了,你已经很久没接过我电话了。难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不要这个家不要我了吗?她有什么好?”


    盛朗冷淡道:“出去。”


    “哥哥!”


    “出去!!!”


    盛宸松开手,他无处撒火,最终把手机狠狠往墙上一扔,摔门走掉。


    只剩盛朗和苏梦的病房变得更为安静。


    盛朗站在原地,盛宸的手机提醒了他,他一遍又一遍拨通夏以臻的电话,却始终显示无法接通。


    微信的回复是一个表明拒绝的红色叹号。她已不是他的好友。


    盛朗刚刚看过手表上的日历,已经距离他有印象的日子过去了好几天。


    这几天像被梦境生生吞噬掉了,甚至不仅仅是这几日——他穿着病服,孑然一身,全身上下除了锁骨还挂着那只小灯塔,似乎没有丝毫痕迹能证明他与夏以臻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她就这么消失了。


    直到盛朗匆匆摸到外套口袋里孙静香给他的红包和戒指,才有种失而复得活了过来的感觉,他不想浪费时间,对苏梦开口:“说吧,别耽误我时间。”


    苏梦颓然点点头:“小朗,我和你之间,虽谈不上有母子情,但这么多年,我们彼此守着底线也算和睦无事,我不能说是绝对地为你着想,但也绝不是在害你。我跟你对话的初心还是希望我们这个家好的,这一点,希望你认同。”


    “您直接些。”


    “她不会再见你了。”


    也许苏梦有些过于直接,盛朗心口在一瞬间绞拧,疼得额头洇出薄汗。


    “这不可能”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事实如此。你听听这个。”


    苏梦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简短的录音。


    “我是个贪慕虚荣的人,非常贪慕虚荣。以往我只是不知道盛朗有钱,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能轻易错过,不过好在不晚。况且我也确实吃亏了,所以您必须补偿我20万。20万一次性成交,现在就转。”


    这段录音很凝练,凝练到剪辑掉了很多没有必要的部分,留下了对所有人来说最核心的内容。


    盛朗无法接受。


    这的确是夏以臻的声音,却是他非常陌生的语气。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盛朗在颤抖,“你们跟她说什么了?!”


    “相信阿姨,但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不忍心说狠话伤害她,不是吗?”


    苏梦温柔地笑笑,回忆起刚告别不久的夏以臻年轻的脸:“她的确是个又聪明又有数的姑娘,我都还没开口,她就先说要离开你。”


    “说实话,我很喜欢她,也理解你喜欢她,这么伶俐的姑娘谁会不喜欢?”


    “但喜欢归喜欢。”


    苏梦下意识摸了摸指间的鸽子蛋戒指,“就像喜欢一些别致的小首饰,看看可以,但不能否认,我们这种人,最终真正往身上戴的,大多还是衬得上身份的珠宝。”


    “这段录音的后续就是…她开口要了二十万,收了钱,就爽快地走了。你也知道,她奶奶生病,需要钱。在现实面前,年轻的爱情又算得上什么呢?”


    苏梦很罕见地抱了抱盛朗的肩膀,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真诚地说:“小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没有个七八年,不足以谈了解一个人。”


    “年轻懵懂,凑在一起谈情说爱很正常,就好比路边的野花和小草,日头底下,谁都觉得彼此长得不错。可一旦来了场风雨,第二日就蔫儿了,再看彼此,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过日子不是过家家,现实摆在眼前,只有钞票才能解决问题。想必你比谁都懂这个道理。”


    “你的钱转到了一个叫王顺的户头,对吧?因为那个小姑娘家起火了,祸及池鱼,所以你瞒着她,出面为她解决。可如果没有钞票,你又要怎办呢?难道光靠你爱我,我爱你,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放心,你爸爸早已派人联系王顺了,相信他还有很多可以为你王顺叔叔做的,日后,兴许他们一家人会感谢这场火的。”


    苏梦说完,见盛朗并无激动,堪堪欣慰。


    她果然是个最合格的说客,正因如此,她被丈夫从剑鞘里拔出来,为他挥舞斩断这些棘手的荆棘。


    盛朗习惯性地等对方结束了所有发言。


    这些话也许每一句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昭示着某种权衡利弊过后的最优解,但,他向来不是个好脾气听大道理逆来顺受的人,这一点,没必要让人误会。


    他沉了一瞬,开口:“对不起,你说的这些对我而言是浪费时间,她不是她说的这种人。”


    “她只是在生我的气。”


    盛朗肯定。


    如果爱一个人没有一百分的信任,也就别把爱说的那么动人。


    他拨开苏梦的肩膀径直往外走,却听见苏梦又说:“你还要去找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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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不会在原地等你了。”


    盛朗回头:“什么意思?”


    “吴秘书昨天发来信息,淮岛殡仪馆昨日火化了一具叫孙静香的遗体,也是一个叫夏以臻的家属签字领的骨灰。”


    “你们住的那个院子,现在已经被罩了起来,她没有再回去。你即便再去,也见不到她,何必?”


    苏梦覆上盛朗的手,将其从门把上拿下,用另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养好身体,一个月后,你爸爸会送你出国。你和以臻都需要换个环境静一静。相信我,时间会让你淡忘一切,未来,兴许你会遇到更多更好的女人。”


    盛朗笑了一瞬。


    随后,他狠狠向门上踹去!


    “你们究竟什么时候能明白我他妈要的不是一个女人????”


    “我就要她!要自由!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姓盛!不可以吗??”


    “我忍了那么久,为什么就不能自己选!”


    “我妈已经死了,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不配再快乐了吗?”


    “我真的要死了…”


    明明站在空地,却体会着溺水的感觉,肺炎过后盛朗呼吸困难,他感觉自己喘出了孙静香那样痛苦拉丝的声音。


    可他的奶奶死了,变成了一具不会再痛苦的尸体,夏以臻是一个人看着这具尸体被火融化的,那个时刻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身边,抱抱她…


    这感觉比他妈死还难受!


    盛朗剧烈地咳嗽,突然胸口一阵疼痛,剧烈的腥气从气管涌出,他张开嘴,血随即被大口呕了出来!


    “小朗,没事吧,医生!医生!”


    苏梦匆忙去摸急救铃,她的确十分害怕眼前盛朗大口呕血,但她更怕的,是丈夫最看重的儿子,在和自己单独谈话过后大口呕血。


    她很罕见地慌了,却又被盛朗按住了手。


    “我爸在哪。”


    “小朗,你别这样,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你爸爸是为你好。”


    “你现在过的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也许的确高处不胜寒,但,总比在人间疾苦里大眼瞪小眼要好的多不是吗?如果你爸当年和你一样优柔,现在大概早就淹没在那条市场里了!这不是一个明智男人的选择!”


    “告诉我,我自己去和他谈。”


    “小朗…”


    苏梦被丈夫前妻儿子的执拗弄得极富挫败,她觉得是自己脾气太好话说得太软才会弄得一切原地打转,于是,她沉了片刻终于狠了狠说:“你该清楚地知道,你在这场赌约里已经满盘皆输了。”


    “你有没有了解过,父子关系在法律上是永远不能解除的,不是你们一纸合同就作数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和你玩!”


    “事缓则圆,你听我说,为了以臻,你也不要去和你爸爸闹脾气。”


    “听我的,别逼他。你爸爸让我出面来处理和你之间的问题,已经是愿意铺台阶让你下了。这段录音现在被他捏在手里,惹急了他,回头随便安排法务告夏以臻敲诈,你难道想看到她那么好的女孩去蹲大牢吗?”


    “你应该相信你爸能做得出来。就当是为了她,别闹了,好吗?男人成长的第一课,不是要赢,而是要学会服输。”


    苏梦言尽于此。


    盛朗麻木地倚着门,笑了一会。随后像一条烂毛巾般滑坐到地面上。


    他输了,他也死了。


    就在这一瞬间。